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其也才看过赵瑾的身体两次, 一次在姑苏,那时他在洗澡, 她把他从浴桶里拖了出来, 随后为了报复某人之前的出手,她戏耍了他。
第二次也就是今天,他中了细雨针, 窦大夫替他看病, 脱了他的衣裳,谢蘅在一旁, 十分有幸得以窥的一眼。
都是男人, 按理说赵瑾不该有什么反应才是, 毕竟谢蘅没有什么恶意, 也只自己嘀咕。
但赵瑾听着就是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前一句有点像在某人看来, 他的身子不够强壮, 因此没被人怎么放在眼底。也有点像自己的身体被嫌弃了似得,后一句却又好像是在肯定他。两句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有些奇怪又带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情愫暗含其中。
念及此, 赵瑾破天荒的不大自然了起来。
好在他一直以来神情都是一个样子, 所以若不细看, 也看不出点什么变化, 这不, 谢蘅就没发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 给人带去了多大的影响。
二人的目的地是大理寺关押犯人的罗刹塔。
花照壁被关押在了第三层。
别看罗刹塔又高又大, 但它却根本没有大门。想要去塔里,还得通过地下的暗道才行。至于罗刹塔外,至少周围十米以内, 是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 还被大理寺用高高的围墙给围了起来。
由于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大理寺的暗门,因此,在入暗道之前,谢蘅是被赵瑾用一条黑布蒙住了眼睛,再跟着人进的暗道。
赵瑾的本意是让谢蘅拉自己的衣裳就好,结果还没等他说,蒙上眼睛的谢蘅直接挥手胡乱抓了一通,她先是碰到的他的下巴,紧接着才循着轮廓摸到了他的手臂上,末了还乐呵呵的笑道:“走吧。”
“我可以了。”
赵瑾今日也是见鬼了,被谢蘅这无意的碰了一下,他竟然都觉得有些痒。
手臂被人抓住,赵瑾连忙正了正自己的思绪。
让谢蘅蒙住眼睛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大理寺的暗道口轻易暴露,因此,这段路走的不算长,等进入暗道之后,不多时赵瑾就替谢蘅将布条给取了下来。
还以为要戴多久呢,冷不丁眼前没了东西,谢蘅愣了一下,“???”
“好了。”
身旁传来动静,谢蘅回过神来,感慨道:“这么快?”
赵瑾垂眸看了眼谢蘅拉着自己的地方,提醒道:“所以你可以自己走了。”
“哦哦。”谢蘅没有多想,她松开了对方后,便有些好奇的看向了眼前这条长长的通道。
赵瑾不再原地等谢蘅好奇完,今日的事情还有些多,谢蘅一松开他,他便直接就提脚朝前面走去。
见人走了,谢蘅连忙跟了上去,“诶,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了,她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说大理寺机关很多么,你走这么快,我一会儿要是踩到机关了怎么办?”
“暗处有专人负责看着,知道是我,他们不会启动机关。”
暗处?
这岂不是说,他们两如今的举动,都有人会看到?
谢蘅啧了一声,一脸崇拜的看向赵瑾,“我这是认识了一个什么厉害人物。”
赵瑾闻言看了谢蘅一眼,“来大理寺,你也可以。”
“我?”谢蘅有些意外自己会听到这种话,她好笑道:“我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你看我像是当官的料?”
赵瑾重新把目光放回前面,“文不成还有武,你的功夫不错。”
“算了吧。”谢蘅笑,“我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吃不得苦,与其天天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我还是喜欢我家那些美娇娥。”
赵瑾不大喜欢谢蘅每次都把这种风月之事挂在嘴边。
他对某人这会儿说的这些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说什么细皮嫩肉,不能吃苦,全都是借口罢了。
真如其说的那般,就不可能有这样一身的本事。
所以,任谢蘅眼下笑的没什么追求也没心没肺,赵瑾都全然不为所动。
他双眸深邃的看着她,十分缓慢的直言道:“你有秘密。”
“啊?”
