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婚嫁刚好

谢蘅笑道:“你把烛火都熄了, 我能拒绝么?”

话虽这么说,可谢蘅还是乖乖的将头发取了下来。她头发外面一层以及发梢已经半干, 发根这会儿还湿着。

赵瑾拾起了谢蘅床头的一张帕巾, 给人盖了上去。

两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你先前在敌营,头发如何清洗?”

军营里的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上面垫着稻草, 再铺上棉被, 谢蘅随手扯了一根稻草出来,“就这样洗呗, 还能怎样洗。”

赵瑾动作一顿, “没人怀疑?”

头上有人服务, 谢蘅便捣鼓起了手里的稻草, “我戴了去青州时的人.皮面.具, 单看外面, 就是男人,再加上我特意表现出生人勿近脾气不好的样子,没什么人会和我走得近。”

“对了——”

回答了赵瑾的话, 谢蘅猛地想起了另一茬, 她话音一转, 抬头看了赵瑾一眼, “别光说我, 樾阳伯母呢?你和伯父都过来了, 岂不是只留她一人在京城?”

“西秦兵犯大魏, 她现在......应是去了青州。”

谢蘅有些诧异,“伯父知道么?”

“你说呢?”

西秦与大魏,二十几年前才打过仗, 彼时还是长公主亲自带兵, 对边境的情况要比其他人清楚许多。

长公主与平阳侯伉俪情深,赵瑾这么一说,谢蘅就反应了过来,“瞧我这话问的。”

“那这次西秦带兵的人是?”

“西秦兵马大元帅,宗如迟。”

“赫连屿呢?”谢蘅又问。

赵瑾双眸微微一动,“暂时没他的消息。”

没消息,有时其实也算是好消息。

要真听到赫连钰也上了战场,对长公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谢蘅一时没说话,赵瑾将帕巾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你去敌营,为何瞒着我。”

“哈?”

赵瑾看起来轻飘飘的提醒道:“明明已经在敌营,还让人给我送信?”

意识到人说的是什么,谢蘅讪讪笑了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

“那会儿隔得又远,我总不能让你瞎担心几个月吧。”

赵瑾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察觉到动静,谢蘅拉住了赵瑾的手,把人带到了自己身旁,两人坐在了一起。

“生气了?”

营帐内漆黑一片,借着帐外的烛光,赵瑾能看见谢蘅脸上大半的轮廓和那双明亮的双眸。

他反手握住谢蘅的手,垂下了自己的眼帘,“再有这种事,无论是好是坏,不要瞒我。”

不同于之前的淡然,赵瑾的语气,这会儿格外的认真。

谢蘅晃了一下神,直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我不瞒你可以,但你也不许瞒我,能成交不?”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蘅往赵瑾身旁挪了挪,两人挨在一道,“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什么?”

“太子没了,现在局势动荡,司马辰是嫡子,为何会来战场?”

“朝中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与我说说。”

谢文能在现在这个年纪做到御史的位子,和他的立场分不开。

他是非常坚定的保皇派,谁争权夺利他都不站队,只衷于天子,换言之,谁成为皇帝,他就衷于谁。

谢蘅身后系着谢萧两家,她当下又是这两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如今朝廷动荡,局势不明,走错一步,很可能都会导致谢萧两家步入不同的境界。

赵瑾思忖了片刻,最后尽量用最简洁的话,把个中关系和谢蘅说了个大概。

听完赵瑾的回答,谢蘅皱了皱眉,沉吟道:“司马辰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现在离京,若后面有人选在大魏动荡时弑君篡位,岂不是十分容易?”

“圣人惜命,对朝中的诸皇子都有设防,他不会让自己这样轻易被杀。”赵瑾微微颔首,耐心解释道:“再者,退一万步说,便是有人这么做了,你以为,为何圣人让司马辰选择跟着我爹的十万兵马到益州?”

