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明回到城西还未下马,门口观望的小厮便一路狂奔,大声喊道。
“老爷回府了,老爷回府了……”
狼叔瘸着腿,可却是第一个跑出来的,老脸上都笑出了一层层的褶子,跟天水城那一大堆冻泥巴城墙有得一比。
后面呼啦啦涌出来一大群人,吵闹的比两军大战时都要热闹,还没等宋子明说什么呢,左右的街坊邻居们也都跑了出来,见到宋子明就立即行拜礼。
宋子明点头,想要回礼,可看看周围这越聚越多的人,以及那此起彼伏的参拜人群,感觉头皮发麻,只好匆匆拱手环视一周,跟众人回到了府内。
宋府正厅廊下,以追月为首站了一大群女人,看到宋子明走过来,就都屈身行礼,追月则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看,似乎是担心他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宋子明被看的尴尬,苦笑着说。
“放心吧!全须全尾不会有缺胳膊少腿的事情发生!”
他这话说的让人忍俊不禁,这才逗的追月脸上有了笑意,轻声对他说。
“我让小夕准备了热水,你先去洗浴,新衣我稍后给你送过去!”
宋子明看看自己身上,对众人说。
“夜深露寒,大家就不要陪在这里熬眼了,城墙那边的危局已经解除,十万帝国大军不日就将赶至,围困在外的那些澜沧人就要退去,都散了安心休息去吧!”
后院里,小夕看到宋子明走来,赶紧帮忙打开浴房的门,里面生着两个火炉,腾腾热气迎面扑来,宋子明笑着对小夕点头,将身上气味难闻的甲衬脱下来交给她去处理,自己穿着中衣走进去,伸手在大木桶里试了试水温,这才走回来把房门给掩好跳进水里。
微烫的水温、升腾缭绕在左右的氤氲之气,让宋子明处于一种暖洋洋的舒服状态,此前连番大战积累的疲倦,也似乎被这热水给逼了出来,让他的身心都获得了放松和舒适。
房门轻响,脚步声传入,宋子明以为是小夕过来了,连眼睛都没有张开,就随口说。
“你也下去休息吧!”
“怎么?老爷不要小夕侍浴吗?”
宋子明睁眼,纱账外那婀娜的身姿分明就是追月,却学着小夕的嗓音说话,惹的宋子明哈哈大笑,对她说。
“过来,给老爷我捏捏肩!”
追月也笑了,掀开纱账也走进来,把手中新衣和浴巾放到旁边小几上,绕到浴桶后轻捏宋子明的双脚,嘴里低声说。
“今天,你若回来的晚上几刻,我便可能会随人流出城逃亡去了,虽然有军兵护卫,可数十万军队交战的大战场上,什么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若是因此死去了,看你到哪里再找一个追月给你捏肩……”
宋子明伸手抚上追月的手,轻轻拍着说。
“少胡思乱想,我这不是赶回来了,你现在已经是我宋家的人了,自己说过要给我养一大群孩子的,现在便想逃避这个责任吗?”
宋子明说到这里,顿时又想起来追月曾经的痴话,笑着对她说。
“我可警告你,生多少孩子随便你,可若想要打我儿的屁股蛋儿,却是绝对不许的!”
追月笑的浑身哆嗦,用手狠狠拧了宋子明一下,走到旁边用浴巾擦了擦手,回头对宋子明笑着说。
“宋子明,你莫赖在这里享受,我这便回房等你,今天晚上就造几个小孩子出来,再敢这么离家不归,看我不把小坏蛋们的屁股打烂……”
清晨,还在用饭的时候,夜值的拓翰就派人来催宋子明登城,他担心那边出问题,刚刚站起身,却被旁边坐着的追月给拉住了袖子。
“战事再急,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你就算是想去杀敌破阵,首先也得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
宋子明无奈,匆匆扒拉了几口饭,丢下碗筷对追月说。
“你不要担心那边的事情,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澜沧人登城的,你还是回房去再休息一下吧,看看这副青眼窝,再熬下去指不定就变成了个丑女了……”
一句话把追月说的是面红耳赤,用手使劲捏了他一把,可眼神却不敢跟宋子明对视,声音更是小的像是蚊虫哼咛,软软的说。
“去吧!都听你的……”
天水城城墙塌口处,已经重新被泥浆给堵上了,只是那层层叠叠的难看泥层,看上去就像是一坨巨大的屎。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将这坨难看的东西变的坚硬如石,澜沧人迎着寒风,再次发起了进攻。
“这是自澜沧人围城以来,投入进攻人数最多的一次……”
拓翰沙哑着声音,对宋子明说道。
天水城外,无边无际的澜沧人源源不绝的朝这边冲来,似乎是想靠人海将这个千年古城给淹没掉,宋子明抬头看向阴暗的天空,大笑着对拓翰说。
“大人,澜沧人这是预感到了失败的结局,不得已发动的最后一搏了!”
“对,子明说的没错……”
普及恩带着十几个亲兵奔上城来,老头子兴奋的眼泪汪汪,大声喊着。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呀!这是上苍不忍心看我们天水城生灵涂炭,因此欲降雨雪助我们退敌,此乃天意,澜沧人比败,澜沧人必败……”
战斗打到此时,对战双方都明白此是最关键一战了,二十万澜沧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天水城这边也把所有的可战之力,都集中到了天水城城墙上。
登城了,登城了……
打退了,打退了……
战到最后时,各处城墙段都数度易手,那个城墙缺口处因为死尸过多,以至于让澜沧人战士都能够踩着这个血肉之坡爬上城来。
而土坡这边也已堆到了天水城壕沟处,澜沧人的弓箭手们就在土坡上,跟城墙上的帝国军兵互射,四处奔跑救急的宋子明,被普及恩严令死守该城段,每个人都清楚,在此时刻若是让澜沧人从土坡冲下来,此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云烟……
澜沧人也疯了,完全不计伤亡的要修成土坡,最后连运送土石的车马都给推下去填充缺口,土坡距离城墙越来越近,被澜沧人弓箭手压制的抬不起头的城上军兵们,忍不住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挡不住了,天水城就要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