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没死成吗?司凌心底自嘲一笑。
环视一周,发现这里居然是个狼洞,身边两只狼崽正呼呼睡得很香甜。难道救自己的竟然是狼?
他讶异地挑了挑眉,不过立马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看着腰腹处缠绕齐整地犹如一件艺术品的白色棉布包,以及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血渍,清爽地犹如并没有经历之前那场血战似的,司凌就猜到救自己的肯定是人而非狼。
可是,是谁有着如此神奇的医术,能将自己从死亡谷底救了回来?
运气周身,发现不仅悉数解去了体内所中的软骨散和赤鸠毒,连剑入腰腹的伤口疼痛也不复所见。
正疑惑着,洞口传来“悉悉索索”一阵声响,司凌迅速闭上眼佯装未醒。
来人正是洗漱回来的苏水潋,顺便还从溪边采了些野菜回来,放下藤篮,来到男子身边,凑下身,见他依然鼻息沉稳地昏睡着,也不去管他了,唤起两只小狼崽:“小纯、小雪,起来啦。我们今天还有很多活要干呢。快点哦,不然野菜肉汤可没有你们的份了哦。”边说着边拍拍两只小狼崽的头。
不出她所料,只要听到肉汤两字,两只小狼崽就嗖地起身,似乎之前的憨睡都是装出来的。
“咯咯,好了,我去炖汤哦,去溪边洗洗你们自己的爪爪,喝点清水就回来哦,不许跑远了知道吗?”苏水潋叮嘱两只摇头摆尾地出洞奔往小溪的小狼崽,随后失笑地摇摇头去里头炖肉汤了。
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与小狼崽沟通了呢?它们居然也能听懂。呵呵,想必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待久了,一直一直地不说话怕失去了语言功能吧。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了,哼着千篇一律的软哝轻柔的苏语小调,快乐地炖起了野菜肉汤。
想着吃完早饭之后打算带着两只小狼崽出去逮些鱼儿回来,也不知道它们在水里时的动作是否和陆地上一样的迅猛敏捷呢。刚才在小溪里看到好多已经有两三指宽的鱼儿了。
夏季来临,鱼儿都长大了呢。还有好些个蹦跳灵活的青虾也都钻出了溪底的洞出来透气了。
唔,想到这里,苏水潋吞了吞口水,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兽肉,鱼儿虾儿的美味好想念哦。
司凌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水潋的背影,很意外,居然是这么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姑娘救了自己。随即又自嘲地想到:也正因为不谙世事,才敢出手救自己吧。想自己在江湖上的煞名,谁人不知风瑶阁排名第一、江湖排名前三的杀手司凌呢?
如是想着,司凌冰冷的双眸里透出一丝愤怒:风清崖,想我司凌遵循老阁主临死前的托付,为风瑶阁尽心尽力,从不曾有过其他心思,你却抵不住下面人的恶意窜掇,竟然给我连下两种毒药,末了还派司拓他们千里截杀自己。如此低下的手段,看风瑶阁在你手上能撑几年?若非自己曾受已故老阁主的大恩,这次追杀之仇就此抵过。当然,也别想再有下次。
苏水潋似是听到一阵闷哼声,疑惑地回头,歪着头思忖了片刻,轻轻走到司凌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没有发觉异样,随即伸出手凑到他鼻尖下方,欲要探探他的呼吸,不想却被抓住了手腕。
“呀!”苏水潋吓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昏迷了五个昼夜方才醒过来的男子,看着这双倏然睁开透着无尽寒意的眸子,不敢再直视,偏过头欲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依然被男子牢牢地攫在手里,劲道足地令自己疼得想哭。
她极力忍住眼里的晶莹,瞪着对方低吼:“放开我,你这个蛮子!”
真是吃力不讨好,救人反被恶狼扑。饶是性子再温婉如水的苏水潋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随即,她才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也学会了骂人。两颊浮起明显的红晕。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挣扎着欲要挣脱出他的紧锢。
司凌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松开手,任苏水潋收回手,边揉着发红的手腕,边后退了几步。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请便吧。”苏水潋佯装平静的语调里带着不难察觉的气呼呼,丢下这句话之后就转身去盛肉汤,不想再与这个粗鲁的蛮子说话。
司凌挑挑眉,她这是再给自己甩脸子?轻轻按了按中了无数剑的腹部,居然没了任何疼痛。不解地坐起身,看着身下被自己压得平扁的豹纹白虎皮,虎皮外延则是铺得很厚的枯枝散叶,想必是她与两只狼崽睡的地方了。心道自己这个伤患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嘛。
轻扶着石壁站起身,虚弱的体质让他再度肯定自己此前的伤确实严重到足以致死。一阵晕眩袭来,司凌忙撑住石壁以致不让自己跌倒。
苏水潋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一看,就见到这个刚从死亡线上下来的男人竟然不怕死地站起了身。忘了之前还在气愤不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他,嘴里咕哝着:“你还想再死一次么?那么重的伤,你以为就这样躺上几天就痊愈了?”
