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穆十四娘于他怀中的安眠,洛玉瑯却是越躺越清醒,长久的夙愿终得圆满,那种心中花开遍地,悬于半空数年的心,不怕再失落于荒野。
“或许人生本就充满着莫测,总有不能为旁人所知之事。”想着自己所处的境况,洛玉瑯头一次有了直面的勇气。
而这个勇气的源头,自然是身边之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娘子,遇事总能比他还沉稳,相处已久,渐已摸透她的脾性,她心中的疑问必然许多,可她从未想过要一探究竟。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曾见她焦躁过,刚开始自己竟然误会是她全无自保的能力,相处之后,反观以往,竟已是自己离不开她。
“你如今已然成了我的妻子,自此后,无论何时何境何地,你都不能离开我。”因为这句话,是凑近她的耳边,熟睡的穆十四娘受到打扰,‘嗯’的一声,敷衍之极。
洛玉瑯轻笑之后,睡意袭来,看了看外面依旧黑漆漆的天,应该还有数个时辰好眠。
穆十四娘迷迷糊糊中,总觉得被人打扰,“我还困着呢!”
耳边是一声轻笑,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始终盘旋于耳边的气息弄得她心烦意乱,却推拒不开。
接下来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有哪里不同,来不及细想,她就似坠入了未知的深谷,就像在红崖山遇险,只能紧紧攀附洛玉瑯,才不至让自己跌落到漆黑中去。
今晚他固执地想要重新经历一次圆房之事,满室喜庆,喜服、正妆,她都能理解。
可之后洛玉瑯带来的全是陌生感,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其中的不适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想着母亲数次的欲言又止,她现在多少有些明白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幸好洛玉瑯并未让她难过太久,明明自己也不好过,却不忘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她将一切忍下了。
可是现在的洛玉瑯仿佛换了个人,带给她的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她说不上来,更喜欢哪种,又或许因对未知的恐惧,让她哪种都不太喜欢。
“我怕。”穆十四娘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不怕。”洛玉瑯虽然一直宽慰着她,可她并没有感到好过多少,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只有,那个让自己安心的洛玉瑯哪里去了?
幸好,鸟儿飞得再高,终有栖息于树端的一刻,等穆十四娘终有此感时,窗外的天色已泛白,因为是个晴天,天空中透着血色。
等她醒来,洛玉瑯衣衫工整,侧躺在她身旁,正静静望着她。
穆十四娘皱了皱眉头,“你没事做的吗?大白天的,虚耗在这里。”
“我不想你醒来时,我不在。”洛玉瑯未说出口的,是害怕经了昨晚之事,她孤零零醒来,会心里难过。
穆十四娘心里百转千佪,最后化为了一句娇嗔,“也不怕被人笑话。”
洛玉瑯自如地递了衣衫给她,“旁人如何知晓?”
穆十四娘哪里会去接,“你先出去,我自会洗漱。”
洛玉瑯起身,轻笑地看着蒙在薄毯中的穆十四娘,“我在外间等你一同用午饭。”知道穆十四娘不会理他,出去唤了人来给她沐浴,自己则静静立于廊下,烈日下,正午的阳光有热浪袭来,他却并不觉得,只觉得廊间吹来的风,炙热中透着花香。
或许是宫中终于有了定论,芜阳公主总算想起要过自己的小日子,等穆十四娘从房内出来,就看到洛玉瑯正拿着帖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笑。
“望仕和公主相邀,恭请岳母大人,和你我夫妻同去公主别院消暑。”
穆十四娘自然是欢喜的,吃过午饭,就兴冲冲地去寻吴夫人。“都嫁人了,玩心还如此之盛,一听说走人家,整个人气色都变了。”
吴夫人说者无心,穆十四娘却听者有意,想起昨晚之事,抿了抿唇,嘴犟道:“我哪有?”
“我今早遇到小公子,已走得极好了。可我看你们夫妻两人,倒是全没想过要与他多亲近亲近。”吴夫人收拾着出行的衣物,开始老母亲的念叨。
穆十四娘偏头想了想,“父亲对他珍爱异常,我们若是强行将他带离,岂不有悖人伦?”
吴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俩啊!有时看你们老道得很,有时又实在不省事得很。”
“母亲,凡事皆讲求个缘份,顺其自然再好不过,何必强求。”
穆十四娘的看法在吴夫人看来都是歪理,但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脾性,她哪能不知,可有些话她却不能不说,“你自己这样看,不代表女婿也是如此看,千万莫要拦阻他们父子亲近。”
“他岂是我能左右的。”穆十四娘觉得吴夫人的误会让她很受伤,看起来洛玉瑯对她极好,可今早明明她不喜欢,他也没听她的呀!
“如此最好!”吴夫人哪里舍得责怪女儿,“算起来,你们也圆房许久了,你可有什么不适?”吴夫人凭着自己过往的经验,说着自己对女儿的担忧。
穆十四娘一听圆房二字,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看来生儿育女与昨晚之事相关,亏得以前母亲数次提及,自己都大言不惭地应声。
所幸吴夫人每快另有了操心之事,“娘问你件事,十五郎圆房之事,今次我当不当与他说,还是公主府本来就有规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