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辛苦了吧,今天我请客,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纳伦:?!?!?!

更离奇的是,薇尔身边的骑士团士兵对此也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态度,他们无声而又迅速地将纳伦一行人从混乱中带走。在他们背后,另一批王国士兵赶到了现场,领队士兵向薇尔的背影敬了个礼,随后高声指挥在场的所有人蹲地抱头,接受审查。

同样一脸震惊的还有何向阳。他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情,好不容易盼到了南易出场,谁料对方轻描淡写地就就把初遇一笔带过了,什么特殊情节都没发生。勇者这个没用的废物!!!垃圾!!!!想到自己的初见杀,何向阳就恨不得把这傻x的头壳都打飞!要不是这个副本他们没法呼叫客服,何向阳一定会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你马的,为什么!?凭什么他不用丢人而我疯狂受苦!!客服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说,同人不同命。何向阳做梦也想不到,当他们在与勇者斗智斗勇的时候,被长期放置的南易却开辟出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另一条路线。

南易进入副本后,所处的环境其实比另外三人复杂得多。身为王国骑士团第七小队的队长,他上有好色懒政的上司,下有一盘散沙的下属。整个骑士团的氛围松松垮垮,守护所有公民只是嘴上说说的口号而已。在这个政教合一、注重血统和阶级差异的国家,认真执法是行不通的。许多有志青年加入骑士团后要么被消极作风磨灭了棱角;要么一怒之下退出骑士团,宁愿回老家种地。

如果换成一般玩家,估计也就顺着人设装装样子,反正这个副本的主要目的是打倒魔王。但是南易这个人,他天生就是做领导的料,从小熟读各类心理学、人事管理、组织行为学书籍。这就导致他在无所事事的等待期间开始挖掘身为“骑士团第七队长”的更多潜能。

在这个副本里,南易很清楚自己有一项十分有利的天然优势——银蓝色的长发、天山雪莲般的气质、再加上这张脸,令“薇尔”时时刻刻吸引着他人的目光。原来的“薇尔”属于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美人,但在南易看来,不好好活用这种一开场就点满的“偶像魅力”简直是暴殄天物。

怎么用?当然是有事没事找手底下的员工谈心,倾听他们的心声,肯定他们的个人价值,鼓励他们的劳动积极性。而且还是利用轮班空余的私人时间一对一谈话。试想一下,你冷若冰霜、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人上司,有一天突然在下班后把你单独留下,肯定你在工作中的努力,列出你的种种优点,鼓励你不要因为暂时的困境灰心丧气,这是何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于是整个第七小队的团队士气被最大程度地激发了,所有队员每日站岗或巡城都表现得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活像每一天都肩负着这个国家的希望。他们这种仿佛中了亢奋buff的诡异状态自然让其他小队迷惑不已。

一问之下,其他小队也明白了这就是“别人家的上司”,而自己只能日日面对中年谢顶爱推卸责任的大叔。巨大的落差使他们在挫败之余同样渴求偶像的关注。于是南易继续展现包容心——“大家都是为国效力的同伴”。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并在每天路过时和他们笑着打招呼。

朋友们,试想一下你是一个排着长队参加偶像见面会的粉丝,你在内心惦念这个偶像许久,但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将这份喜爱说出口。然而这个偶像在见到你时,却毫无犹豫说出了你的名字,同时对你展露温暖的笑容,好像你所有的辛苦和不忿她都看在眼里。

是的,无论是谁都会陷入单推不可避的狂热状态,南易因此在短期内巩固了自己在骑士团的地位,把握住了隐性话语权。之所以是隐性的,因为整体大环境依然无法动摇,这个国家的权利始终牢牢把持在王室和圣教手上。他也不可能单凭谈心和搞团建就平步青云。但是这种“隐藏精神领袖”为他之后提供了极大便利。

比如这次任务,骑士团收到了线人密报,说是圣教追捕的“亵神者”一行人近日将出现在主城港口附近。国王亲口下令,派遣骑士团尽快在港口将人逮住。这活既轻松功劳又大,每个小队都对此虎视眈眈。骑士团团长沃尔夫一向喜欢用优渥奖励挑起部下的争斗心,以此收割最优成果,然而他发现最近这一套开始逐渐失灵了。

第七小队队长——令自己垂涎已久的薇尔主动站出来,申请由自己来押送要犯。这若是放在以前,其他几个小队肯定有人提出异议。但是现在全场居然鸦雀无声,不仅几个队长都欣然同意(他们觉得与其让别人占便宜不如让给美人),连最不服管的刺头都望着薇尔满眼倾慕,就差把“您是我生命的方向”刻在脸上了。

所以说,与南易相比,何向阳还是眼界太窄,格局太小,不懂得利用女装为自己谋福利。而南易就这样成功将贺容他们截了下来,并把人带入了自己的辖区。

“这个国家,虽然表面上是由国王玛利欧奈特把持朝政,但背后真正的执政者是圣女,也就是公主霍雪莉亚。”

享用了一顿美味的午餐后,玩家们齐聚薇尔的房间商议下一步对策。

“公主的意思就是圣教的意思,而圣教就是这个国家的根本。因为格蕾娜达在圣祭前逃脱,不少地区已经发生了骚动,民心不稳是圣教最无法容忍的。我已经接到命令下午就把你们押入王宫地牢。”

“那我们什么时候拔剑?再不快点他就要被祭天了!”

