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麦文舟力排众议,为了能在竞争中赢得优势,他合纵连横,不惜牺牲掉一些权益,通过向重要合作伙伴让利的方式,赢得了生存的基础。
这才有了这几年的飞速发展。
这些事情都是存在因果关系的。
看来宋时忠还在位的时候,银龙集团就有今天的布局了,他们自己管理一家生产企业,越管越糟糕,最后他们索性放弃了自己管理,但是他们有钱啊,资本雄厚,玩并购,不断扩大地盘。这才是他们擅长的游戏。
麦文舟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对方现在是既插足原料厂,又控制了生产厂家,如果再加上秦威,就非常完美,相当于控制了汽车的产业链,如果继续让他们这么干下去,将来汽车行业的半边天,恐怕都要归他们控制了。
想到这里,麦文舟不由地冷汗直冒,想想自己的总公司西汽还在跟控股方进行不懈斗争,完全没有料到有其他人在悄悄涉足和控制产业的重要上下游企业罢?
如果秦威被控制,等西汽缓过神来,恐怕就会面对一个极度麻烦的局面,上下游加重要零配件都被人控制了,将来必然要付出更大的成本。
麦文舟都感觉到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做了傻事。
现在的局面,对于秦威来说,还好,至少对方都无权插手秦威的运营管理,拥有的股权还没有太大的实质意义。
他们就算是联合提出动议,秦威和西汽也足以否决掉它们。
但是一旦超过三分之一,比如联合起来占35%,那就有可能否决掉秦威很多其它的发展计划,至少能让秦威止步不前。
这是黄志成之前跟他分析过的结果。
郑好玩脸色凝重,不像平时的嬉皮笑脸。他打破了众人间的沉默道,“还有一件事,非常值得引起我们的注意。”
“什么事?”麦文舟问。
“那就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市场上现在出现了悄然出现了,多家斯太尔车桥技术制造厂。”
“嗯?!你说什么?”麦文舟大吃一惊。
“真的,这些天,我一些老客户跟我反馈,外部有人在向他们推销更低价版本的车桥,而且相关技术不比我们差。”郑好玩郑重其事地回答。
“怎么可能?”麦文舟难以置信。这技术虽然底子上是引进,但是近年来,各种改正修正,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自觉也算是站到了国内这个行业的技术巅峰了,怎么会现在别人迎头赶上。
“是真的,这次我们动用了各种关系,到处打听相关事务,无意中得到了这个信息,于是我和老郑一块去考察了一下,发现真的下面,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各种品牌的车桥,我们粗略地数了一下,起码有四五家牌子了,也就是说至少有五家相关厂家出现了。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到麦文舟的表情,秦小枪补充说道,他的脸色也很沉重,“我们可能是固步自封了,市场上出现这么多的同类产品,我们竟然一无所觉,全国各地都有。”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张来先也忍不住了,质问起来。
“是真的。”说着,郑好玩还掏出了一些他拍的照片,和几张撕掉的包装纸签,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各类车桥产品。
“他们的技术质量真能与我们相比?”周之雅不解。
“有的真能,有的当然不能比,但是相差不大。”
“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我们的技术可能已经扩散了……”郑好玩有点沉痛地道,“这几年,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我们厂里进进出出各种人,有的还是技术骨干,辞职后就去了其它厂家。这一段时间,我们的订单出现问题,走的人更多,我怀疑,这些人都被人挖走了。”
周之雅听后脸色大变,她还真没有特别注意到会有这个可能性。
是啊,这几年,来来去去多少人,有多少技术资料随之扩散到四方呢?
这一段时间,秦威车桥的订单又都去哪里了呢?原本麦文舟以为,这些订单可能都又回到那几家老竞争对手那里去了。
现在看,情况可能还没那么简单。
“隆盛的订单现在给谁了?”麦文舟问道。
郑好玩和秦小枪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京汽的订单又给谁了?马银生说是内部收缩,一些订单给了资本方相关的厂家,那引起厂家又是谁?”
