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出神之时,怀里抱着的小家伙忽然脆生生的说了一句:“赵叔叔,你是不是想当我爸爸呀?”

赵启阳平地踉跄,“咳咳咳!!”

☆、战火的号角

远在死亡之城中, 此时黑金色的建筑已经从城中央往外往外扩散,整座巨大的建筑就像是一个活物一般流动着呼吸着,和它之中寄生的生物一样, 就像是地球上的一块肿瘤,一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

它如今的覆盖的区域很大,几乎把一整座城池都吞噬溶解,黑色的粘液布满了曾经的人类基地, 然而现如今这里是暗化者的天地。

可是深入内部之后就会发现, 里头寄生的暗化者洞穴似乎并没有变多,也就是说暗化者的数量没有像这座城堡似得不断扩张;正相反,曾经建筑并不算庞大的时候整个内部拥挤不堪,随时都能爆发出暗化者互相厮杀蚕食的现象,现如今空旷了反而相安无事,里头一片寂静。

暗化者侵入地球之后, 一开始被地球意识抑制没有苏醒,现如今虽然给地球生物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唯一欣慰的一点就是, 暗化者的基数小,且完全没有繁殖能力。

就算拥有再生能力的暗化者能够不断撕裂自身创造小的生命, 但这种从根本上来说是没有血肉的支撑的,最多存活一到两个月就会慢慢消逝。

现在人类的基地越来越稳固, 想要攻破防线去同化人类简直难上加难, 再加上b市手里有好几具超高等的尸身, 通过深入研究之后今天已经研发出了针对暗化者狂化物质的疫苗,在b市基地小范围的推广。

预计明年后年就会像全大陆推行,到时候暗化者想要同化人类便更难了。

虽然看起来如今是暗化者占据优势,但事实上人类正在慢慢地反击。

他们耕种劳作、教养孩童设立基地学校保护幼苗, 研发抑制疫苗和应对暗化者的人造地球意识……而暗化者这边由于无法同化到人类,几乎可以说是死一个少一个,早晚有一天这种此消彼长的消耗会让暗化生物全盘崩溃。

黑色的墙体就像是一团粘稠的墨,仔细看去能看到上面有一些细小的孔洞,一一层一层的粘液叠加几乎看不真切,孔洞一起一伏就像是生物的呼吸道,这让整个建筑的墙体都在流动。

再往里头深入,就是中高等种族的居住地,这里更像在人类的建筑中,四周的摆设家具与人类的如出一辙,甚至还有从沉寂的人类中扒拉出来的瓷瓶器皿,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

如果没有时不时出现的半人半兽的怪物出没,这里几乎和人类的居住地没什么差别。

再往里去,便是超高等的栖居地,这里常年一丁点阳光都没有,整个建筑中心就像是一个深邃的黑洞,如今仅剩的三位王正在某一个角落中沉睡,没有一个暗化者感靠近这里。

忽然,死寂的黑暗之中忽然撩起了淡淡的波澜,有一股庞大的力量从深渊中苏醒,越来越大,一个男人的面孔轮廓在漆黑的中西逐渐显露完全,黑暗勾勒着它细长的凤眼和硬挺的五官。

睁开的那一瞬间,一抹赤红色瞬间像是一对燃烧的火星,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在他身边的不远处,同样有苏醒了的超高等正在缓缓起身,那类人生物的眼眸像皎皎明月,泛着透明的银白色,它的双眸看不见,但吞吐呼吸间极为轻,仿佛是一片漂泊的羽毛没有丝毫重量。

那白瞳之人似有所感,稍稍昂起了头颅,看着一片漆黑的穹顶,半晌看向了正中的男人,“很奇怪,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这怎么可能……”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它能感觉到自己的被一种特殊的力量震颤到了,那是一种本源的力量,无论是诞生还是消逝,它们都会有感觉。

一开始它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可是当看到另外两个也从沉睡中苏醒,便明白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股本源力量就在刚刚忽然觉醒,这怎么可能呢。

星系的本源力量只有八个,周而复生生生不息,一个超高等在漫长的星系岁月中无声无息的消逝时,剩下的会有感应,同样的当新的超高等在星系中孕育而出的时候也是如此。

顶着仓央绛曲那张脸蛋的暗化者此时眉头微微蹙起,他猩红色的双瞳不知酝酿的是愤怒还是狠厉,沉默半晌才道:“不是同类,是那个杂种被人类重新唤醒了,那些人的手里有好几颗伴生源石,他们找到了它并且将其中一枚镶嵌在它的颅顶……”

它沉沉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一个半张脸是人面另外半张是兽类一般的白骨的类人生物冷冷插话道:“这些人类亵渎了我们的神明。”

