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甄玉棠惊讶片刻, 随即暗暗觉得好笑,王娘子和阮娴还真是能折腾啊!
定亲之后再退亲, 这样的事情她听过不少, 但是被男方家里人找上门主动退亲的,倒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有阮亭这样的兄长在, 只要阮娴品性过得去, 想要娶她的人不在少数。
结果,好不容易定了亲, 她又要作死, 被高家找上门退亲, 阮娴这是有多遭人嫌弃啊!
王娘子和高家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甄玉棠不清楚, 也没有兴趣了解, 她只是问了一句,“高夫人可是确定要退亲?”
高夫人一愣,没有想到甄玉棠并没有问其他事情, 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话。
回过神, 她道:“是, 林儿这孩子, 以及高家其他人, 都决定要退亲了。起初, 我们是诚心想与阮家结亲的, 不过,我们实在是高攀不起,还请阮夫人见谅。”
王娘子与阮娴是什么性情, 她最是清楚不过, 这位高夫人的事迹,她也曾听过几句,是个泼辣的妇人。
甄玉棠无意插手,高氏直接来找她,不过是看她好说话罢了,想要从她这里下手。
她笑了笑,“阮娴与高家的亲事,自始至终我都未插手,一直是我婆母做的决定。恰好我婆母今个在府里,想来高夫人是不知道我婆母在哪个院子,这才找到我这里来的吧,我这就带您过去。”
高氏心里急了一二分,她直接来找甄玉棠,是想要让甄玉棠拿主意,然后把高家送去的聘礼退回来,她可不想与王娘子打交道,那个王婆子可不是个讲理的人。
只是,甄玉棠倒是挺聪明,把问题又踢回到她手里了。
高氏腆着脸,“您是阮家的儿媳妇,又是阮娴的嫂嫂,有什么事情,和你商量也是使得的,就不去麻烦你婆母了,省得我们见面彼此尴尬。”
甄玉棠微微一笑,“ 高夫人说笑了,只要把事情将清楚,有什么可尴尬的?府里是我婆母在管事,您还是与她商量吧。”
若是她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最后只是落得一身腥。
甄玉棠站起身,“高夫人,请吧。”
高氏是秀才的娘亲,又与阮家是亲家,她怠慢不得,只能亲自领着高氏过去。
高氏无奈,最后跟了上去。
把高氏领到王娘子的院子,甄玉棠欲直接回去卧棠院。
不料,她还没出去屋子,王娘子和高氏就像吃了炸/药一样。
王娘子耷拉着脸,“你把她领来做什么?”
甄玉棠还没回答,高氏冷哼一声,“做什么,我当然是来与你女儿退亲的。”
王娘子气势低了下来,中气不足,“退什么亲?”
高氏阴阳怪气的开口,“ 你与你那金贵的不得了的女儿,嫌弃我高家穷酸,前几天你找上门的时候,我便说要退亲。在家里等了两日,不见你们把聘礼送过来,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王娘子没想到高家人是铁了心的要退亲,她有心说几句软话,又拉不下这个老脸。
阮娴凑近她,低声道:“娘,退亲也是好事,女儿本来就不想嫁给高林。”
王娘子拧着眉,“要真是退亲了,你的名声怎么办?”
阮娴撺掇着,“既然是高家主动来退亲,我们把脏水泼到高林身上就是了,女儿的声誉不会受影响的,再说了,女儿不愁嫁不出去。”
如今王娘子最听阮娴的话,一看阮娴早有主意,王娘子不再担心,不屑的看向高氏,“退亲就退亲,说起来高林也是个秀才,竟这般背信弃义,可是攀上什么高枝了,这才抛弃了我的女儿?”
王娘子倒打一耙,高氏怒气冲冲,“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娘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高家退亲在先,送来的聘礼我们要留下来,就当是给娴儿的补偿。”
甄玉棠在一旁,不由得皱了下眉,这对母女俩这般贪得无厌,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恶心!
高氏怒火中烧,与阮娴定亲的时候,高家把大半积蓄都送过来了,若是王娘子执意不归还,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痴人做梦,高氏气势汹汹的几步跑过去,“好啊,你这个死老婆子,先是给林儿泼脏水,又想要把我高家的聘礼吞下来,练大街上的乞丐都知道什么银子该收下,什么银子不该收下,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没见过银子啊!”
高氏力气大,两三步冲到王娘子跟前,王娘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高氏一手拽着她的领子,另一只手劈头盖脸往王娘子身上和脸上招呼。
高氏打人的声音可不小,边打还边骂,“你个黑心肠的老货,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我这就撕烂你的嘴。”
突然发生变故,甄玉棠在一旁都看愣了,她忍不住嘴角溢出笑,王娘子平日趾高气扬惯了,今个可终于遇到一个敢收拾她的人了。
几巴掌下来,王娘子被打得脑袋都晕了,她杀猪似的哀嚎着,“甄玉棠,快把这个死老婆子给弄过去。”
甄玉棠恍若没听见这句话似的,站在原地看好戏。
高氏手上的动作不断,把王娘子摁在椅子上,啪啪的继续招呼着,又是扇巴掌,又是掐她的腰,还不往上手挠她的脸。
王娘子无力招架,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浑身上下是火辣辣的疼,她惨叫着,“娴儿,娴儿,快来救救娘。”
阮娴就在一旁,听到王娘子的惨叫,却没有立即过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那高氏不是好招惹的,若是待会儿连她也欺负上了,可怎么办?