无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郑好玩才谨慎地道,“我不敢确定,但是从我们市场上看到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这些新崛起的厂家得到了这些订单,从他们的产品质量来看,应该可以稳定生产了。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麦文舟看着手中的一打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上面居然一行字显示生产厂家是梁州重配。
似乎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对了,上次马银生似乎提过京汽的部分订单交给了他们。
“梁州重配?”麦文舟喃喃自语。
张来先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地道,“梁州重配跟梁州汽车有什么关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去年那个被赖掉的订单就是梁州汽车。信息有限,他们无法断定这两者有多大关联。
麦文舟想了一下,索性放下不管,问道,“老郑和小枪,你们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嗯,上级部门、工商局的同学,还有就是一些合作伙伴。有些事情不是特别大的秘密,只不过我们以前根本没有留意过罢了。”郑好玩有些沮丧,有些事情他应该早关注的,否则不至于今天这么被动。
“那就再去打听一下梁州重配到底是什么底细,上次我让马银生去了解来着,但一直没有向我进行汇报。”麦文舟想起马银生,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吐槽。
在座的众人与麦文舟的心思差不多,周之雅忍不住道,“马银生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个话题大家都有所猜测,从马银生最近那种漫不经心地态度就能看到。年前发生的货款事件,以及后来扣除提成等一系列事件,销售部整体的那份怨言大家都能感受到,但是他们一直也没有吵闹,因此谁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眼下,想想,确实有很多不妥了。
正在这时,麦文舟的手机响起了短信声音,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抬起头来,脸色难看地道,“马银生给我发短信了,他说要辞职。而且最近请假,就不回厂了,啥时候有人交接通知他一声,回来交接。”
众人都有些懵圈,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么巧,就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发来辞职短信?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话可说。
只有周之雅沉默了一会儿,才咬牙道,“他马银生以为自己是谁,辞职有正式的手续,我给他电话,必须走正式的流程。”
张来先忙道,“别着急,这么一来,就闹僵了。说不定还有回旋余地。”说着,他希翼地看向麦文舟。
麦文舟过了半晌才道,“我想跟他先谈谈,小雅先不急,就算他真要走,那就让他走吧,不必要为难他。这几年秦威厂发展迅速,他功劳很大,买卖不成仁义在。”
说着,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失落。
他看向秦小枪,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当初他们一起去和马银生谈话的情节,还记得他们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还记得这几年风雨同舟的日子。
走着走着,突然就散了吗?
麦文舟自己不理解,“可能我最近对他有些苛刻了,有些事,本来也不该怪在他头上。”他自责起来。
在座众人,没有人比周之雅心里更清楚了,她想起自己屡次拒绝马银生的事,联想到刘连这眼前刚见过的事实。她明白,马银生是有怨气,有失落,有愤恨。
“他在报复你!”周之雅想着,忍不住脱口而出。
大家都愕然地看着她。
“也不至于吧,都是公事。”大家都误以为她是在说去年梁州汽车赖掉货款这事。
周之雅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她怎么说呢?这事不宜公开说。
只有秦小枪看了看她的表情,又看了看麦文舟,有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这里所有人,只有他在厂里耳目多,跟他讲闲话的人多,有些事,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毕竟,总有人不经意间会看到一些事情。
以前,他没放在心上,现在他忽然悟了。
哼,看,说什么来着,当初我就提醒颜苿要小心这个小丫头来着,看看,终于惹出祸事来了吧,他不停暗中腹诽。
“小枪,你有什么事?”麦文舟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来回瞟,随口问道。
“哪里,哪有什么事。就是觉得这事麻烦。”秦小枪一笑,心中却道,“事可大了,老大,看来所有祸事都是你招惹出来的啊,简直是灾星。”
麦文舟狐疑地打量着他,觉得这小子肯定没藏着什么好心思,但又不方便问。
正琢磨着找个空隙问一下周之雅有什么隐情,但是突然见她手机响个不停,周之雅接过来一听,片刻后,她放下手机,神情有些不对。
“刚才史大姐来消息说,她一下子接到了近百份辞呈,其中有部分还是技术工。”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上前询问究竟。
很快众人就弄明白了,这是一次事先约定的集体跳槽。
性质非常严重。
麦文舟无法忽视,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是事先串连很久,一些公司在内部换血时,经常出现这种集体跳槽现象,这一段时间桥厂虽然走的人不少,但是加起来也还没到五十人,但是现在居然有近百人集体辞职。
说明有些事瞒着麦文舟和管理层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