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我跟个二世祖计较什么。”
杨弘:“……”
楚笑习惯了杨弘的口嗨,见他突然沉默下去,有些不习惯:“怎么了?”
“我刚刚花了很长时间去回想,在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杨弘语气有些感慨,“现在看来,我应该回想有什么地方的罪过邵衍才对。”
这位压根不在意别人是不是冒犯自己。
——
酒场过半,楚笑吃好喝足就想先溜。
只是她刚表现出了那么点意思,就被侍者给缠住了,对方也不硬来,就默默跟在你身后,像是尾巴一样从这边跟到了那头。
另外有人飞快的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果然,没过多久,傅淮就一身酒气的走了过来。
他身上虽然都是酒气,脸上却没有一点醉意,上来先自罚一杯酒:“刚被个长辈缠住了,一直想单独找你聊天,没能抽开身。”
楚笑:“今天人多,阁下不用太在意我。”
傅淮:“那也是我怠慢了。”
傅淮强撑着跟楚笑聊了几句,找了几次话头,不是有人故意经过打招呼,就是被身边的乐队声音盖过。
不过,酒会的确不是正经聊天的地方。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这次请阁下来,是想混个眼熟,好约个地方详聊,这几天阁下什么时间比较方便?”
楚笑真想了想:“这几天……”
她话刚出口,入口的方向突然传来喧闹声,并不是之前海蓝一个折腾所有人看戏闹出来的动静。
倒像是有两拨人对抗着,一拨人推着另一波人,朝着酒会这边走来。
有安保制服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走到傅淮的身侧,凑到他身侧。
楚笑只能隐约听见几个关键词:“不敢真打起来”、“强闯”、“人多”、“没拦住”、还在拦……
大概是有什么人没有邀请函,直接闯了进来。
傅淮做事滴水不漏,这种情况下,先对楚笑露出抱歉的表情:“出了一点事情,我先过去处理一下。”
楚笑点头:“不需要在意我,你随意。”
只不过时间轴上似乎有一些来不及,傅淮刚走出没多远,闹出动静的两拨人,已经到了近前。
一波是私人浮岛的工作人员,人数有十几二十个,在前面顶着。
另一波人数也不少,一群黑色西装制服的安保人员在后面推着,他们身侧围着两个贵族,打头的两个楚笑都认识。
灰色正装,头发三七分倒梳的年轻男子,正是刚死去没多久的储君之子,江景羽。
而另一位纯白礼裙的高个子姑娘则是最后一位高阶贵族,司敏。她短发鹅蛋脸,说不上多漂亮,但是身材傲人气质突出,无论是脸上还是眼底,都带着些傲气。
储君祭典在即,别说强闯私人酒会,就是强闯军政大楼,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拦得住。
江景羽看见傅淮,一脚踹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工作人员,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被人触碰到的手:“傅先生请了大半个圈子的人,唯独把我和司敏给忘了,这就有些不够意思了。”
“我这里地方小,所有人都请来恐怕地方不够,两位原本在下一场的受邀名单中。不过今天两位既然来了,就留下多喝两杯。”
傅淮示意侍者端酒上来,他双手端起两杯,递给两人:“我先敬两位一杯。”
司敏立在原地,没有去接。
江景羽则伸出手,直接打翻了傅淮手里的杯子:“我们也算老熟人,不用来你这虚伪的一套。”
傅淮的脸色沉了下来:“江景羽,我们也算一起长大,你注意用词。”
江景羽嗤笑:“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你跟我称兄道弟,他这刚死没多久,你就急着把他的人都纳进麾下。怎么,祭典还没开始,你就把自己当储君了?”
