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天刚亮,靖平王府的大门刚打开,那些个拜年的亲朋好友便都络绎不绝。
顾骁只需往迎晖堂中一坐,左右管家捧着压岁钱的红封,但凡是进来的无一不是‘给王爷拜年,王爷新年大吉!’
顾骁则是‘好好好!新年大吉新年大吉’
管家亦马上送上红包一封,对方收了红包便不必多做停留,告辞出去赶往下一家。
这一会的功夫顾骁已经见了不知多少人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亲疏远近该来的也都来了。
等他好不容易喘口气喝口茶,忽的想起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来给他拜年了,怎么自家孙子还没来。
“扬扬呢?”
余管家道:“殿下一早便起了,许是……练功去了吧?”
“练功?大年初一的早上练功?”顾骁登时吹胡子瞪眼起来:“把这小东西给我叫来!以往过年不在眼前也就算了!现如今本王人都来了,他怎的愈发没规矩了!”
“是!”
余管家快步去了,没一会又赶了回来,老脸通红:“王爷,美丽姑娘说,世子殿下原本已经起了,同子丑煮了饺子送进房里给明珠姑娘吃,但不知怎么回事,又睡起了回笼觉。”
“守个岁而已!至于这么困吗!都要日上三竿了!”
“这……”
顾骁拧眉看他:“不对,睡个觉你脸红什么?”
余管家嘿嘿一乐:“小人听到殿下房中有说笑的声音,便暗自忖度,睡觉应该是假的。”
顾骁乐了:“这个臭小子,还以为他那般自命不凡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果然还是得一物降一物啊!”
正乐的高兴,外头忽然吵吵嚷嚷的涌进来一群人。
管家笑道:“禹城世子和诸位公子来了。”
果然,明泽、陈鹏、李乔等人带着汉白书院的一众同窗,呼朋引伴的来了。
一进门就齐声道:“给顾爷爷拜年了!祝顾爷爷新春大吉!龙虎精神!岁岁年年长寿万安!”
“好好好!”顾骁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头了,忙不迭的应了,叫管家赶紧给压岁钱。
这家里有媳妇的给双份,没媳妇的就只有一份。
周波波和明泽拿了双份的,可把众人羡慕的不行。
李乔打趣起陈鹏道:“万里兄,是不是后悔没早把公主娶回去啊?”
陈鹏斥道:“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打架啊!”
“哈哈哈!”
明泽道:“顾爷爷,羡安呢?”
“他……”顾骁转念一想,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孙子流连床笫之事,大年初一还赖床,多少有些没脸,连带他这张老脸也叫人笑话!
“他一大早去给恩师拜年去了!”
“不对啊!”李乔道:“我们才从几位恩师的府上出来!”
“是啊!”陈鹏道:“明泽还点名要先去柳夫子的府上,说那毕竟是他岳丈家!”
“这……”顾骁暗地里流汗。
好在明泽想通了关窍:“许是走岔了,说不定我们去柳夫子府上的时候,羡安正好去了王夫子府上。”
“对对对。”
“有可能!”
“有道理。”
“那王爷,我们就先行告辞了,还要去别家拜年呢,说不定路上还能碰到羡安和明珠。”
“好好好,”顾骁乐呵呵的点头:“饿不饿?带些零嘴儿路上吃?”
丫鬟们端着手上各色干果点心,肉脯果脯送了过来。
几个小辈们也不客气,各自去拣自己爱吃的。
大年初一就是长辈疼小辈的时候,盼着他们多带些才好。
顾骁也是笑的春风满面:“喜欢就带上,叫底下人给你们包一份!”
但紧接着,他笑不出来了。
“爷爷!”
众人齐齐回头,顾飞扬正和明玉珠手拉手的站在迎晖堂的门口。
“羡安?!”李乔喜道:“你们回来啦!”
顾飞扬不解:“去哪?”
“咳咳!”顾骁干咳。
顾飞扬快步进去道:“爷爷您这大清早怎么咳上了?”
“没事没事,呛着了!”
言罢,一个劲的给孙子使眼色。
孙子顿了顿,随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规矩!晨起第一件事要先给爷爷拜年!我们这不来了吗!”
言罢拉了明玉珠一道给顾骁磕头拜年,但不知怎么回事,顾骁不仅没有意料中的高兴,甚至还有点不想看他。
打发了管家给了红包,随即重重叹了口气。
李乔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道:“好你个羡安啊!原来是才起床啊!王爷还说你已经出去拜年了!”
顾骁再次干咳:“那什么,我以为,以为他起的早,出去了。”
“羡安你居然赖床!”