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头顶有位十分优秀的太子长兄,司马辰人生前十几年,活得十分肆意,没有任何压力,这样造成的结果便是,他处处都和自己兄长差上一大截。

如今太子没了,按祖宗法制,他该是第一个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

然而,论谋略,论学识,论治国之道,猛地面临大事的司马辰却没一个合格。

若非如此,朝中的其他皇子,也不会觉得自己也有立储的希望。

当下让他来益州,看似是发配他,并失去储君继位的资格。但实际上,宣帝也不乏有锻炼他的意思。

有那么一个兄长在前,司马辰是怎么样,朝中的大臣心下都有数。立储看似容易,若没有那么些让人信服的能力,这个皇位决计坐不长久。

让司马辰来益州,一来,是为锻炼这人的能力,二来,也是为他找一条后路。

若其在此处表现差劲,无法成长起来,那么,即便是回到长安,宣帝也不会选其作为储君。

可若是其能转变众人对他的看法,并在南蛮与魏的交战中,获得一定的功劳,后面的路铺起来,则容易的多。

同时,作为皇后嫡子,失去储君资格,有嫡子这个身份在那,其余皇子也不会对其放心,因此,但凡司马辰聪明一些,也应该知道,在益州收拢自己的心腹,届时即便是旁的皇子上位,他也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最后,若是在这期间,其他皇子谋反,弑父夺位,益州的十万兵马,就将是司马辰最后的倚靠。

他若有那野心,大可两国战事结束后杀回长安,重新夺权,若没有,占下益州也未尝不可。

总之,派司马辰来益州,看似是让其远离权力争夺之地,可若是细想,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值得慢慢揣摩与品味。

听完赵瑾的话,谢蘅沉吟了片刻。

“司马辰是什么想法?”

赵瑾与司马辰二人关系匪浅,这在整个朝堂都不算是什么秘密。

原先司马辰无意皇位,赵瑾和人走的近,现在这个局势下,若司马辰有意争夺皇位,赵瑾作为好友,又是平阳侯和长公主的儿子,很难置身事外。

赵瑾顿了一下,他此间没有具体回答谢蘅的问,只给出了一个自己大概的看法——

“他近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谢蘅看向赵瑾,缓缓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要帮他么?”

不得不说,这个问问的相当精准。

谢蘅并不是那么想去掺和这些皇权的争夺,她没那么闲心,但以赵瑾的身份来看,他的决定,必然会影响二人今后的许多选择。

赵瑾握着谢蘅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二,他喟叹了一声,“皇室争斗,向来是你死我活,再好的关系,在皇权面前,也会不堪一击。”

“...我娘和圣上,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句话,其实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就比如,长公主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并没有世人想的那样亲切。

二人虽是一母同胞,可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无数权力的侵噬,哪怕长公主曾经为宣帝做了许多事,但在宣帝心里,到底还是没抵过自己对皇权掌控的野心与欲望。

长公主与宣帝一母同胞尚且走到如此地步,赵瑾与司马辰只是表亲,即便现在关系不错,可谁又能保证今后会一直不变?

谢蘅直觉赵瑾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她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间,“你的打算是什么?真不管他?”

赵瑾叹了口气:“没那个能力,坐上那个位子也坐不长久。”

“现在说帮他,还为时过早。”

谢蘅在人怀里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笑着问:“那他要真有那个能力了,你怎么说?”

赵瑾低头,四目相对,他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我总得为我二人今后考虑,你说对不对?”

若司马辰真有那个能力,有两人曾经的交情在,这件事,赵瑾便不可能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到时即便司马辰不为难他,和司马辰共同争夺皇位的皇子,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这场权力的争夺,早在宣帝让司马辰跟着平阳侯到益州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司马辰若是成功了,倒也还好,若没有,也刚好可以借此拔出所有长公主曾经的势力,怎么看都不亏。

这就是帝王的算计。

不仅为锻炼司马辰,连带着一应所有人,都算的死死的。

谢蘅挑了挑眉,她眼底带着笑,明知故问道:“我二人今后?”

“什么今后?”

赵瑾看了谢蘅一眼,“你明知什么意思,还问?”

谢蘅稍稍动了一动,满眼戏谑道:“我怎知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人才绞了头发,这会儿有些乱,谢蘅一动,赵瑾便注意到了。

他替怀里的某人认真的理了理,“我还有两年弱冠。”

“两年后,你十七岁。”

谢蘅抬眼,“然后呢?”

