龙德宫。
“大郎何不饮酒?”
赵佶满脸慈爱地看着赵桓。
“爹爹有所不知,国师为儿诊脉称儿肝为酒伤,故戒儿禁酒!”
赵桓说道。
“陛下何故信那妖人,想那妖人不过禁军一老卒而已,数十年间未闻有什么仙术,怎么就一下子变成神仙了,莫不是有什么妖魔附体吧,看看他在这城中所为,又哪里像个神仙,半年间将整个汴梁祸害得鸡犬不宁,多少无辜百姓遭其荼毒,可怜我那孩儿至今还被他圈在天清寺,也不知道被他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越王恨恨地说。
当然,他这话就有点亏心了。
“越王,我听说是檀香自己不肯回家吧?”
赵桓似笑非笑地说道。
“定然是被他施了妖法,好端端一个贤良淑德的孩子,如今却疯疯癫癫毫无廉耻!”
赵偲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女儿是真不肯回来,赵檀香在国师那里过得多舒服,各种新奇美食新鲜事物,而且自由自在,虽说被一树梨花压海棠,但那国师多会玩,她一个妙龄少女哪撑得住这样的老妖怪那些招数,这时候早就已经沦陷,每天快快乐乐地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怎么可能肯回家。
“神仙也罢,妖魔也罢,这汴梁城难道不是国师守住的?那五雷铳杀的金兵难道是假?国师的石砲,弩炮和万人敌难道是假?国师在城内治病救人使几乎所有伤者都不药而愈难道是假?若无国师,恐怕此时我和诸位叔父和弟弟还有爹爹,已经沦为金军的俘虏了吧?”
赵桓说道。
“陛下何故如此袒护那妖人?”
燕王赵俣说道。
“朕为大宋之君,自然一切皆为江山社稷。”
赵桓冷笑着说道:“朕的衮衮诸公挡不住金军,倒是那投降逃跑的成群结队,自金军出天井关一路降者多少逃者多少战者多少?朕的禁军挡不住金兵,黄河岸边十二万大军一通鼓声尽溃,那是十二万禁军啊,就是十二万头猪赶过黄河,也能撞死几个金兵啊!朕还能指望谁?指望诸位?燕王可否尽捐家财以募兵来助朕守住这太祖太宗留下的江山?上次金军围城朕括民间财以贿之时,燕王好像只掏出一百锭银子吧?那么你怎么找朕哭诉被国师抢了一千两黄金和五千两白银?
上次你不是说家财荡尽吗?
那国师抢的是从何而来?”
“呃?!”
赵俣无言以对。
“我不能指望那些文臣武将,我不能指望那些士兵,我也不能指望同为太宗之后的你们,那么我除了国师还能指望谁,谁能为我保住这太祖太宗留下的万里江山?”
赵桓一拍桌子怒喝道。
“大郎莫要动怒,来,来,先饮此杯再说,一杯两杯不妨事的,国师的话也不能尽信。”
赵佶笑着说。
“爹爹,孩儿真得不能饮。”
赵桓同样笑着说道。
“大郎,这可是我给你酙的。”
赵佶说道。
赵桓笑而不语。
“大哥何故如此,大哥纵为天子亦当尊孝道,爹爹亲手酙的酒,大哥尚且不饮是何道理,难道还对爹爹有什么疑心吗?”
他弟弟益王赵棫做色道。
“八哥何不饮之?”
赵桓冷笑着说道。
“饮又如何?”
赵棫伸手端过酒杯,或许动作幅度大了些,他突然脚下一绊,一下子倒向桌子,那酒杯也倒向桌面,但赵桓的反应极快,还没等他倒下就抓住了酒杯,就在同时赵构也伸出手同样抓住了酒杯,紧接着他一用力,杯中酒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这下没得喝了!”
赵桓咬着牙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说完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过身扭头就往门外走,但刚走出两步他突然间转身,就在同时手中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下子指向他背后紧跟着的赵棫。
而赵棫的手中同样也多了一把小斧头。
他就那么举着斧头,面带狠厉地僵在那里,赵桓带着一丝冷笑将那东西顶在他脑门上,紧接着他手中小斧头坠落,因为那个东西他见过,而且看过如何使用,那是国师送给赵桓的,功能和五雷铳一样,只不过小巧可以随身携带,扣动扳机后别说他的脑袋,就是石头都能打碎……
“八哥,你不会以为我身边只有那些侍卫吧?”
举着柯尔特左轮的赵桓说道。
这穿越般的画面让这场血淋淋的家宴平添几分喜感。
“爹爹,这就是您的家宴?”