甄玉棠看过去,阮娴纠结的神态尽数落入她的眼中。
她面色多了几分讥讽,王娘子为人刻薄,不讲道理,可处处为阮娴着想,事事以阮娴为重,一颗心全都扑在阮娴身上,结果她被人欺负着,阮娴在一旁不敢上前。
这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啊!不过,王娘子也是自作自受。
王娘子梳好的头发硬生生被拽掉了好几撮,脸上刻着几道血痕,她凄惨的叫着,“娴儿,快来救救娘,把这个疯婆子拉开。”
阮娴拧着眉,最后还是过去了,她使劲把高氏推开,“你给我停下来,若是我娘有个什么好歹,你就等着坐牢吧。”
高氏没想过这件事情能善终,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定要好好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眼见阮娴过来拉架,高氏又一巴掌招呼到阮娴脸上,顿时,她那一张脸出现了五个红指印。
高氏连挖带掐的,阮娴披头散发,跟她娘一样,脸上多了几道血痕。
这时,甄玉棠看向平时,“快过去拉架。”
看热闹看够了,也不能由着高氏撒泼。
平时刚把高氏拉过来,王娘子和阮娴咽不下这口气,两人又扑过去。
就这么,这三人扭打在一起。
樱桃护在她前面,“小姐,您过来点。”
甄玉棠后退几步,“平时,快去多找几个小厮。”
她今个可是开眼了,这比那些大汉们表演相扑还有意思。
她正吩咐小厮来拉架,恰好这个时候,阮亭领着几个同窗回来。
那几个同窗也是懂礼之人,去府上做客,定是要先去拜访府上的老夫人。
其中一人道:“阮亭,我们先去向你娘问个好。”
“好。” 阮亭领着他们过去。
还没到王娘子的院子,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怒骂的声音,阮亭眉头微皱。
他那个几个同窗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亭快步进去屋子,就看到王娘子与阮娴像个疯子一样,与高氏扭打在一起,骂出来的话不堪入耳。
其他几人跟着进去,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阮亭脸色冷下来,周身像是覆了一层冰霜,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她们几个拉开。”
平时等小厮赶紧上前,把几人分开。
王娘子和阮娴披着头发,头皮都被拽得发麻了,一只眼青着,一只眼紫着,好不滑稽。
她们几个一看见阮亭,立即停下手,心里怵了起来。
阮亭眉头皱起来,视线移到一边的甄玉棠身上,见她没有异样,鬓发也未凌乱,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可有伤着?”
阮亭这话一出,王娘子和阮娴只觉一张脸更疼了,明明甄玉棠毫发无损,只在一旁立着,一点儿也不上前,阮亭却先要问甄玉棠伤着没有。
她一个看热闹的,能伤着什么?
若是只有阮亭就算了,可是还有几个他的同窗在,甄玉棠总要顾忌一下自己的声誉。
她不着痕迹掐了自己的腰一下,努力装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夫君,我无事。婆母、小姑子和高夫人厮打在一起,我在一旁使劲劝着,却没有用,是我不好,没有劝着她们。”
阮亭视线落在甄玉棠的腰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他也没拆穿,“ 不是你的错。”
他转过身,歉疚的对着几位同窗道:“本想着今天中午招待你们,没想到让你们看笑话了。”
那几人赶忙摆手,“你客气了,大家都是同窗,改日我们再登门拜访,你处理家事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阮亭送着那几人出门,甄玉棠跟着出去,今个这场闹剧,她在一旁看着确实挺解气的,可说到底,于阮亭的名声有碍。
若是阮亭由解释,不太妥当,再者,阮亭这个人,也不是喜欢解释的性子。
甄玉棠出声:“ 你们是我夫君的同窗,也都知道我夫君回到这个家只有几年时间,他很是孝顺我婆母,但我婆母更疼我那小姑子一些,毕竟阮娴是跟着我婆母长大的。”
“高家与我小姑子定了亲,亲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婆母决定的,不让我夫君插手。定亲是定亲了,我婆母不太满意这门亲事,高夫人今个也突然找上门要退亲。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本该好好招待你们,没想到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把阮亭摘了出去,并没有偏袒高氏,也没有偏袒王娘子,这样的话,反倒是更可信。
阮亭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甄玉棠,甄玉棠能说出这么一番维护他的话,令他有些意外。
那些人也不是愚钝之人,自然能出来甄玉棠话里的意思。王娘子与阮娴撒泼闹事,与阮亭无关,王娘子还与阮亭不亲近。
其中一人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又也不太平,时常家里人闹起来,一般闹起来的时候,劝是劝不住的。阮夫人不必歉疚,阮亭为人如何,我们这些同窗自是清楚。我们先回去了,等下次再登门拜访。”
很快一行人离去,只剩下阮亭与甄玉棠二人。
甄玉棠也不再装样子,“你娘和阮娴可真是‘奇人’,都定亲了,还嫌弃高家送来的聘银太少,还骂人家穷酸破落。高家夫人也不是好招惹的性子,把你娘和阮娴收拾的不轻。高家闹着要退亲,既然你回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 阮亭沉声道:“多谢你在几位同窗面前维护我的声誉。”
甄玉棠轻笑了下,“若是我一开始让平时拉着她们几个,也不会让你的几个同窗看到这场闹剧。替你解释,是我该做的。你快去收拾残局吧,你娘不讲理,高夫人打架是好手,你可小心点。”
阮亭墨眸浮起笑意,“嗯”了一声,临走之前,他勾了勾唇,“下次别掐自己的腰了,演技不太行,被我看出来了。”
演技不太行?甄玉棠狠狠瞪了他一眼,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