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谷浑站在寨墙上,看着党项人潮水般地退了下去,心中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虽然扔下了三十多具尸体,但是党项人撤退的队形却丝毫不乱,就好比是浪潮一样,有规律地袭来,又有规律地退去。
班谷浑知道,这次进攻只是党项人的试探性进攻,目的是为了找到山寨防守的薄弱环节。一旦党项人发现了山寨防守上的弱点,就会立即集中优势兵力强攻这个弱点,到时候,党项人的士兵就会象潮水一样淹没整个山寨。
从一开始,班谷浑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偏偏心中还是存在几分侥幸,试图凭据山寨地势险要的优势来抵挡住党项军队的进攻。可是仅仅是党项军队的一次试探性进攻就把班谷浑心中的侥幸打破了。虽然党项人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可是山寨里也牺牲了十多个回鹘勇士。这还是党项人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假如党项人发起真正的进攻,最多两个攻防战,班谷浑就会把自己麾下所有的回鹘勇士全部赔进去。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战不战,逃不能逃,作为山寨的头人,班谷浑除了选择据险而守外还有什么办法?
“算了!不想了!”班谷浑暗自咬了咬牙齿,他不想让手下人看到心中的负面的情绪,于是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扭头轻松地问道:“卡巴尔呢?不是让他去带那个党项狗探子了么?为何现在还不过来,莫非是被党项狗探子咬了屁股不成?”
寨墙处的回鹘勇士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大笑。卡巴尔在山寨中是数得着的勇士,去提一个党项俘虏还不是手到擒来?又怎么会被党项狗探子咬了屁股呢?这话若是别人说来,让卡巴尔听到,难免会不会发生纠纷。但是从班谷浑头人口中说出来,卡巴尔即使听到,除了生生闷气外,还能有什么表示呢?
想到这里,众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山寨外党项人的威胁,而对卡巴尔的到来期待起来,他们非常想看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卡巴尔吃瘪的样子。当然,他们更想看到的是,班谷浑头人亲手宰了党项狗探子,为死去的回鹘勇士祭奠亡魂。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班谷浑头人,我要和你谈谈!”
江逐流手持钢刀拉着娜仁花的手出现在回鹘人的视线中。他磕磕巴巴的党项话虽然发音不怎么标准,但是声音却足够大,大到足够让这一众回鹘人听明白他的意思。
回鹘勇士吃惊之余,不待班谷浑的吩咐,立刻掉头用手中的弓箭指着江逐流。
班谷浑也是非常吃惊,他跃下寨墙,握着钢刀,向江逐流大步奔去,身后跟着几个贴心的武士。
“卡巴尔呢?你把卡巴尔怎么样了?”班谷浑一边疾奔一边大声喝道,“党项狗,快放开娜仁花,否则有你好看的!”
江逐流把娜仁花拉到怀里,手中钢刀一翻,架在娜仁花脖子上,口中高声叫道:“都给我退开,不许过来,否则,我先杀掉娜仁花!”
班谷浑浑身一僵,停下了脚步,他高声对江逐流喊道:“好,我们停下,你不要伤害她,否则本头人定将你碎尸万段!”
虽然钢刀架在脖子上,娜仁花却一点都不害怕,仍自顾自地抚摸着怀里的小老虎。在路上江逐流已经和她说明过了,待会儿见到班谷浑头人时,为了争得说服班谷浑头人相信他不是党项狗探子的机会,他会用钢刀暂时架在娜仁花脖子上威胁一下班谷浑,让山寨中的回鹘人不敢轻举妄动。
江逐流见班谷浑停下,兀自不满意,又高声喝道:“班谷浑头人,快让你山寨中的兄弟放下手中的弓箭,否则,我就立刻杀了这小姑娘!”
“这……”班谷浑迟疑了一下。
“怎么?班谷浑头人不肯吗?”江逐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班谷浑叹了一口,手一挥,示意周围的人把弓箭放下来。
江逐流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弓箭这种远程兵器对他影响甚大,现在回鹘人既然放下了弓箭,他暂时安全了。
“班谷浑头人,我再次向你说明,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是误会。我根本不是什么党项探子,我是货真价实的大宋人,姓江名逐流,官拜六品宣德郎。此次奉我大宋皇帝之命出使兴州为西平王李德明贺寿,却遭受党项人的陷害,被党项人追杀,最后逃避至此。不料却被班谷浑头人以及部下误认为是党项人的探子。”江逐流高声说道。
班谷浑摇头道:“你既然是大宋官员,为何不会讲大宋官话?”
江逐流奇怪道:“我不会讲大宋官话?班谷浑头人听谁说的?是我讲的大宋官话你们没人能听懂啊!”
班谷浑听了江逐流的话,心中非常震惊,这自称是大宋官员的江逐流所说的话怎么和达雅尔完全不一样啊。
“达雅尔!”班谷浑喝了一声,想让达雅尔过来和江逐流当面对质。
“班谷浑头人,达雅尔方才和党项人的激战中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身后一个亲信武士出声提醒班谷浑。
班谷浑这才想起来达雅尔的处境,不由得心中一叹。达雅尔和江逐流之间必然有一人撒了谎。问题是达雅尔受伤昏迷不醒,当场对质显然是不现实的。从班谷浑内心来讲,他还是比较偏向于信任达雅尔的话,认为江逐流并不会讲大宋官话。首先达雅尔是他的族人,班谷浑没有道理不相信自己的族人而去相信一个来历可疑的陌生人;其次,达雅尔方才在于党项人的战斗中表现的非常英勇,悍不畏死,连杀了三名党项武士,最后深负重伤昏迷不醒。班谷浑实在无法相信,一个这么英勇的族人会向他的头人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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