在超高等的心中,它们是被星系选中的存在,也是神的造物。

像梵天那样的存在简直就是超高等中的耻辱,所以它们挖去了它的伴生源石,将它房放逐到低等种族中任由那些低等将其撕成碎片。

却怎么也没想到,梵天竟然还活着,并且在人类的基地。

这是人类基地第一个鲜活的超高等的研究体,在此之前他们能得到的都只是一具尸身,这意味着梵天的身上可能有太多的秘密会被泄露。

那半人半骷髅的类人少年太过恐怖,此时他空洞洞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仓央绛曲”,声音又阴狠又愤恨。

“我们必要要行动了,这些猖狂的蝼蚁!我要那些亵渎伟大星系的愚蠢人类付出代价,还有那个杂种……”

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仓央绛曲”此时也沉了脸,良久,一道沉闷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建筑,无数暗化者从巢穴中缓缓爬出,激动地大声吼叫着。

建筑之中惊悚的叫声哪怕离着百米之外也能听得到,此起彼伏显得又疯狂又激动。

它们听到了这是王的声音,也是开战的声音。

*

三天之后,当科研院再次传来消息的时候,梵天的伴生源石已经镶嵌成功,印忆柳站在隔离间的房间门外,隔着一扇结实的房门朝着屋子里看去,之前本体完全失控的少年如今已经收敛完毕。

从外面能够看到曾经将整个隔离间填充的满满当当的绿色刺球现在已经完全消失,诺大而空旷的隔离间内只有梵天一人,此时他双眸闭着半靠着身后一个斜倾45度的结实铺子,苍白的脸颊正对着隔离间的外头,能让印忆柳以及所有的研究人员看的清清楚楚。

梵天本体完全回归之后他的个子显得高挺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瘦小,看起来是人类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

一条专门被研发出来的抑制禁锢暗化者的锁链连着颈圈,卡在了梵天的脖颈上,锁链一直连着房间内部的墙体之后,被深深地钉在里面,防止梵天狂化为暗化者逃跑。

少年人半躺靠着,从外面能够清楚的看清他的面部,包括额头处。

在他眉心上方额间正中的位置此时隐隐地泛着红芒,一颗指头大小的心脏形状的伴生源石被人为的镶嵌在梵天的额间,四周的皮肉还能看出植入进去时候的裂口红肿,没有完全愈合。

他这里原本就被自己的同族生生挖去了一块,而现如今又有新的镶嵌进来,让它重新获得新生。

印忆柳一边打量着隔离间内部双目紧闭的梵天,一边听旁边负责的科研人员道;“很成功,他没有被狂化,同时还具备了超高等的习性,这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极为重要的研究对象。你知道么,在伴生源石镶嵌进去的那一瞬间,梵天的身上就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我们当时还以为他要狂化变为暗化者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谁知他只是一下子从七级迸发到了八级。”

“这说明他在源石被挖去之前就是八级的进化能力,后边部门的人已经提取了一部分的能量去进行其他的项目,他的身体还在进化,这很有可能是我们能见到的第一株九级植物。”

听着身边研究人员兴奋的话语,印忆柳的心情也不由得轻快许多,人类的前路是光明的,有无限的希望和生机就在他们的努力之下成功造就。

“我们一直在记录他的清醒时间,大概每隔22个小时,梵天会苏醒一次,每次大约半小时。我们猜测这很可能是因为这些暗化者的本源星系就是以22个小时为一个周期。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来分钟他就能再清醒一次。”

似乎是为了验证科研人员话语的可信度,约莫十分钟后,隔离间中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眨动两下,深色的瞳缓缓落在隔离间外的印忆柳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而此时等的正在出神的印忆柳似有所感,猛地扭头望向了身后的隔离间内,正正和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对上,两人皆是一愣。

愣了半晌,她试探着把自己的意识发散出去,穿过眼前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墙体,触碰着梵天。

“天天,是你吗?”

隔离间的少年微微弯了下眉眼,印忆柳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他苍白的唇从嘴型上能看的出他在说话。

‘姐姐,是我。’

☆、暗化者的文明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印忆柳盘膝坐在隔间的外面, 瞧着玻璃墙之内的梵天。

少年清醒不久,面色还有些苍白,他额间的源石泛着淡淡的红光,显得有些妖异。此时属于常麟的源石虽然镶嵌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重新唤醒了他正在逐渐变弱的能力, 但他虚弱的身体在努力抵消排斥反应的同时, 又被抽取了一定量的进化能量, 便更加虚弱。

这样的梵天让印忆柳有些不敢认,他和之前不太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天天是一个因为融合了植物意识而变得有些木讷, 那么现在的梵天就更像一个鲜活的人,他的眼神深邃的不像一个人类的孩子, 更像一个饱经风霜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者, 多了很多印忆柳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这样的眼神按在一个少年人的身上显然是违和的, 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梵天。

但那少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的下肢由于还没恢复,依然是绿植的形态, 无数柔软的球状软叶就像触角一般,带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往前滑动, 一直到隔离间玻璃的三米左右,他脖颈上的银色锁链扯的绷直, 已经到了最远能够到达的长度。