“人说大年初一赖床,一整年都得赖床!羡安!你可真是给自己做了个好榜样啊!”
“哈哈哈哈!”
眼看顾飞扬被他们打趣的有点百口莫辩,明玉珠只得为他解围:“是我赖床了,他一早就起了。”
“哦,原来是明珠啊。”
“这么冷的天儿就应该晚点起。”
“是啊,起的刚刚好,正好赶上我们来了。”
“明珠你若是困了再睡会儿,我们等你一块出去拜年。”
“……”
顾飞扬暴跳如雷:“你们大年初一来给小爷找不痛快来了吧!”
众人嬉笑着去躲,生怕他下一步抽鞭子。
不过……
看他今日光鲜亮丽,穿了身金银线的雀翎外裳,似乎也并没把鞭子带在身上。
“你俩穿的衣裳一样?!”李乔大惊:“你们还挺会玩啊!”
“那是!”世子爷嘚瑟上了,一把勾了明玉珠的腰揽入自己怀中,俨然是向他们炫耀!
周波波道:“好家伙,哪家成衣铺子买的!我也去买一身,回去跟我的小情儿穿!”
世子爷道:“天下独此一件,买不着!”
“啧啧,独一件,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门口的子丑干咳一声,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外头又有人来给顾骁拜年,一群年轻人也不多留,说是要去别家,顾飞扬和明玉珠也跟他们一道出去。
以前他在京中也没什么朋友,大年初一的早上也只去各位夫子家意思意思,独自来,独自去。
如今不同了,他朋友多了,众人只得舍命陪君子,陪着他二人再往各位夫子家去一趟。
“我父亲和辛大人一早就带着蓝尔加王子进宫了,”陈鹏勒了缰绳靠近顾飞扬和明玉珠道:“前段时间萧源还想尽办法要和蓝尔加独处,这几日却有些偃旗息鼓了,不知怎么回事。”
顾飞扬是知道的,蓝尔加这两日都没去这些纨绔子弟的家里,哪怕是宿在四方馆萧源也没再上门找人。
“许是放弃了?”顾飞扬纳闷。
明玉珠却摇头:“他应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想必知道蓝尔加身边有你的人,所以才不动声色。”
“有可能。”
众人又一道去了拜见了于星河,自从秦楚楼大火,这位于夫子的相好都进了大理寺,他便开始闭门不出。
有人说他是受了惊吓,有人说他已经心如死灰。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在家中埋头苦读了,大年初一的早上,除了自己的学生可以入门拜见他,其余旁人,一概不见。
还说什么,等四月的春试,他也要去赶考,这着实叫人大为惊讶。
顾飞扬一看到他看明玉珠的眼神,心头一凛,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带着众人告辞。
结果刚出于星河的门,就碰见五皇子萧源正往这边来。
周波波低声道:“前几日还听说五殿下和于夫子吵了一架,这舅甥关系已大大的危险,怎么还来拜年呢?难不成传言是假的?”
陈鹏冷哼道:“惺惺作态谁不会,过年不个舅舅拜年,那可是不仁不孝之徒,皇上能不知道?”
做给皇上看的而已,目的无非就是皇位。
只是……
顾飞扬剑眉一紧,看着同样骑在马上的萧源,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鞭子。
待没摸着,才想起来,这鞭子会挡着他和郡主的同款封腰,因而没带。
萧源瞧着才从宫里出来,倒不像往常一样坐着车,而是穿着朝服骑着马,倒是十分的精神。
玉冠墨发,面如敷粉,虽然未语人先笑,但不知为何,那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阴森森的,全然不似平日里的阳光和煦。
明玉珠知道顾飞扬在因何生气,毕竟萧源腰间那颗明晃晃的珠子十分扎眼。
“嘶——”旁边有人搓了搓胳膊:“怎么感觉今日这五殿下面色不善啊?”
话音落,萧源已经到了跟前。
众纨绔还算客气的见礼:“五皇子殿下。”
唯有顾飞扬,依旧眼高于顶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源勾唇而笑,只是眼底依旧一片阴鸷,叫人没什么好感:“诸位来给我舅舅拜年。”
“正是!”
“巧了,一起?”
“我们拜见过夫子了,”陈鹏道:“而且还拜了两遍。”
他们先来的,紧接着又陪顾飞扬来了一趟。
萧源点点头:“如此,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结果刚要策马往前,顾飞扬却伸手拦在他的跟前,扭头,眼神睥睨的看着他:“五殿下,别人的东西,占的久了,是不是以为就是自己的了?”
萧源不解:“羡安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