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幅样子,还赤胆忠心呢。
在容兮来到大魏的第一天,整理完思绪,容兮最警惕的就是这个不按常理出牌,手中还有兵权的异姓王。
楼星散本来就跟小皇帝闹得非常不愉快,想来这五年,楼星散在边关明里暗里估计没少受到为难。
果不其然,情况比她想的还要过分。
让她都忍不住想要骂以前的小皇帝。
跟敌国打仗,掺着这些私人情绪,是不是不想活了?
要说楼星散这人暂时没有谋反之心,她看看楼老,还能有个几分信任,但要说楼星散一颗忠君爱国的心怦怦直跳——她就打心底有这样的疑问:你又犯病了?
“去书房。”
容兮实在懒得跟他掰扯这些。
他犯病,就犯他的去。
这狗东西的话,她信一个字就有鬼了。
什么忠君爱国不忠君爱国的,这疯狗老实安分点,就是给她省心了。
容兮伸手推开他。
-
小皇帝没信。
楼星散看的清楚,暗暗咬了咬牙。
他平时是恣意妄为懒得搭理人,懒得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但不是说他看不出来,相反,官场上他看的清楚透彻,就是因为太清楚透彻,所以懒得去管。
这人张扬恣意到让人都有些心生妒忌,世间让人烦恼的事情这么多,凭什么就你每日洒脱,自由快活?
此刻小皇帝这敷衍的应声他明白的很,也就是因为明白,这人才憋屈。
他说的都是正儿八经的老实话!
他多么老实的一个人?!
但她不信。
楼星散又不能按着这小皇帝的脑袋让她信。
这小漂亮随身带着匕首,要他真敢这么干,那匕首恐怕都能捅进他心口里。
她又狠又凶,他早就领略到了。
容兮已经穿好鞋子衣服,束好了发,抬脚往外面走。
楼星散扯了下唇,跟在容兮身后,心里还嘀咕着。
又不信任他,又要他跟着,这可不符合常理。
楼星散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寒了一瞬。
实在不能把自己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楼星散舌尖抵了抵脸颊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扳指,那灼热的温度已经散了不少,见容兮似乎没想起这扳指来,他就顺手揣进了自己怀里。
恩,他先给这黑心小漂亮收着。
——
吕斯大人已经在书房等待多时。
被怠慢了这么久,他心中却一点都没有对容兮的不满,反而有点懊恼自己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打扰陛下的休息。
若是休息不好,身子受不了病了,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陛下驾到——”
外面通报的小太监拉长着声音喊着。
门口已经能够看见帝皇杏色常服衣摆翻飞。
吕斯只看了一眼,就恭敬低头行礼。
容兮唇角带着笑,对于这能干实事的吕大人格外关照,亲自抬手虚扶他起来。
“爱卿平身。”
然后帝皇的身子就被挡住了。
楼星散对围在小漂亮身边的这些个臣子几乎没一个看得顺眼,此刻‘漫不经心’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将吕斯跟容兮隔开。
“陛下先喝点水?刚睡醒别一会儿嗓子也难受了。”
刚刚声音听着挺沙哑的。
楼星散还凑近低声询问容兮。
乖巧,但又不是完全乖巧。
理由倒挺合理。
看着他唇角带着的笑,容兮淡淡的点头。
茶水很快送上来,容兮端着杯子浅浅的饮了一口。
刚睡醒气色还不错,嫣红润亮,指尖的那一抹红格外招眼。
楼星散旁边同样上了茶,看着容兮喝,也干渴了,喉结又滚动一圈,随后端着杯子三两口都喝下肚。
容兮只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浪费朕的好茶。
“爱卿此番前来,可有事情禀报?”
“确有事禀告。”
吕斯也用了口茶,闻言连忙站直,行礼,从自己袖口摸出写好的折子来。
他用心打听了之前因为策论陛下发过火,所以也下了很多功夫。
他此刻表情严肃又痛心。
“派去打探平永旱灾的人已经回来禀告,平永大片农田枯死,粮价疯涨,已经开始出现小规模往旁边地区逃荒的现象,平永官员却隐瞒不报,还妄想将此事压下去,此乃欺君大罪!”
朝中大臣很多时候都在粉饰太平,更不用说一些地方官员,只不过让吕斯没想到,往日那些事情也就算了,这种有可能引起叛乱的天灾他们也妄想压下去。
“幸好陛下深谋远虑。”
说着,吕斯的指尖攥紧,眼神坚定晶亮,好似漂泊多年终于方向已定。
“从锦荣到丘金地区因为及时补水,没有造成太大损失,可以按时收割,能留下种粮,近日户部各位大人也已经谈下粮价,国库粮食充盈,天佑我大魏,想必平永这等难关必定能够安然度过!”
在他调查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将一项一项井井有条的安排妥当,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觉得自己面对现状,开始觉得无力时,突然发现早就有人把解决办法一一罗列在你跟前更让人激动的了。
陛下统领的所有部门全都在努力,没有一个人放弃,这样的凝聚,这样的结果,他为官多年,史书上都未曾见过,而现在他们达成了,让人安心又激动。
往日的大旱哪一次不是生灵涂炭?这一次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天灾原来是可以战胜的!
这尚且稚气的帝皇告诉他们——
天降灾难,别管能不能战胜,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去战,去争!
将军的战场在边关,他们的战场在世间!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认知,能让尚有斗志的官员更热血澎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