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谁不是如此,平白受了这欺辱,就算让他罪有应得,心里也会不爽。”芜阳公主安抚着,“十四娘,你不是说只记好事,不记坏事吗?像这样的坏事,记它做什么?”
穆十四娘点头,“是,是不该再记。”
十五郎的声音传来,“什么坏事?”
穆十四娘与芜阳公主相视一眼,立刻决定瞒着不提,“自然是说十四娘摔跤的事。”芜阳公主起身迎了上去。
“公主。”十五郎称呼之后,缓步上前,“这事确实不该记。”他今日又被穆家主训斥了一顿,强逼着来公主府接穆十四娘回穆府在京城的别院。
可他并不打算如此,家主越是如此,越让他觉得其后必有谋算,若是到了今日,还是让别人如了愿,那他这些年的苦读、拼命高中、接纳芜阳,岂不是毫无意义。
“别院可有收获?”他这话问得极好,一语双关,芜阳公主听了,与穆十四娘听了,全然不一样。
芜阳公主在他旁边坐定,看了看穆十四娘,见她满眼都是安抚,定了心,决定将三皇兄之事撇去不谈,“看了几篇诗文,可都算不上惊艳,人也如此。”
穆十四娘不解其中之意,听了最后一句,轻笑出声。
十五郎却叹了口气,亏得芜阳费了这些功夫,竟没有一个合眼缘的,这下又要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呢?“可惜我不曾去翰林院任职,见过的人不多,否则,”
这话芜阳公主听懂了,“这个不难,我再去访。”
穆十四娘以为他们两人另有盘算,既然与自己无关,就不要轻易搭话。
十五郎见十四娘端坐如常,关切地问她,“姐,伤可大好了?”
穆十四娘点头,“原本就没伤到哪里?疼了几日,早就好了。”
“这伤可大可小,还是要好好多养些日子,这个年节,还是静养为宜。”十五郎话一出口,芜阳公主就接了话,“十五郎说得极是,女医说了,你伤的地方最是要紧,现在显不出来,等到日后成婚生子说不准就会显出来,还是在这里静养到年后吧。”
穆十四娘明白,这是十五郎顶住了家主的压力,强行将自己留在这里。“娘亲还好吧?”
“自从你受伤之后,日日在跪在佛前,斋戒静休,哪都没去。”十五郎知道她是怕家主会因为自己为难娘亲,不过,今时确实不同往日,娘亲在佛前一跪,就将万事挡在门外。
“年后,我想离开京城。”穆十四娘这话说得突兀,十五郎愣了会神,才出言拦阻,“姐,不论如何,我都能护住你。”
“见识过外面的风景,便不再想困于一地。”穆十四娘一脸平静,“与其跟他们斗这些伎俩,不如退去,得一片自在天地。”
“如今,家主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十五郎凭着自己的认知,大致能猜出家主所思所想,十四娘如此绝色,是他平生最好的棋子,他连十四娘住在公主府都这样焦灼,由此可见,他向往富贵之心是何其迫切。
“我之所想既不能如愿,没道理平白便宜了他,我就不信,离开吴越,他还能寻到我。”穆十四娘望着十五郎,今日的十五郎不再是当年连夜攀墙送他逃离的少年,今日的十四娘再不是当年的那个她。
洛玉瑯是极好不错,但经了三皇子此事,让她明白,身份的悬殊,有些事必然是妄想,带来的不会是福报而是灾殃。
还是她最初的念想最好,远远离了穆府,拿着洛玉瑯为自己准备的户碟,改名换姓,再不与穆府相干。
否则,不论她嫁予谁,都难逃穆府带给她的污名,穆府庶女,声名在外。
“你想去哪?”十五郎轻声问她,用眼神示意芜阳公主莫要出言。
“南唐,后汉,哪里皆可。”穆十四娘感恩苏城的岁月,在那里,让她知道了以前从不知晓的人和事,更知道了,吴越不过是属国,在它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在那里,穆府也好,洛府也罢,都无人再认识。
“路途遥远,你如何去得?”十五郎又问。
“我既能在外立世数载,自然能去得。”穆十四娘见十五郎一脸不可置信,“我在苏城,曾见过那边来的商队,他们往返,也不过数月而已。”
“是我无能,既不能让娘亲因我扬眉,更不能护你周全。”十五郎语调低沉,原本以为身份可以解决一切,没承想,一个孝字就可以将所有压倒。
“我倒不这么认为,凡事都讲究个先机,只要我们在他们之前为十四娘寻个好人家,抢先订了亲,他们也就只能望洋兴叹了。”芜阳公主越听越明白,思路也越发清晰。
“一时之间,到哪里去寻这样合适的人家?”十五郎脱口而出。
穆十四娘尴尬地端起了茶盏,虽说事实就是如此,当务之急,是灭了那些人的不良之心,可婚姻大事就这样被人公然谈论,还是有些不坦然。
“只要十四娘自己心里明白,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家,我就去找。”芜阳公主心想,自己心仪十五郎,这样艰难,不也心想事成了吗?
凭着她的身份,只要她出面作媒,按照十五郎的要求,哪户人家不会同意?
这下,连十五郎都面露尴尬,又不是上街买东西,哪有这么容易?
“先不管他,我就是要强留十四娘在府里陪我,哪个敢打主意,我就吓破他的胆。”芜阳公主确实有这个底气,如果穆家主强行将十四娘去攀附权贵,她倒是可以打破这个如意算盘,毕竟为了一个小娘子而得罪了皇上最得宠的公主,确实不划算。
十五郎看着静静坐在那里,却依旧自有风彩的十四娘,连他这个亲弟弟都觉得秀色可餐,更惶论其他人了。
“明日就是尾牙,到时候所有翰林都会去领节飨,我早些去看看,只要入了我的眼,必然不差。”素来严谨的十五郎就这样被芜阳带上了贼船,当着十四娘的面说起了这样直白的话。
穆十四娘皱着眉头,“十五郎,慎言。”
醒过神来的十五郎,失笑不已,“也是,确实该谨慎些。”
芜阳公主怕十四娘当真生气,打着圆场,“自然是要细细挑选的。”
此时有人来报,说洛家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