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紫怡把还剩半杯的果汁搁于流理台,随而,低叹一声,“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通过今天的交谈,我能感觉到赵亦菲其实至今还爱着靖扬,怎么说呢,纵使你极力掩饰,可爱情是骗不了人的。”
“你明知她对胡靖扬余情未了,那你还把她拉进你和胡靖扬的生活?敢情你当真不怕她心存非分之想啊,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镜破钗分,才知道后悔。”孙媛媛挺直脊背,双手叉腰,板着脸,言辞犀利,清婉的嗓音顿时拔高几个度,些许刁悍。
孟紫怡斜倚着流理台边缘,单手枕在台面,颔首低眉,颊边秀发安柔垂落,飘飘漾漾,于细肩投下一抹娟丽的妍影,婉美动人,随之,她勾了勾拂脸的青丝,轻绕舌尖,徐徐解释,“我和靖扬的这段婚姻,从一开始,我便不太自信,更甚者,前几天,偶然瞧见他的秘书长相不俗,我居然按捺不住,满怀醋意,从而,无缘无故跟他闹了一通,简直半分都不像一贯的我。男人的纵容,非但不是永无止境的,反而是有限度的,那天晚上,他说我恃宠生娇之时,我当真怵了。”
停顿间隙,孟紫怡重新攥起玻璃杯,把玩在手心,妍音慢慢,“我现在调整过来了,一个男人若是全心全意爱你,那么,旁的女人纵然是见缝插针的机会,都不会有,反之,他若是爱你不够,哪怕你日夜蹲守在他身侧,他仍旧会绞尽脑汁来甩开你,然后,去找别的女人。况且,我能感觉得到赵亦菲其实不是一个坏女人,当年的事,她未尝不是情非得已,瑕不掩瑜,百行以孝为先,但凡孝顺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我们何必从一开始就把人家想得那么龌龊呢。最主要的是,赵亦菲和靖扬,他们有果果,那么,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毫无关系,尘世间,不管是什么,它都有可能改变,哪怕是如鱼得水的夫妻关系,可唯独一件事,无论怎样,它永远都无法改变,那就是血脉亲情,皆因这是老天爷注定的。何况,我知道靖扬其实真的很在意果果,而果果无疑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基于种种现实,他们父女兴许这辈子都无法相认了,试问我又岂能那么自私,剥夺他们父女仅有的短暂相聚时光。”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孩子,一旦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意识到你今天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大家族争产,煮荳燃萁的事例,难道你还见得少吗?你倒是好啊,寸心不昧,非但不为你将来的孩子防微杜渐,反而引水入墙,天底下,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孙媛媛气恼,字字铿锵,反驳。
孟紫怡心静如冰,扬脸倩笑,“果果同样是靖扬亲生的,就算将来当真一人一半,那也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我又不图他这些,我的孩子更不图,好仔不论爷田地,好女不论嫁妆衣。”
孙媛媛一噎,先是无言以对,继而,没好气,道,“纵使你家境殷实,不贪图那些,可若是胡靖扬和果果培养出感情,日后疼果果胜过疼你的孩子,届时,难道你就不酸?”随而,孙媛媛拧眉,注视着心善志坚的孟紫怡,叹息接话,“小怡,当真是自己人,才会这般掏心掏肺与你说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样无疑是一场豪赌。”
“媛媛,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我虽然无法预计事情最终会不会朝着我理想的方向去发展,但是许多事情但凡我们肯付诸尝试,那便已然成功了一半,倘若驻足原地,翘起双臂,那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背水一战能否换来你想要的成功。”孟紫怡慢声慢语倒出来的话,鞭辟入里。
瑶音刚落,孙媛媛无奈叹气,“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么你就自求多福吧,假如有一天,我一语成谶,你果真婚姻不幸,不光被胡靖扬抛弃,还得眼泪巴巴地瞅着人家一家团聚,届时,我这个好姐妹自会站在你身后稳稳地接住你。”
闻言,孟紫怡清眸动容,伸过纤柔的手握住孙媛媛细白的手,旋而,窝心一笑,“心照神交,惟我与子,但愿彼此都能安长处顺,永无不存不济这一天。”
孙媛媛双手握紧孟紫怡的手,肤如凝脂的小脸,于明灿的水晶灯下,浅笑嫣然,衬着落地窗外的满天繁星,梳云掠月,美若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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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靖扬利落地签好了最后一份文件,尔后,阖上封面,递给大班桌对面,站姿优雅的艾迪,与此同时,嗓音沉缓,叮嘱,“从明天起,我不在的这个月,集团里大小事务,皆由林副总主持,你和沈江也暂时由他差遣,除非碰上燃眉大事,你再来联系我。”
艾迪先是恭敬接过老板递来的文件,然后,微笑开腔,“是的,胡总。”顿了顿,艾迪循例,浅声问,“那需要为您安排私人飞机吗?”