何向阳指着贺容说。

“不用慌,为了稳定民心,圣教肯定是要在所有人面前举行仪式的。时间定于明天中午,地点是主城中央的祭坛,一旁的纪念碑上就插着圣剑。”

南易有条不紊地分析形势。

“明天押送你们上祭坛的也是我的人,到时候我会下令让他们适当防水。你俩负责引发/骚乱,让勇者趁机去拔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邱叔叹了口气。是啊,毕竟勇者那个倒霉玩意儿是真的天选之子啊。

何向阳也想到了这茬,勇者拔了剑意味着他们离讨伐魔王又近了一步,也意味着离那个毛骨悚然的婚礼也近了一步。这才是这个副本真正的祭天吧!?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们被马车押往了王宫地牢,男女被分房囚禁。同时还被收走了身上所有的武器。何向阳躺在稻草堆上,苦哈哈地望着渗水的天花板想,至少他们中午吃上了一顿好的,而且今晚总算不用跟勇者呼吸同样的空气了。

第109章 逆转冒险(二十一)

待我意识回笼已是三日之后。体内的魔气虽已涤荡一空,但是我周身虚软,灵力枯竭,连那好不容易结出的金丹上都出现了一条叶脉似的裂痕。为了确认眼下的情况,我强撑着病躯走出了洞府。

只是短短三日,浮月岛上熟悉的景致却令我产生了恍如隔世之感。许是那剧痛太过霸道,我的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我只好慢慢挪动步子,借着冷风一点点回复清明。

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至师父的洞府前。恍然间看到了两条人影,肩并肩挨得极近。

我的心头巨震。宛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使我从梦中骤然惊醒。何止是惊醒,我简直从未有过的心惊。哪怕是魔气贯体都没让我的心那么痛过,这痛怕是比得上书中所言的任何一种酷刑,让我恨不得返身让魔气再吞我一遍,好叫这两痛相抵,以毒攻毒。

是了,我痛得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此时师父倏地转头看向了我,他点了点头,示意我过去。而那闭月羞花的女子静静站在他身侧,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千年灵木化形,聚清观果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此时我理应上前行礼,拜谢仙子的恩情。但是我却做了这辈子最荒唐、也最蠢笨的一件事——我转身拔腿就跑。

任谁来看这都失礼至极,但那时那刻,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既保存师父的颜面,又不让自己在人前过于失态。总之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跑,又觉得不跑后果不堪设想,权宜之下,只能一跑了之。

好在事后师父并未追究此事,因为他那日在远远看我一眼后便闭关了。

在松了一口气之余,我又感到难言的失落。我已有大半年没有见师父了,吸收魔气的那晚又过于紧张,未曾仔细瞧上一眼。师父还好吗?他真的恢复如初了吗?若是留下了病根该如何是好?

“这回多亏了芷涵仙子倾囊相助,若不是她救治及时,又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玄沄身上的魔气也不会这么快就拔除干净。”

百草长老轻捻长须,在师父闭关的洞府前笑呵呵地说。

“怪不得,我算出他近日红鸾星动,果真是好事将近,这凶劫反倒促成了一双璧人!”

你可真会马后炮啊,百草长老毫不客气地拆台。天衍长老并不着恼,反而高深莫测地念叨天机不可泄露云云。

我想,原来如此,那两人之间由不得旁人介入的氛围是这么回事。

想来这对师父是极好的。他本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六亲无缘,刑亲克友,若是真能找到一位知心人相伴,想必今后这漫漫修行路也不再孤单。

我是真心如此期盼,同时那一刻胸口又绞痛难当。那魔气恐怕真的伤及了心脉。但是我作为一棵树居然也遵循人的医理吗?这世上果然有太多玄幻莫测之事。

在师父闭关的这段日子里,我去灵植园帮忙的次数更频繁了。因为此次受魔气侵染的弟子太多,门内的辟魔丹和清气散都不够用。蝉衣师姐他们日日炼丹制药,忙得不可开交,甚至在百草长老的默许下将百草阁最好的炼丹炉也搬到了灵植园内,方便那些弟子上门取药。