司敏落后半步站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视觉上,将江景羽一个人推在了最前头。
新一代精英都在场上,或早已站队,或还在衡量,或置之事外,表情不一,神色也不一。
……
一旁看热闹的楚笑往隔壁的大树阴影靠了靠,深色的礼服几乎隐在了倒影之中。
这原本打算独自看戏,走进去才发现树底早有另外一个人站着了。
杨弘端着一盘甜点:“这两位应该是达成共识了,不能让傅淮收买人心,所以过来露个脸。”
楚笑顺了一个甜点,塞进嘴里:“嗯。”
“这结盟、招揽、对立……也是一轮储君轮回一次,现在所有热门争夺者,都恨不得冒出来。”杨弘干脆把盘子递到楚笑面前,“只有你这性子,恨不得在任何场合都隐身。”
一个联军的将军或者指挥官,可以靠着单枪匹马杀出来。
但是一个帝国的储君未来的星帝,那必须是身边势力环绕,麾下人才无数,有财力、有人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一直没劝楚笑经营,不单单是因为她的性子,更因为她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楚家。
无论她有没有这个意愿,楚家都会把局面撑起来。
真算起来,前任储君的儿子算什么?人死如灯灭,江景羽自己父亲的人马都已经镇不住了,才会急急忙忙跑到宴会上出头。
司家三代从政又如何?
帝国军政天平向来是倾斜的。
楚笑不否认杨弘的评价,一口一个,把小盘子里的点心干掉后,递还给杨弘:“我先撤了,你是留下来多看会儿热闹,还是跟我走?”
杨弘看着不远处的两拨人,私心想跟着楚笑一起走,不过这酒会发展到现在,已经能从热闹看出门道了。
他顿了顿:“我再看看,有什么消息,回头给你发讯息。”
楚笑想起他被娄墨缠着的遭遇,补了一句:“你要是有事也可以给我发信息。”
现在谁会想不开会找他的麻烦?
杨弘想归想,嘴上却答道:“好。”
租车行的司机驾驶技术非常好,楚笑早早的就回到了家。
她换下礼服,按照原有的规划,去仓库折腾了一番,凌晨才从地下室出来。
她洗完澡刚躺下,还没有进入梦境,半睡半醒间听见窗外“轰”一声巨响,似乎连同屋内的天花板都在跟着一起颤抖。
楚笑彻底醒了过来。
一声巨响之后,第二响紧接着传了过来,声音震天。
楚笑上辈子在战火下出声,在炮声中上学,活在战场上,也死在战场上。
对炮火声太过熟悉。
几乎只听一声,就立刻分辨出这是帝国的礼炮。
一般只有极为重大的事件才会响起,比如去年的国庆,再比如上次储君入葬。
和大部分文明一样,礼炮的不同声响代表着不同的事件。
她在心底默默的数着。
……七、八、九……
……十三、十四、十五……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二十六声礼炮,在帝国代表着:
星帝去世了。
——
楚公爵府。
夜色还深,楚洵边穿上外套边从二楼下来,正对着通讯器说什么:“先把宫外围上,任何人都不得通行,后续部署等军部会议结束。”
“议会?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他们要是敢硬闯,该扣的扣,该毙的毙,出了事情我负责。”
……
楚洵显然气急了,挂断通讯后,一脚踹翻了楼梯下脚凳。
“哐当!”
客厅的灯应声而亮。
楚洵脚步一顿,这才发现客厅中间端坐着一人,头发花白,一身深蓝色正装,双手扶着拐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小憩。
在帝国,深蓝色是丧礼所用的主色调。
“爸。”
楚洵想起星帝还还没成为储君时,自家父亲还跟他出生入死过,后来一个在外征战,一个在帝城万人之上,隔得远了,大家也以为走远了。
现在看起来,父亲应该是难过的。
楚公爵睁开眼睛,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神色:“星帝死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星帝是在议会质询的时候发病,几个党魁都在,他们先一步把宫里的人扣了下来。”
所以医院的死亡报告一发,议会是最先知道结果的,规司反而是第二个,军部落到了最后一步。
等知道的时候,宫里礼炮都准备好了。
“我总有一天要把那几个老不死的头给拧下来!”
楚公爵捏着眉心:“自己党内斗完,不同政党斗,然后跟军部斗,跟贵族斗——平常也就算了,现在脑子还只想着夺权,脑子里塞的是鱼缸吗?”
“您先别生气。”楚洵知道楚公爵担心的是什么,安抚:“规司有自己的运行机制,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插手,赛维那边即使得到消息,有动作也得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最多三天。”
楚公爵嗤笑:“我如果是赛维联盟的元帅,今天就会率兵攻打前线!”
星帝已死,储君未立,议会内斗,军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千年难遇的时机,对方怎么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