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越坐越不心安,推门而出,四处寂静无人,连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小道童都不见了。
让她越发心突突的跳,凭着感觉四处寻找,最后因为一声惊呼让她确定了洛玉瑯的方位。
遁着声音奔去,最后被守在后院门口的小道童拦住了。
可洛玉瑯的再次惊呼,让她顾不得许多,用力推开了小道童,跑向了洛玉瑯发出声音的禅房。“漫乐,你如何了?!”
或许是她拍打门扉的声音太过激烈,里面传来弘阳真人的声音,“洛夫人,若想洛家主平安,就莫要扰他。”
穆十四娘却打算相信自己的直觉,“难道非要你死我活不成吗?又没有生死仇恨,为何不能和平相处?!”
洛玉瑯突然狂笑了一声,“娘子比你聪慧多了。牛鼻子分明是借你的手让我俩尽数灭亡!”声音有些凄厉,不像洛玉瑯所言。
穆十四娘越发紧张,拍打着门扉,呼喊着,“漫乐!你无事吗?”
良久之后,才听到洛玉瑯咬牙说了句,“我无事,”可接下来他强忍不住的闷哼表明了他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轻快。
穆十四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过绝不会伤他吗?”
没等来洛玉瑯的回应,反倒弘阳真人说了句,“洛家主,莫中计,被它乱了心神!”
一门之隔,穆十四娘只觉得脑中一阵炸雷响起,原先在梦中忆不清的场景,现在纷纷乱乱都跑了出来。
自己受梦魇所扰,以为是将来的事情,此时发现应当不是。
她木然地靠在门板上,徒然地接受着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实,任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这段日子里,洛玉瑯的异常和他的欲言又止,一切都有了答案。
“漫游,我无事。”密室中的洛玉瑯语气低沉而又隐忍,穆十四娘却苦笑了下,不知该如何回他。
直到里面传来洛玉瑯凄厉的嚷叫,混乱而没有连贯的语句。
弘阳真人再次出声,气息明显不足,“洛家主,别被它占了先机!”
又是洛玉瑯良久而低沉地吼叫,最后是让穆十四娘心惊的话,“好!,罢了!罢了!我确实答应过你不伤他性命,留待来日吧!”
隔着门板,穆十四娘都被缝隙里透出的强光刺了眼睛,随着洛玉瑯的一声厉吼,强光瞬时消失殆尽。
弘阳真人的声音,“它散功了?!”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
穆十四娘忆起了那晚的所有一切,包括最后自己迷失在它金黄色的眼眸中。
密室的门终于打开,洛玉瑯吃力地从里面出来,扶起颓唐地席地而坐的穆十四娘,将也拥入怀中,“莫怕,没事了。”
穆十四娘木然接受着他的呵护,心却如一团乱麻,扰得她连脑中都满是浆糊。
弘阳真人出来后,也是满身的疲惫,“洛家主,洛夫人,大难已除,两位尽可安心,无量寿佛!”
招来小道童扶住了自己,“道人少陪了。”
洛玉瑯扶起穆十四娘,“多谢真人援手。”
弘阳真人却无力地朝他摆了摆手,脸上并无太多喜色,扶着小道童步履蹒跚渐渐远去。
洛玉瑯轻声说道:“我们也尽快下山吧。”
穆十四娘却回避了他的眼神,只点了点头。
出了山门,她也挽拒了洛玉瑯要背她下山的好意,只想这烟霞观的台阶越多越好,那就可永生永世都这样走下去,不用去想其他,更不用去想将来。
洛玉瑯精神却好上许多,“也是奇怪,真人那般疲累,我却如解脱了一般,精神好得不得了。”
穆十四娘恍若未闻,一连越过他数级台阶,都没察觉到。
洛玉瑯终于觉出了不对,神色一变,猜测是她因为它的消散,法力也随之消散,所以忆起了过往。
轻扯了她,示意护卫稍稍远离。
而后轻声问她,“怎么了?”
穆十四娘也只摇了摇头,依旧往下山走去。
洛玉瑯将她扯了回来,被她眼神中的落寞吓住了,搂她入怀,“都是梦罢了,莫自己吓自己。”
穆十四娘淡然说道:“它真的走了吗?”
洛玉瑯点了点头,“它散功的那一刻,弘阳真人亲眼所见。”
“再不会回来了?”穆十四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确认什么。
洛玉瑯搂紧了她,“再不会了。”
穆十四娘没有再问,“我们回府吧。”
洛玉瑯牵了她的手,一路小心翼翼,直到上了马车,才轻声安慰:“我知道刚才吓到你了,以后不会再有事。”
穆十四娘轻轻点了点头。
洛玉瑯岂能不明白她这样是为了什么,“这场从我八岁起就得了的噩梦,到今日总算完结。由此带给你的惊吓,也当就此打住。”
穆十四娘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洛玉瑯心急地拥住了她,“你还在怕什么?”他多希望直接告诉穆十四娘,一切都不重要,可是他又怕,怕穆十四娘介意。
“可能真是吓住了。”他的紧张让穆十四娘稍稍回了神,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谈论此事,什么时候都不想。
洛玉瑯拥着她不肯松手,“想我真是无用,从认识你时就夸下海口,似乎能保你万全。现在看来,倒是让你跟着我受不了少的苦。”
穆十四娘轻拍他的脊背,“夫妻之间,自当如此。总被你护在羽翼之下,哪能称得上漫游二字。”
洛玉瑯终于轻笑,“是,漫游从敢跳下红崖山绝壁躲藏时,就不是需要待下羽翼之下的人。”
红崖山,穆十四娘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却擦不去脑海中的记忆。
回到洛府,洛玉瑯仍旧不能断定它真的散了功,得空就待在书房研习道法,想弄明白,何为散功。
穆十四娘却收到了木花坊的帖子,舒掌柜约她一叙。
到了木花坊,舒掌柜果然顶着寒风坐在庭院中,望着那株合欢花出神。
虽未立冬,但已秋风凛冽,那株合欢早已没了水色,枝叶零落,一片萧瑟。
“掌柜的,如果担心,不如用黑色的粗纱棉布罩了,挡些风寒,来年也好发芽。”穆十四娘心生不忍,想着洛府的花匠冬日里就这样呵护庭院中的花草。
舒掌柜从专注于合欢花中抬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