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拿自己下注了,就要赢的最漂亮。
杀了他一个人只算惨胜,杀掉所有人再全身而退,才算大胜。
她慢慢的挪到了耶律枭的怀抱里,把自己塞进他的怀抱里,像是以前一样,贴在了他的心口上,听他强有力的心跳。
沈落枝渐渐睡着了。
她睡着了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耶律枭才缓缓睁开眼。
夜色之下,那双幽绿的狼眸定定的盯着沈落枝看。
他是金蛮中的勇士,沈落枝的任何动作都瞒不过他。
他想起方才沈落枝轻柔的抚摸他的额头,贴抱他的动作,不由得心头滚烫,整个人都被柔情蜜意填满了。
沈落枝想来...是越来越喜爱他了。
他们二人在夜色中相拥,各自因为某种原因与一些猜想而紧贴在一起,在外人的眼眸里,仿佛亲密无间。
像是用纸包住了一团火,迟早会将所有人烧灼殆尽,但是——是什么时候呢?
——
接下来的几日里,耶律枭都在发热。
沈落枝白日里替耶律枭喂药,喂食,还替帐篷里那些患了天花疫病的人熬中药——中药并不能根治天花疫病,只是补身之物,能滋养这群人的身体,让他们扛过天花。
她要的中药数量不小,这群西蛮将士便出去烧杀抢掠,每日蹲在西疆边境,四处找那些过往的小型商队的麻烦,或者派出去袭击大奉的城镇,偶尔还会抢回来一些漠北游牧人做奴隶、带回牛羊用来食用。
沈落枝这才知道,这群西蛮人不止是和大奉打仗,偶尔还会和北边接壤的北漠游牧民族打。
只是药材少见,所以抢来的也少,堪堪够用。
这群西蛮将士也并非完全信任沈落枝,沈落枝熬出来的药,她必须自己亲口喝过,才能被喂给耶律枭与那些患了疫病的西蛮将士,且,除了沈落枝与耶律枭独自相处在帐篷里的时候,沈落枝走到哪里都会有蛮族将士跟着。
她的一个断腿侍卫,三个侍女都被关起来了,熬药时举目四望都是异族人。
到了晚间,耶律枭便会在发烧时蹭过来,将蛟龙尾塞进沈落枝的手里。
他一天内清醒的时间不多,但对此事格外执着,乐此不疲。
沈落枝若是板着脸不理他,他先会说一些好听的话,把沈落枝的名字用各种方式叫一个遍,瞧着沈落枝真的不会帮他,他便会讲沈落枝的侍卫与侍女。
“枝枝郡主心善,看在你那侍卫侍女的份上。”那张妖冶惑乱、欲求不满的脸就贴在她耳侧,强有力的臂膀揽着她,不让她逃离,棱骨分明的手指绕着她墨色的、绸缎一般的发丝,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不可怜孤,也可怜可怜他们。”
“孤若是吃饱了,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孤若是吃不饱...自是不舍得拿枝枝怎么样,但说不准就会将他们赏给孤的那些将士们,枝枝怕是不知道吧?金乌城里没有过多少女人,孤的那些将士们瞧见女人,根本走不动路呢。”
沈落枝一张小脸都涨得通红。
狗畜生,西蛮疯子!精.虫上脑的蠢货,下流的王八蛋!
沈落枝自暴自弃的用右手捂住了脸,左手用力一抓。
扭断算了!
——
这般的日子,过了大概三五日,耶律枭便好起来了。
不止是耶律枭,就连已经染上了疫病一百名西蛮战士里,也有八十名熬下来了,与此同时,城内选出了一伙人继续用上了水苗法,不过几日,这群人也都生龙活虎的活下来了,且,城中没有人因为接触天花患者而二次染病。
由此可见,沈落枝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沈落枝的地位在金乌城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整个城内的西蛮士兵都知道,他们首领抢回来了一个会医治疫病的漂亮女人,首领很宠爱她,允许她日日入帐,她救了很多人,虽说是大奉的女人,但他们还是会尊敬她。
天花在金乌城被彻底消灭的那一晚,耶律枭允许城内将士饮酒庆祝,并在练兵场的高台上摆了宴。
整个金乌城都沸腾了,火把照亮了半个天空,与天边的晚霞混成一片,在城内最中央的练马场上有个台子,沈落枝与耶律枭坐在台上,下面有很多西蛮战士在围着火堆跳舞,还有人戴着鹰头面具在跳舞。
那叫“贺鹰神”,每当发生好事的时候,都会如此庆祝。
人声鼎沸,恍若盛世。
耶律枭坐在高台上,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捏着骨杯饮酒,但沈落枝坐在他身旁,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很放松。
此次没死那么多人,还得到了治疗疫病的方法,他很高兴。
耶律枭饮过一杯酒,继而转头看向沈落枝,他不说话,只用那双浸满了欲的幽绿眼眸贪婪的望着她。
他的病好了。
他可以做那些事了。
这几日...真要把他逼疯了。
沈落枝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来看他,抢在耶律枭喉头微动,说出那些下流话之前,沈落枝道:“耶律枭,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救下这些人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耶律枭记得,他点头,道:“你提。”
他赏罚分明,一诺千金。
然后,他瞧见沈落枝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以大奉之礼娶我。”
作者有话说:
已完结文:《将军的朱砂痣回来后》灼华父母的故事~
第7章 三书六礼,鸿雁为聘
我们永不分离
彼时夜色浓郁,冬日的北方刮过,台上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西蛮将士将肉烤的“滋滋”响,油光在火光中迸溅出来,清冷的月色与融融火光一起照亮了沈落枝的脸。