他紧接着对赵佶说道。
他当然不会一点准备没有,实际上他还带着蒋宣率领的大批侍卫和一队六甲神兵呢,但因为他爹的坚持最终和这龙德宫里他爹的那些亲信一起被留在外面,毕竟这种帝王家宴还甲兵环伺就过分了,最后这座大殿內只留下几个侍女和他们一家总共也就十几个人。这些人里面的确赵桓算是势单力孤,但一来他自认为已经获得了胜利,二来他觉得一家人还没撕破脸都还有退路不会鱼死网破,另外他还有法宝傍身,话说他可是揣着手枪来的。
他从去年杨丰还没出场时候就已经不敢喝他爹的酒了,这时候怎么可能会那么傻,真得一个人跑来参加这顿家宴。
他也怕被斧子劈死啊!
然而他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他爹的节操,他这个堪称杰出艺术家的爹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不但真得给他准备了毒酒,而且还同样也准备好了斧头,不仅仅是赵构有野心,就连他其他的兄弟都有野心,此刻所有人都露出了真面目,他举着枪顶在赵棫脑门上在后者的颤抖中看着自己那些原准备一拥而上的兄弟。
“爹爹,您不会说与您无关吧?”
他不无讥笑地说。
“唉,都是至亲的一家人,何苦到如此地步呢?为父的确不知,但八郎终究是你的弟弟,他虽然一念之差做错了,但你做长兄的还是应该念他年少给他一条生路,至于为父以后就终老这龙德宫了,如果你还不放心就把他也养在这里,为父实在见不得你们兄弟相残。”
赵佶坐在那里流着眼泪说。
“你总是不肯喝我的酒,可我的酒里真没有别的,你是我的亲骨肉,父子何苦相疑至此,你娘在九泉之下岂不伤心。”
他满脸悲伤地说。
说话间他拿起那个酒壶,然后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对着赵桓示意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口喝进嘴里,这一刻赵桓也愣了,他茫然地看着他爹的眼泪,看着他爹喝酒的动作。突然间眼前寒光一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东西狠狠砸在他手腕上,他手一松那手枪落地,他下意识地张口刚要惨叫对面的一只手一下子扑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他视野中出现了赵构那狠厉的面容,后者举着一个小斧头恶狠狠地劈下。
“杀了这个逆子!”
他爹吐出嘴里的毒酒喝道。
赵桓爆发般一下子推开想压住他的赵棫,发疯一样扑向大门,但就在同时却一把被赵构从后面抓住,狠狠向旁边一甩把他摔倒,紧接着再一次举起了斧头……
“玛的,晚了一步!”
数十米外的一处屋顶,通过颜色模拟把自己融入夜幕的杨丰,一脸懊悔地看着前面紧闭的门窗上说道。
大殿內摇曳的烛光,正映照出一组诡异的黑影,那个高举斧头劈落的形象触目惊心,他甚至能够看到鲜血向天空的喷射。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是得到蒋宣派人通知才觉察出不对的,但他一开始并没有太过于担心,毕竟就算侍卫和六甲神兵被挡在外面,赵桓手中那支左轮手枪也基本上能镇住场子了,参加家宴的无非赵佶和他两个弟弟,赵桓和他那些弟弟们,后者数量倒是不少,成年而且在城里的加上赵构十二个,但在杨丰印象中全是废物,那点战斗力估计赵桓开一枪就全跑了。
就老赵家那战斗力……
那真就是群废物,话说这里面还有一个状元呢!郓王赵楷偷偷参加科举考的第一,后来才得意地告诉他爹那第一是他,赵佶才把第二提成第一。
这样一群人有个屁战斗力。
然而他却忘了赵构不一样啊。
赵构能打。
不但能打而且还是武将级,宋史记载他能开一石五的弓,宋史是脱脱写的,他应该没兴趣给赵构吹,毕竟放到蒙古人看来赵构这货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就算他是根据宋朝官方的吹,这个一石五也没多大意思,怎么也得三石起步才算吹捧,而这已经超出步兵弓箭手的水平,后者的标准是一石。
他的体格揍俩赵桓都没问题。
“传旨,妖人郭京,半年来以妖术控制官家逞其xie欲,幸为朕以仙术破之,然官家妖毒已深,终究为其所害,太子年幼,于此国家多难之际朕不得不重新临朝,以康王为兵马大元帅,率城内勤王各军诛杀此妖,御营司各军谨守城池不得擅动,城内妖党恳改过自新者既往不咎,有执迷不悟者满门抄斩!”
就在这时候,殿內响起了赵佶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片参拜之声。
杨丰没再耽搁悄然离去。
他的目标是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