“不必了,你帮我订两张明天直飞l市的机票即可。”胡靖扬拎起烟盒,抖出一根烟,刁在唇边,尚未点燃,艾迪纳闷迟疑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低低传来,“胡总,是...两张吗?”
胡靖扬不语,闻言,不愠不火地觑了艾迪一眼,艾迪见状,脊梁骨蓦地一僵,随即,醍醐灌顶,死蠢,胡总加胡太太不就两张了吗,今时不同往日,老板现今已非单身人士,休假自然得带上老板娘。
捋清过后,艾迪浅浅一笑,“好的,胡总,我这就回去订机票。”话落,艾迪抱着文件,轻盈转身,袅袅婷婷踱向门口。
“礼物都提前送到了吗?”胡靖扬仰靠着大班椅,喷云吐雾之余,不紧不慢问道。沉音刚落,艾迪止步回眸,“胡总放心,今早沈江已经着手张罗了,一仍其旧,估摸着东西下午便可送达水平村。”
随而,胡靖扬夹烟的手挥了挥,艾迪朝着烟雾缭绕,却依旧轮廓深刻的老板,礼貌一点头,然后,扭身,踩着高跟鞋,继续往前,迈出总裁办公室,并且随手关门。
艾迪出去后,胡靖扬伸长胳膊,磕了磕烟灰,尔后,攥起一旁静谧安躺的手机,青烟徐徐的指尖熟稔地敲击着屏幕,片会,他拄起手机,附耳,“胡太太,明天便要出发了,你那边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吗?”
“胡先生且宽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那边怎么样?这么大一集团公司,要腾出一个月的时间来,不好调度吧?”孟紫怡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捏着水杯,从办公椅起身,缓步踱向玻璃幕墙,明眸剪水,笑靥如花,眺望着不远处,金光闪闪的凯东集团大楼。
胡靖扬气定神闲,笑谑,“老板娘请放心,凯东集团稳若泰山,哪怕你老公少坐阵一两个月,也垮不了的。”
孟紫怡浅抿一口水,不知缘何,觉得今天这水似乎特别甜,遂而,唇角弧度柔柔,含羞答答,娇语,“那我们这次的行程可就板上钉钉啰,胡先生,不许变卦喔。”
挂断电话后,孟紫怡把手机按于小鹿乱撞的胸口,低头笑妍,猛地想起,这是她第一次跟随胡靖扬回乡,在此之前,她是不是应该先去一趟美容院,做个护肤,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坐言起行,孟紫怡随即把手中的水杯搁于身旁的高脚花盆架上,然后,点开通讯录,稍作犹豫,拨通了赵亦菲的电话,言笑,“喂,亦菲,你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做护肤吧。”
另一边的赵亦菲似乎很开心,清亮的笑音,脆生生,答应,“好啊,紫怡,你大约什么时间方便,反正我都可以,我一整天除了带果果,就再也没别的事了,眼下,正闷着呢。”
一小时后,云荷路,金碧辉煌的姝颜美容院门前,一辆红色玛莎拉蒂缓缓停下,须臾,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车门同时打开,左右车门分别下来一个亮眼丽人,驾驶座美女手持车钥匙,按键锁车后,与副驾驶座美女相携走向美容院玻璃门,背影娉婷,摇曳生姿。
“我家住城东,平时少来城西这边,所以,这家美容院,我听倒是听过,就是从前不曾来过,如今,一看这门面,雍容典雅,想来不错。”孟紫怡挽着赵亦菲胳膊,环视了装修华丽的大堂一圈,笑语。
赵亦菲莞尔,“你常去的那家也不遑多让,只是,果果快放学了,学校恰好就在这附近,所以……”
“没关系,当然是接孩子要紧,这里也很好呀。”孟紫怡闲然自得,接话。
话音未落,一位青春可人的前台接待不知何时已然机灵地凑上前来,笑容甜美,问候,“黄太太,您好,呃...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朋友,胡太太。”赵亦菲挂笑,扬手介绍。
听闻赵亦菲坦率且自然地介绍她为胡太太,孟紫怡欣慰之余,何其庆幸自己不曾看错人,赵亦菲果然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
前台小姐对着孟紫怡微一鞠躬,粲笑,“您好,胡太太。”
孟紫怡温婉颔首,“你好,我第一次来,不知你们这里有什么项目比较适合我和黄太太?”