毫无准备听到这种话,谢蘅心底咯噔了一声,她眨了两下眼睛,“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我也不想去了解。”到底还在走路,所以赵瑾并没有一直盯着谢蘅看,出口就在前面不远,他重新看着前方,以兄长的语气劝道:“不过。”
“好男儿志在四方。”
“莫要等到年长了,再悔恨当年就是。”
说赵瑾好忽悠,他确实是,无论是当时多么离谱的双胞兄妹,还是后面说的长得一模一样的萧轻若义女,更或是今日她说的那番话,他所表现出的纯粹,常常让谢蘅自己都自愧不如。
但你要说他蠢,这点谢蘅就不认同了。
若真蠢,不会只见了萧钺一次,再见时就能凭蛛丝马迹判断出她话里的真假,若真蠢,也不会只凭她三言两语,就能察觉到她如今这般,其实更多的是伪装。
这种敏锐度,也难怪其能以十七的年纪,就做到了大理寺寺正的位置。
谢蘅眼底的笑散了一些,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世子好心,三郎心领了。”
“不过,三郎确实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
“相比如为官,三郎更想做做生意,如今正物色地皮呢,不知世子,可有什么推荐或是建议?”
赵瑾这下是真有些意外了。
“你想经商?”
“嗯。”谢蘅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好笑道:“要不然,我爹怎会想发设法的让人压我去学宫呢。”
向来世家子弟都是想往上走的,还没听说有人想下放从商的。
当然,你要说司马辰的话,赵瑾早已自动把这厮排除在了这一行列。还别说,这二人如今来看还是有些像,人生追求都低的不行。
赵瑾沉默了片刻,见谢蘅这话不似玩笑,他不得不道:“若为商,你甘愿一身功夫就此荒废?”
谢蘅不甚在意的笑道:“也谈不上什么荒废的,本身也是为了强身健体才学的,倒也不指望上阵杀敌。”
赵瑾眉头微微皱了皱,“护国公,也同意你如此?”
在赵瑾看来,护国公满门忠烈,一身的功夫,全部是拿命练出来的,谢蘅作为护国公的外孙,能有这么好的功夫,必然和护国公的栽培脱不开关系,因此,在这里他才会多问这么一句。
“你说我外公?”谢蘅有些纳闷怎么突然说到护国公了,她稍稍想了想,估摸着解释道:“萧家如今也就我表弟一个独苗。”
“我算半个萧家人,又是我娘的独苗,我外公对能否有人继承他的衣钵上阵杀敌的要求,早已看淡。”
萧家三代男丁,都战死沙场,如今人丁稀少,谢蘅听萧轻若说过,外祖母护她那表弟那是护的死死的,生怕护国公又把人拉上战场去,到时萧家绝后。
其实若可以,护国公还是希望有人能接下他的担子,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多次,他再铁的心多少也会软上那么一些,还别说唯二剩的两个子孙,身体都不大好,所以,双重原因影响下,这话谢蘅倒是没有夸大多少。
但,这番说辞其实还有一个前蹄,那就是护国公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外孙的功夫有多好。
若让其见识一番谢蘅的拳脚功夫,他不定会怎么改变主意。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了,至少眼下,谢蘅把话拉出来,不会有人反驳于她嘿嘿。
说完话,见赵瑾沉默了下去,谢蘅等了一会儿,没忍住用手肘碰了碰对方,“诶。”
“你见多识广,我这地皮的事,给点建议呗?”
京城的一些酒楼她都看过了,没一个符合她的要求,与其大张旗鼓的去找再改,不如她直接自己建一个符合她要求的地方。
但若是这样,少不得一些关系或者疏通,光靠她一人定然是不行,赵瑾既已为官三四年,想来对这些东西多少还是熟悉一些,所以谢蘅才会再一次开口问道。
谈话间的功夫,二人走过了长长的暗道,看着眼前突然打开的大门,赵瑾微微颔首示意道:“出去再说。”
“出去?”纳闷怎么说的好好的就不说了,然而,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迎面却是突然扑来了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谢蘅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寺正。”
大门打开,是一处暗室,室内光线昏暗,有一人正在打扫地上的一大滩鲜血,看着赵瑾来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人问了声好。
这种画面赵瑾也不是第一次看,所以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嗯”了一声道:“清理完后,记得薰艾。”
“是。”
这只是第一间暗室,从这间暗室走过,又是一道走廊,不过,不同于之前的走廊的地方在于,这会的走廊两旁,是许多的牢房。
牢房里的人看到有人来了,也不敢乱叫,只小心又恐惧的往墙角缩了缩。
谢蘅想过自己来大理寺会看到一些画面,但万万没想到是如此血腥的。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脸色更是从进入暗室之后,就没好看过。
等到她走到最后一间囚牢过得时候,看着牢中血肉模糊,下身都已不在的人,这一下,谢蘅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先前吃的枣泥糕在喉间翻滚,都没来得及等赵瑾,她便先一步冲到了人的前面,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