蝉衣师姐当真是医者仁心,明明她自己也魔气入体,却依旧急人之所急。而我因为答应了李世修,又不好同师姐说,“看,师姐,这是我新摘的气生根,你且带在身上当个摆饰。”只好尽量在灵植园里多活动活动。一来这儿的草木灵气对我疗伤有好处,二来我还可以借机吸走医修们身上的魔气。

那个时候我还未意识到,我结丹不久,功力尚浅,如此连续净化魔气使我自身的金丹也承受不住此等内耗。

一个月后,师父顺利出关了。

他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启禀掌门,请命再探仙家秘境,彻底毁去那黑帝化身。掌门起初并不赞成,师父大病初愈,即便是合体期修士也经不住再一次魔煞入体。但师父却执意前往。

“这是我命里必经的劫数。若不尽早将那魔斩除,一旦封印破除,魔王为祸苍生的因果都会算到我的头上。”

事已至此,掌门别无无法,只得应下师父的请求。

那晚依然是个月明之夜。师父召我至浮月岛的平台上,对我说,他要走了,这一次归期未定,若是他没能回来,我可改拜百草长老为师。他已替我安顿好了一切。若我不喜,那也自随我的心意。

我抬头望向师父,他的眉目依旧沉静,白衣纤尘不染,然而这抹素影此刻却像一道劈开暗夜的斧子,将我的天地骤然一分为二。漫天的星光都陨落了,只有黑暗的河水在无声上涨。

我能说什么?

我该说什么?

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即将再一次离开我的事实。

“我观你脚步虚浮,行气有淤阻亏空之象,是否近日修行出了差错?”

我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小声说道。

“前几日打坐时不小心行岔了气……”

师父缄口不语。

我本以为他会责罚予我,没想到等来的却依旧是那只温暖的手。

“是为师不对。”

我心头巨震。

“连日来诸事缠身,没能在旁提点你一二,你又是这幅性子,即便是碰了壁也不愿与人诉苦。”

师父低低叹息。

“若这回……”

他的话音消散在风里,让我忍不住抬起头。

“若这回我得以全身而退,那为师答应你,回来后便带你去那世间走一遭,磨炼一番心性。好明白何为外化而内不化,无为而无不为。”

师父的眼神宁静深邃,让我心甘情愿就此沉溺。若我现下化为本体,师父定会惊讶地发现,即使不曾运转心法,那树上依旧花开满枝,每一朵都几尽烂漫,仿佛愿乘风就此随他远去。

明镜般的月下,我鼓起毕生勇气,轻轻拉住了师父的衣袍一角。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愿您武运昌隆,一路顺遂。”

我不求有幸能随师父走出山门,只盼师父无病无痛,平安归来。

我求老祖,求诸佛,求一切天上或者地下的神明,极尽我能想到的、书里能找到的所有法子为师父祈福。

然而我唯一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那年开春,师父一身血污,魔气深重,被百草长老匆匆带回。

气血逆行,目赤脉满,谵妄癫狂,药石罔效。

“魔气入腑,已呈走火入魔之相。”

百草长老目露哀痛,而掌门不得不将师父制于后山禁地内,防止他神志不清时暴起伤人。

“天妒英才啊……”

所有人都在扼腕长叹,这门内谁人不知师父是聚清观飞升在即的下一位得道者。谁曾想竟折于这最后一劫,玄星陨落,功败垂成。

掌门遍请天下名医救治师父,然而这些高人都表示能解心魔劫的唯有自身。芷涵仙子也多次上门探访,她煞费苦心为师父求得各路仙家灵药,然而皆对师父的病情毫无用处。绝色女子面露凄惶,她对掌门泣诉,师父已然认不出她。

这心魔劫竟毁了一对佳偶天成。

天衍长老宽慰道,师父这大凶命格原本就无法轻易化解。他命里亲缘浅薄,姻缘难就,并非仙子之过。

这些人在我眼前来来回回,一幕幕像泛着光的刀刃般落在我的心头。我只觉灵气翻涌,目眦欲裂,耳边只闻万蚁啃噬般的嘈杂声。它们蛀空了我的心,又絮絮不停地对我喊,师父没救了,他没救了,他回不来了,你再也看不见他了。

不。

我咬紧牙关抬起头。

不会的。

我一步步走到掌门跟前。

师父不会有事。

我启禀掌门。

“弟子身为砺剑长老唯一的徒弟,眼见师父蒙受大难,着实心焦无比。弟子也想去后山探望师父。”

“不成。”掌门缓缓摇头。“玄沄已认不出人,他身上剑气至烈至煞,你又是灵木之躯,恐误伤于你。”

“不碍事的。”我据理力争。“弟子只是在远处观望一眼,绝不靠近。求掌门成全。”

说罢,我跪地叩首。每一记都掷地有声,在这大堂之上余音不绝。

“求掌门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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