“两个太太天生丽质,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冰清玉润,我推荐我们美容院新出的海藻美白系列,不仅加速新陈代谢,还持续补水,保证两位做完后,更加容光焕发。”前台小姐吹捧之余,不忘推荐。
“听着蛮好的,不如就这个吧。”赵亦菲偏头,笑眼弯弯问孟紫怡。
孟紫怡点头,轻嗯了一声。
奢华敞亮的包厢里,孟紫怡和赵亦菲敷着面膜,一左一右,并排躺在美容院专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闲聊,两位美容师落座于身后,力度均匀地替她们按摩肩颈和头部。
“方才,在车上,你发给我的那张果果满月时的照片好可爱,又粉又白,跟块面团似的,你待会儿,再发给我一些吧。”孟紫怡含糊不清道。
赵亦菲心下感动,她岂能不知孟紫怡之所以向她要照片,笃定是给胡靖扬看的,不外乎现下有旁人在场,不好明言,“好,果果从小到大,我帮她拍了不少照片,回头整理好了,都发给你。”随而,赵亦菲心口如一,劝了句,“其实,他年纪也不小了,你可有想过和他再生一个?女人生孩子,还是趁年轻为好,恢复得快,再者,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儿子。”
“合着原来不是我多心啊,连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就说他重男轻女嘛,他还抵死不认。”孟紫怡气鼓鼓,嘟囔。
此话一出,两人仿佛瞬间打开了话茬子,俨然顾不得现场还有旁人在呢,随即,口若悬河,喋喋不休,使劲吐槽那个死男人。经过一番同仇敌忾,孟紫怡发现,原来她和赵亦菲当真很投缘,两人一答一合,大有相逢恨晚的架势,怪不得她们臭味相投都爱上了胡靖扬,并且都得到了或曾经得到过胡靖扬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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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紫怡推着行李箱,走出衣帽间,随即,趿拉着拖鞋折返,片会,她抱着一团衣物再次迈步而出,把怀里的衣服一甩,洋洋洒洒丢落在床上,继而,放平行李箱于地板,打开,尔后,转身走回床边,仔细挑选了一番,最后,把衣服一股脑砸进行李箱里。
沙发区那边,正敲击着电脑键盘的胡靖扬一直用余光鉴赏着自家老婆的“粗鲁”,继而,情不自禁地对当前可怜衣服和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寄予无限的同情。然而,床边那个正收拾衣服的女人,却冷不丁噙着温柔贤惠的声腔,大言不惭地问他,“靖扬,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胡靖扬听闻,唇角不能自已地抽了抽,遂而,拎起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搁放在圆几面,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踱步至孟紫怡身后,从后揽过她的腰,视线越过她肩膀,高居临下,垂眸,瞅着摊开在地板上,一塌糊涂的行李箱,叹笑,“胡太太,我们家窗明几净,近乎一尘不染,当真是你自己收拾的吗?”
“嗯。”孟紫怡先是不以为意,双手扬着手中的衣服,随口应了声,然而,余音犹存,她霍然品味过来,继而,倏地转身,一手叉腰,另一手食指戳着胡靖扬胸膛,仰脸鼓腮,飙问,“胡大总裁,你什么意思啊?说我邋遢,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老婆每个周末,除了要收拾这房子,我还得去媛媛那边给她当免费保姆呢,你居然敢说我邋遢?”
孟紫怡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步,胡靖扬被她逼得节节后退,立马张开双臂,当机立断,给炸了毛的小狐狸一个爱心大熊抱,继而,十分果断地摒弃原则,朗笑夸奖,“老婆,我怎么会嫌你邋遢呢,你看,你收拾行李收拾得多有…艺术细胞呀。”末了,胡靖扬大手一挥,怼向别出心裁的行李箱。
随而,胡靖扬再次搂紧孟紫怡,嗓音醇缓,说道,“只是,胡太太,你的那些漂亮裙装就不必带了,随便收拾几件休闲装即可,最好是t恤和牛仔裤,旁的也是能省则省,尽量简化成一个行李袋。”
孟紫怡不解,扭头,瞅着胡靖扬英俊帅气的侧脸,嘟嘴询问,“为什么呀?我们不是要去一个月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