“然后......”理好头发,赵瑾把手放了下来,在谢蘅的注视下,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并把人往床上推去。

“这个年纪,婚嫁刚好。”

“不至于太早,也不至于太晚。”

他认真的看着她,“后面的话,还要我说么?”

谢蘅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忍住笑了笑,“你继续呗。”

“我听着呢。”

赵瑾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慢慢反应了过来,“我是不是太顺着你了?”

谢蘅装起了傻,“有吗?”

“我看......”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谢蘅的话说了一半,神色就变了。

赵瑾的反应要比谢蘅快上一些,他直接拉起了一旁的被子给谢蘅盖了上去。

“赵校尉,谢小将,您二人可睡了?”

声音比较陌生,赵瑾双眸微动,出声问道:“什么事?”

士兵解释道:“这边元帅和监军有请二位过去一趟。”

谢蘅掀开盖着自己的被子,露出了她的眼睛。

二人对视了一眼,谢蘅随即坐了起来。“好。”

她开始找起了自己头上的绑带,“你去告诉元帅和监军一声,我与赵校尉,马上就来。”

赵瑾帮谢蘅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绑带,“这里。”

谢蘅接过绑带,边绑边道:“元帅和监军这个时候找我们,会是什么事?”

赵瑾站了起来,给谢蘅让出了地,“去了才知道。”

谢蘅几下弄好头发,“走。”

主帅营帐

由于先前的动乱,这会儿还灯火通明。

赵瑾与谢蘅来到主帐,只见季老将军和平阳侯还在看着上面的沙盘。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注意到了。

简单的寒暄此处不再赘述,等到大概了解了情况后,谢蘅与赵瑾再一次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双双弓手抱拳,点头应道:“承蒙元帅监军信任,我二人,信不辱命!”

季老将军在一旁脸色凝重的补充道:“此行人数不宜过多,动静要小,若能成功再好不过,若不能,也不要强撑。”

谢蘅点头,“元帅放心,我们必当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助我军取得第二次大捷。”

平阳侯在季老将军身侧,闻言对赵瑾谢蘅招了招手,“你二人过来。”

两人闻声上前,来到了沙盘旁边。

“南蛮援军从南蛮东部过来,数万大军,连夜过来,如今离我们还有四十里。”

“此次南蛮援军人数号称八万,这里面有无蹊跷暂且不知,你二人现在要绕到他们后方,斩断粮草补给,只能走齐云山,也就是这次南蛮军队暗中翻过的山脉。再走水路,度过湖山河。”

“庸川是他们的粮仓,他们的粮草,应该会走这几条路过来。”

“南蛮这边,没有细致地形图,具体如何,还得你们随机应变。”

赵瑾认真的记了下去,末了问道:“敢问监军,我们何时开始行动?”

“天亮以后,军队会进行重新整编,严重的伤兵被运回虎啸关,余下的往前线压进。”

“届时,你与谢小将,各自去选50人。”

谢蘅想过人不多,但没想到,烧敌军粮草这种任务,竟然只给100人。

“监军,这人会不会......”

“你们是从敌军前线往后绕,人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季老将军上前了一步,语重心长道:“且营里有敌军细作,人越多,行动反而越容易暴露。”

他拍了拍谢蘅的肩膀,“若不能完成,成功绕到了敌军后方,制造一些混乱能扰乱军心,也未尝不可。”

“.......好...”

话先前就说明白了,没有强求他们一定要烧掉对方粮草,若能最好,若不能那就试图弄出一些动静来。

这个任务,办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从主帅营帐出来,谢蘅脑子里就装起了事。

她现代的行军打仗的纪录片看了不少,这古代的,她还真不大擅长。

都知道粮草的重要性,南蛮必然是重兵把守,她要怎样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谢蘅在思考时,赵瑾也没闲着。

两人重新回到营帐,随即简单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可无论是哪一种法子,这会儿都得面临另一个问题——

南蛮的粮草在敌营后方,他们一百人带的东西有限,那么多粮草起码是论吨来说,绝不可能光凭一百个人带的东西就能解决。

他们先得翻山,再得过河。现在大魏又没有□□这种东西,即便是有,过一趟河也得湿,所以,最后一通商量,也没能得出合理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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