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心应了。
过去之时,只见容辞换了一身白衣,鬓角梳得整整齐齐,见惯了他一身玄衣随性打扮的时运还有些恍惚,仿佛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如此精致到发丝都是完美的。他站在那认真写字,斜后方窗户投来的阳光刚好打在他的侧脸,轮廓分明。
她没注意的是,他鼻尖不合时宜的细小汗珠,与此时岿然不动的安静气质相冲,仿佛刚刚正忙着什么。
时运很快把自己拔出男色,突然打扮起来了,难道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深深呼吸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仙首?”
“来了。”容辞慢慢放下笔,时运一进门的反应统统落在了他的眼里,他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话本说的果然没错,所谓白衣侠士都是女子心之向往吧!今日这身素白广袖锦衣是穿对了。
“是的,仙首有什么吩咐?仙首……”半天没有回应。
“额啊?哦。”笔下的墨都滴到纸上了,容辞淡定回答,“准备回去吧。”
时运立刻点头:“不过属下有个问题。”
“讲。”
“仙首是在调查毒物吗?就是有关魔域的那种。”
“你怎么会这么问?”
“不出属下所料,仙首暗中去的应该是西南吧,昨日煜嘉仙尊正送来几瓶毒,那可非同寻常,绝不是逐灵大陆现有的药材制作的,反倒带着邪气,有点像……当年魔域之主魔渊的手笔。听说这个魔渊极善制毒,手下也培养了不少制毒高手。不过他都死了千万年了,肯定不是他。”
容辞认真了:“你如何确认可能是魔域的毒?”
时运赶紧摆手:“属下不敢确定啊!属下本就喜欢研究毒,逐灵大陆的毒可以说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甚至大多还比不上属下的毒。昨日只是闻了闻,感觉差点就……”
“你闻了?有事没有!”容辞没等她说完,立刻走近举起她的手把脉。
“没事没事!这点防护意识我还是有的!”时运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得一跳,赶紧抽出手,连属下这个自称都忘了。
“传说芜心散有侵蚀心志,化腐重生之效,就是即可让活人被控制,也可让死人成为傀儡。这个毒虽然没那么大作用,感觉像个半成品,具体我还要再查探查探。因为怕真的是芜心散,腐蚀性极强,不敢贸然研究,所以未曾动过,想与仙首商议商议,给我个弹丸之地,封闭些,人少些的地方。”
“芜心散,腐心散。看来你还是挺向往毒术的。”
“哎,仙首,这话就不对了。属下承认自己赞赏魔渊的毒术,但他是害人,我是立志救人的啊!”当然,救自己也是救嘛!
容辞不再开玩笑:“世间总有人向往一步登天,魔渊创造的魔域太让一些灵根衰弱或者没有灵根的人神往了。使得这么久过去了,仍有人孜孜不倦地寻找魔典魔卷,此事事关逐灵大陆安危,我自然会全力支持。”
“其实属下只知道魔渊残暴,建立的魔域足以对抗整个逐灵大陆,可明明所有人都唾弃他们,称他们为堕魔,为何总有人前仆后继呢?”
“因为,灵根的束缚吧。灵根本是天生,却定了令门,宗门,世家分别。而三个阶级又受血缘影响,即便世家有少量附灵根,依旧牢牢压制在令门宗门之上。当然,世家若看不惯,丢掉由他自生自灭也是正常的。”就像当年灵根不显的自己。“有的人没有灵根或者灵根微弱修炼之路难行,便要一生被牢牢压迫,永远在底层生活,只能做奴隶或者令门当个普通人。被灵根高的人任意欺辱。连独立于各方势力存在的量刑司也不保护他们。而魔渊创立的魔典魔卷,虽然以他人性命气血为代价,但可以让那些没有灵根的人有机会修炼,甚至超过有灵根的人。只是,这方法太不近人情,才被万灵合剿。”
时运很理解那种无力想要创建一方天地的想法:“或许这就是生存法则吧,生存,总不会有所谓公平。不过,属下的师傅也说过,就算是灵根低一些,努力也有可能超过一些灵根高的人,心性才是最重要的。像我这样没有灵根的人也并非无路可走啊,比如在毒术方面,目前还真没遇到对手!”一讲到毒术,时运的眼睛就亮了。
容辞眼波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温柔:“你身边有我,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话他说过好几次了吧?时运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可没忘记容辞不久前那番嫌弃的话,赶紧退后一步:“那属下回去收拾东西了!”
嗯!容辞很满意,这是害羞了吧!