扶着他重新趟好,仔细检查了一遍包扎着伤口处的棉布,见没有血渍渗出来,才放心地抬头,对上他依旧寒意森冷却透着虚弱的眼神,暗叹了口气,壮着胆子说道:“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将你救回,可不想看你再度倒下。”
司凌扫了她一眼,没有吱声。只是闭上眼养神。
“咦?不会是哑巴吧?”苏水潋见状,轻蹙眉,从醒来之后都没发过声音,忆起他与黑衣人对战时,似乎也没有说过话。
这样想着,苏水潋免不了一阵泄气。好不容易冒着风险救了个人,想要探听些这个世界的信息,好决定自己今后的去向。结果倒好,对方竟然还是个哑巴。
“唉,运气好差哦。”她靠着洞壁曲膝坐下,头搁在膝盖上,想着这下也探听不到外头的情况了,也不知这里的物价如何?若是出去了,那几绽银子也不知道能挨多久哦。
……
司凌再度醒来时,洞内只剩自己了。
看着那只应该是狼崽的汤碗已经被舔舐的很干净,心下了然,她与两只狼崽在自己的再度昏睡中享用完早餐后就出去了。暗恨自己如此羸弱的虚体,不然怎么会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如此沉,连他们来了又走都没有察觉,换作以前,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想到自己陷入昏睡前,听得她坐在自己身边咕哝了一句什么,似乎是“不会是哑巴吧”?说自己吗?呵……一直不曾开口都让她怀疑自己不会说话了吗?也好,装聋作哑,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正想着,洞外传来她的声音,似乎在和两只小狼崽说着什么。
软软的柔语,能够猜到她的性子应该也如她的声音这般温婉柔和。不过,想到初醒时因习惯使然握住她的手腕没让她的手靠近自己的脸,那时的她怒视着自己骂自己“蛮子”时的愤懑表情以及之后懊恼的神情,令司凌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嘘,小点声哦,万一又把他吵醒,我们又要出去了。”苏水潋探头看看洞内,见司凌还闭着眼,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两只小狼崽别闹出声响。
正假寐的司凌闻言,暗蹙眉:什么叫又要出去了,难不成自己醒了还让你们有家也归不得吗?素来无波的心底被苏水潋的无心之语激得怒涛汹涌。索性也不再假寐,睁开眼,寒光直指苏水潋。
正欲轻手轻脚溜到钟乳石下准备午餐的苏水潋,被后背莫名升起的凉意激得打了个颤,也没多想,径自拿起已经洗净的石罐,将藤篮里已经收拾干净的鱼儿放了四条进去,剩下的六条准备待会出去做烤鱼。
两个小家伙确实很厉害啊,竟然捕到了二十来条,选了十条大的准备今天吃新鲜的,其余的就用咸味果与酸浆果和着腌渍起来。这么热的天,淡鱼放久了容易馊掉。腌渍了之后再风干,下次就能吃上咸鱼干了。
呵呵。苏水潋边想边满足地逸出一声轻笑。
司凌见她如此也能自得其乐地兀自轻笑,忍不住轻哼了一记,很好,把她的注意力成功地引到了自己身上。
“额,那个,你醒了?”苏水潋回首见司凌正瞪着自己,忙放下手里的动作,来到他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刚才……是我无礼了,对不起。那个,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些了?能喝点热汤吗?今天小纯小雪猎到了好多鱼儿,你若是想要就点点头。”
苏水潋巴巴地望着这个被她自动认定为是哑巴的男子,嘴角噙着羞涩的笑。
司凌在她如此坦诚的目光下,心底有一个角落似是塌陷了,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好,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炖咯,马上就好。”苏水潋得到答案,替他拉了拉已经滑到身侧的半块虎皮,退到钟乳石下继续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