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田和杨改之循声望去,只见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一名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服饰打扮虽然看似普通,可细细品味却现这些衣服的针功、用料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兼之其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番气度,理当是大户人家出身。
而在他下陪坐的几名汉子目光有神、双手关节处留有厚厚的老茧,一看便知乃是有绝技在身的高人,想必是这名孩童的护卫。
这些年杨改之在求学的时候也迫是遇到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子弟,他生怕郭有田言语之间冲突了对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制止了他的话语,起身拱手回道,“我二人乃是乡鄙野人,不敢惊扰了小官人。”
“二位一位是赶考的举子,另一位则是朝廷干吏,皆是国朝之中坚力量,又何须如此谦虚?莫不是嫌在下邀请的不够诚恳么?”这名小官人却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反倒说出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让杨改之和郭有田无话可说,竟然找不到继续拒绝的理由。
“如此我二人就却之不恭了!”于是杨改之拉着郭有田来到了桌子中就坐,此前一直在学堂中的杨改之倒也罢了,在河东道曾经和嘉州军打过不少交道的郭有田却感到旁边的几名护卫立刻爆出摄人的气势,竟是比久经沙场的嘉州军还要厉害,让他一时不敢轻动。
“来来来,给二位国之干才斟酒,只是在下年纪尚幼不能饮酒,实在是无法陪二位共饮,不过这酒乃是在下从家中带来的好久,外间却是难得一见,二位不妨多饮几杯。”见他二人坐下,小官人倒也没有急着马上问,而是命人先给他俩满上。
“多谢小官人。”闻着这香冽的酒气,杨改之和郭有田就有些忍不住了,光从这酒香就可以判断出这绝非一般的好酒,饮过之后他二人皆是满口称赞,几杯酒下肚先前的惶恐不安已经渐渐散去,二人的言语也便利起来,“不知小官人有何事想要询问,我二人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下已经多年没有出过京城,对外间的事情倒是颇为好奇,不知二位可否给说说河东道和山南东道的事情?”小官人露出好奇的神情,这时候他二人才觉得这位小官人的确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可接下来的问话却让他二人颇有疑惑,这位小官人并未像一般少年一样询问河东道和山南东道好玩的事物,而是比较关心当地的民生以及他们对朝廷新政的看法,杨改之到底是读书人心中颇有顾忌所以言语相对婉转,可一贯粗豪的郭有田就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了,几杯好酒下肚他无论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都统统说了出来,“若非朝廷当年招募流民去河东道开荒,我怕是还在牛家村给刘大户扛活,那会有今天这般风光......”
说了一大堆的好处之后,郭有田也免不了了两句牢骚,“只是这河东道男多女少,想娶个媳妇实在是太费力气,彩礼比起在山南东道的时候简直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若没有几十贯的彩礼,却是休想娶个媳妇!我在河东道也不算是小户人家了,可就算如此想要凑出这么多的彩礼来也是颇为吃力,更何况那些后来的家伙了?一年两年也就罢了,若是一直如此河东道怕是要出乱子的!”
现在河东道的年轻人看到女子眼睛都是绿的,有的将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全都丢到了青楼里,有的经常在那些有家眷的人家外面晃悠,很是引起了一些斗殴打架的事情,郭有田就亲自处理了不少这样的事情。
“河东道北边已经荒废了百年之久,本就没有多少人口,加之能有胆子北上的流民还是以男子居多,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难免的。”这名小官人却经费是那些不清楚这些问题的幼童,分析起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来也算头头是道,“不过在下也曾听闻朝廷已经冲海外购买了不少妇女运往河东道,难道还不够么?”
“朝廷此举的确乃是善政,可买这些女子往往都是价高者得,所以大多为那些有钱人家所得,兼之有不少商户先买下来后在加价转卖,妇女的价格一年比一年高,普通百姓想要获得一个名额却也是十分不易。”杨改之听到这些话连忙在下面踢了郭有田几下,可郭有田似乎并没有察觉,反而越说越起劲了。
“哦?这在下却是第一次听闻,朝廷不远千里运来这些女子乃是为了解决百姓的问题,现在却被这伙人当成了财的门路,实在是辜负了朝廷的期望啊。”小官人脸上露出不忿之色,他身边的护卫连忙咳嗽几声,他方才镇定下来,转而问起郭有田其他的问题来,反倒将杨改之丢到了一边。
一通酒喝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小官人起身离去,杨改之和郭有田也告辞回到了各自的住处,他们并没有觉在他们身后一直有人跟随,一直到查清楚他们的落脚地方才散去。
“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家的小娃娃,看上去倒是比咱们县的县太爷还要气派啊。”回想起这名小官人除了酒楼之后前呼后拥的样子,郭有田忍不住叹道。
“郭大哥,京中乃是卧虎藏龙之地,能上达天听之人不知凡几,好在这位小官人看起来不像是和此事有瓜葛的,不然郭大哥说不定就惹上麻烦了,以后郭大哥还是要慎言的好。”杨改之忍不住劝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又何须避讳与人?莫说是一名小官人了,就是到陛下面前我也敢这般说。”郭有田却是不以为意。
稍后几天,似乎并没有生什么异样,杨改之也就渐渐放下担心,开始专心准备科考,等参加完算学的考试之后,他二人所住的地方来了一位不之客。
一名太监打扮的中年人来到客栈之中,尖着嗓子问道,“哪位是河东道来的郭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