“风肃!收东西!”语气都带了几分喜悦。
陵越府。
“各大世家还有宗门令门都来了吗?”舒瑾捧着账册。
“启禀仙尊,不少宗门令门都是宗主令主前来,其余也都各自派了人来。”况无淡定回答,“今日有的宗主回去了,留下的都是年轻子弟。”
“正常,我这炽夏灯会本就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年轻人在就好,年轻人才是我的消费主力,那些老头子回去就回去吧,问题不大。”
“东北梓幕府王许氏也才递了帖子,说府上有事要先回去。”
舒瑾抬了头,脸上有些错愕:“去年还多呆了两日,今年怎么这么早?”
“王夫人说华笙仙尊体弱,不放心他一个人。仙尊……”况无像是想劝他。
“也好,那我去送送她。”舒瑾不管不顾丢下账本,拿起扇子就往外走,况无在他身后无奈叹息。
“嘉卉,怎么走的这么急?”许嘉卉正准备踏上马车,听见舒瑾的呼唤。
“仙尊该唤妾身王夫人。”许嘉卉回头笑了笑,像是在看亲生胞弟那般宠溺。
“一个称呼罢了,姐姐难道还会与我计较吗?”舒瑾也跟着笑。
“你啊,都是家主了,还像小时候一样调皮。”许嘉卉由婢女扶了下来,手上拿着手帕,轻轻咳了一两声。
“姐姐是哪里不适吗?是不是昨日受凉了,可有药?”舒瑾慌了。
“无妨,只是小咳,一到夏日难免有几天咳嗽的,用得着什么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爱骑射身体好着呢。出嫁后难得来一趟东南,本是想来看看你的,但咳嗽着,怕传染给你,才打算先回去的。”许嘉卉尽管病着,依然笑得温柔。
“姐姐说的哪里话,许府与我舒府世代交好,你我也是一起长大的,我视你为……亲生姐姐,姐姐回娘家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舒瑾克制自己的心思。
许嘉卉听了这话也很感动:“我父亲去得早,家中没有兄长胞弟,家道中落的快,若不是曾经舒伯父的照顾,我与我母亲早就露宿街头了。如今我与我母亲在梓幕府,也常常念叨你。看到你现在这么有出息,相信云游的舒伯父舒伯母也会欣慰。”
“我父母才不会想着我呢,他们倒是四处逍遥了,把家主的位置丢给我,累的我半死不活!姐姐,好嘉卉,你在这多留几日吧,我还没来得及多和你聊聊。”舒瑾劝着。
许嘉卉像哄小孩一样:“好啦好啦,明年灯会我一定多留几日,你姐夫去年突然腿脚不便,性格也孤僻了些,只有看到我他才安心些,我实在不放心他。”
“好吧,横竖我也劝不动姐姐了,我准备了些东南的特产,没什么值钱的,都是姐姐小时候喜欢的,这可再不能推辞了!”舒瑾往后一招手,小厮拿着大包小包就来了。
“嗨,真拿你没办法,辛苦你了,我母亲看到这些一定很欢喜,若不是舟车劳顿,我们母女灵力也普通,她定然也是要来的。”许嘉卉另一只手拿着轻罗扇,无意扇了扇。
“姐姐咳嗽便快些上马车吧,也别用扇子扇风了,到了给我封信报个平安吧。”舒瑾上前准备扶她,她的婢女已经先行一步。舒瑾脸色一变,没有说什么。
“好。”许嘉卉转身没有留意这一幕,上车后拉开帘子朝他笑着点点头,“快回去吧!”
舒瑾也转起九转浮生扇,潇洒地笑了笑,目送马车离开。
时运恰巧路过,默默哇哦,这神态,这动作,鬼相信你把她当姐姐啊!
“哎,时运!我看到你了!别跑!”
“嗯?”时运才转过身,眼神还真好,被迫回头,“额哈哈,舒瑾你怎么在这?我们也是才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
“你们送镖接下来走南闯北,总有一日要到东北梓幕府的。若到了,把这套首饰送给梓幕府,王夫人手里吧。”
“额,你刚刚不给她现在要我送……哦不。”时运反应过来,这不是不打自招刚刚偷听到了吗?其实她是先到的,不过看到华丽马车过来便退到了一边,实属无心之举啊!
舒瑾倒不介意:“这套首饰是我自己打磨的,原材料也是各地寻来的奇珍异宝,我若当面给她,她必然不会接受,以我的名义送去梓幕府,也担心坏她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