虽然目前梵天还是异变者, 并有狂化为暗化者, 但科研院的人依然不敢轻举妄动,抑制的锁链牢牢地卡在他的脖颈之上。

两人隔着墙体对视一眼, 梵天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现在……还是天天么?”印忆柳有些迟疑地问道,她自己也不确定现在的梵天到底是人类还是变异生物,又或者他的意识更偏向超高等。

他站在自己的身前, 可是却异常陌生。

梵天神情微暗,“你觉得我是我就是,我也可以不是。”

异变者是一种十分稀少的存在,就像曾经为共生者的仓央绛曲一般,他们的身体中不断地有不属于人类的意识在拉扯。

不同的是仓央绛曲是二者共生总有一个会是身体的主导,另一个存在的意识也无法被消灭,而是压制着禁锢着;而梵天体内变异生物的意识直接与人类的意识融合,他可以是植物,但同时还拥有人类的记忆和情感。

暗化者不认可他,觉得他是个背叛了星系的杂种;人类惧怕他,觉得他是个被融合寄生的怪物。

所以他既可以二者都是,但实际上是哪一方都排斥他。

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梵天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沉睡的时候身体的机能形成了一个保护层,不能被深入探测,这似乎是超高等种族特殊的屏蔽功能。

因此每隔22小时一次的苏醒就成了科研人员难得的研究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需要接受大量的仪器探测、提取□□和基因、做记录变化查看身体的进化程度……等等一系列的繁杂手续。

能在这冗长的检查项目中挤出三分钟,让两人说上一句话是非常难得的,这也是因为科研人员通过档案记录知道了梵天曾经是被印忆柳救出科研院的,两人之间有一定的交集。

而仍旧保持着超高等习性的梵天虽然并不像暗化者那般仇视人类、性情嗜血,但他在询问时表现出的消极倦怠以至于至今都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他们决定给印忆柳一点时间,让她试试。

其实印忆柳本身并不觉得自己能问出什么东西,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在梵天的心里是特别的,但是想到白老满含期待的嘱托,她还是硬着头皮对上了梵天墨绿色的瞳。

她很诚恳地开口问道:“我问什么都可以么?”

梵天的笑意大了一些,这时的他显得更像一个少年,“你可以问问看。”

“你现在是站在人类的立场,还是站在侵略的暗化者立场?”

梵天耸了耸肩,“好尖锐的问题,两边都被排斥游离的人有选择的权利么?”

他被同类排斥,被人族恐惧,又在人类的基地中关押看守着,他只能作为人存在于这个基地,否则就会被绞杀。

少年的墨绿色的眸子深邃的像一片沉寂的湖底,笑的有些冷,“虽然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无论出于什么想法,我还是很感激你们给了我新生的机会。”他说着,视线淡淡的朝着斜上方瞥了一眼,那里看似就是一片天花板什么都没有,但其实有一个针孔摄像头正在对着说话的两人监控。

一行科研人员坐在监控室,看并记录着梵天说的话表的态,此时猛地被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一眼,那个‘你们’明显也是对着他们说的,这种被看透一切的感觉所有人都心里一颤。

他发现了,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那里有监控。

监控中被锁住的少年淡淡道;“并且如果我再次回到暗化者的族群中,依然会被排斥,这次他们会把我撕成碎片,所以为了我的生命和未来,我更愿意待在这里。”

他冲着印忆柳弯了弯眉眼,“更何况这里还有姐姐在。”

印忆柳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愧疚感,明明在自己面前的生物是一个复杂的、危险的存在,她应该对梵天说的话做的事情有所警惕,但是看着那双眼睛,她总觉得自己能从中感觉到深深的倦怠,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和愧疚感。

“对不起……”她低声道,放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攥起,继续询问。

“我们可以知道超高等的能力所在么?”

梵天微微一顿,静止了大约有半分钟,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监控画面就像是静止了一般,房间中的科研人员有些泄气般的散了口气,“果然啊,这个问题还是挺为难的,这应该它们族群的隐秘了吧。”

目前基地高层通过各种方法,包括远程拍摄、记录,只知道在那座巨大的死亡之城中仍尚存几个超高等,但具体数目以及能力便一无所知。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所以说这个梵天一直知道我们在监视他,那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还有他说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真伪,毕竟我们也无法确定他的真实想法。”有人这般说道。

“倒也不用疑虑太多,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没的选择。”白老摇摇头,其实他心里挺同情这个梵天的,被异种融合、又进化为超高等并不是他自己想的,如果他有别的人生路子可以选择,说不定现在还在学堂上学,在基地过着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半人不人的被两方排斥。

过了不知许久,有声音在隔离间中响起,印忆柳微微瞪大了眸子,有些震惊。

而与此同时整个监控室的科研人员都炸了锅。

“录音快点确定一下是否正常运作!小刘和珊姐记录……”

在梵天的口中,属于联盟八王座的神秘面纱正在被隐秘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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