西疆多风少水,干旱多沙,是个谁来都会被磋磨的地方,但沈落枝站在这,还如同第一次见她一样美,花苞柔嫩,眉目清冽,如清莲绽放于夜空中,黑的眸,白的颈,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落下的声音几乎掩盖在人声中。
这让耶律枭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沈落枝的时候。
那时候他带人潜入大奉境内,刻画大奉的地图,估量大奉的兵力,谁料在山谷间瞧见了一个女子自马车上而下。
她穿了一身天青色月丝缎绸裙,腰间系了一根纯白色腰带,裙尾摇曳间如层层清莲绽放,发鬓挽成飞天流云鬓,上簪一支白玉簪,月光一落,她如同空谷幽莲般随风而来,行走间冷香浮动。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子,他一见到了她,便懂了大奉的诗词。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池月下逢。
而此时,那神女便坐在他的对面,对他抬眸望过来,她一笑,四周的声音便都淡下去了,像是被隔离到了很远的地方,只剩下了她的眉眼。
璀璨生花。
耶律枭想,抢走沈落枝,是他这一生做的最对的决定。
他抢到了他的月华,日后的每一夜,他的月亮都会为他绽放。
那时贺鹰神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一群人在台下欢呼雀跃,还有人在拼酒,沈落枝就在这样的热闹夜晚里,与耶律枭说话。
“要我与你永远在一起,那就要以大奉之礼待我,三书六礼,鸿雁为聘,与我一生一世,只娶妻不纳妾,永不分离。”
“你的所有荣光都将有我一份,你的城邦也会是我的城邦,我会永远陪伴你,支持你,与你生死相同,为你生儿育女。”
北风凛凛从鬓边拂过,耶律枭的黑发在夜色中飘动。
沈落枝的双眸里映着耶律枭的脸,她说:“这是我的要求,你如果不能做到,就不要碰我的身子,否则我会死。”
耶律枭坐在案后看着她。
她每说一个字,他便觉得心口激荡一瞬,像是有人拿锤子在打他的胸口。
这是大奉的郡主,是他抢过来的月光,他贪婪的想要将月亮含在獠牙中,用长舌肆意□□,只为了让月亮多沾染一些他的气息。
现在,月亮真的为他落下来了。
要是他的了。
耶律枭的眼底里迸发出灼热的光,他的呼吸渐沉,半晌没有说话。
沈落枝也没有再讲话。
她静静地捧着骨杯坐着,面上瞧不出任何期待或紧张的情绪,但她的肩背却直到有些发僵。
她在赌,赌耶律枭是真的喜欢她。
只有耶律枭真的喜欢她,肯尊重她,肯主动将金乌城的部分权利交给她,她才能做事,她在蛮族人的城邦里,以一个被抢来的女人的身份,要一个大奉的婚礼,本身也是要耶律枭承认对她的偏爱、承认她的地位。
她在这里本身没有任何根基可言,只有耶律枭承认她,她才能站稳。
如果耶律枭从头至尾只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掠夺、随意发泄□□的女人,那她在金乌城就只是最低等的人,只是能苟活而已,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如果没有那场天花,耶律枭会把她带回帐内,用各种难堪的方式对待她,那时候的她,就是最低等的地位,恐怕只有生了孩子之后才能改变些许。
所以,她才会果断抓住天花的机会,换取到最适合她此刻的回报——至于什么放走她,她根本就不会妄想,耶律枭如果知道她一直想跑,恐怕会直接强行要了她,然后将她永远锁在帐内,没有片刻自由。
耶律枭是一个得不到她,就弄死她的人,“发善心”这种事,与他无关。
“好。”过了良久,耶律枭才道:“孤,以大奉之礼娶你。”
沈落枝心口骤然加速。
她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耶律枭。
这个人穿着一身蛮族的衣裳,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后,脊背挺直,眉目冷冽,语调平静的与她讲话,北风拂过时,他墨色的发丝微微被吹起,耳上的红穗也跟着轻轻地晃。
他说到此处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勾起了唇,和沈落枝笑了一瞬。
那时夜色深邃,那张野性妖冶的脸上竟浮现出了几分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的目光不再贪婪,反而透着一种流淌着的蜜意。
下一瞬,耶律枭站起身来,拉着沈落枝的手站起来,走到了台前,拿着骨杯,和台下方正在饮酒的西蛮将士们用金蛮语说了一些话。
沈落枝看到那些战士们继而用一种很诧异的目光盯着她,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开始向她行礼。
弯腰,低头,用右手重锤左胸,皮肉碰撞声响彻整个城邦,沈落枝听见他们用金蛮语喊一个称谓。
那冲天的吼声几乎将云层绞碎,沈落枝听见旁边的耶律枭重复了一边那个称谓,然后与她道:“这是大奉里,王后的意思。”
台下的将士们还在吼叫,星光与月亮在耶律枭的身后落下,耶律枭眸色深深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和今晚上的所有事情都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般,那双幽绿的眼眸竟显得温柔。
沈落枝望着他眼底里的柔情,继而对他勾唇一笑,抬起手臂挽起他的手,将她的头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臂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