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火烽烟燃了十里,百姓流离失所,在道路林间细细看去,竟有点点白骨森沉。
这场与南门国的战事在悄无声息地开始,而战争的起因除了多年的宿怨,导火、索还是一个女子,一个怀孕的女子。
在朝廷大殿之上,气氛有些深沉。
“还请陛下三思,那越姬娇媚无双,实为祸国妖孽。更何况,这妖姬还将南门国君迷惑,而此次与其一战便是因此而起。”
那老臣又加重了语气,举起手中玉笏,向楚天阔又躬身一拜,“老臣请陛下交出妖姬,以卫我国安然无恙。”
有个出头的人吐出心中所想,其他大臣也似乎轻松了一口气,皆附和老臣道,“臣心所思皆此,请陛下三思。”
好整齐的进谏啊。坐在龙椅之上的楚天阔微微眯了眯眼,有冷光闪过,他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冷声道,“你们,倒都是为国着想之人,朕,该不该赏赐你们呢?”
以为是集体进谏终于有了一点作用,殿中大臣的笑容还来不及浮现,便又听楚天阔冷声道,“这么大一个国家,竟要由牺牲一个女子来维护,你们,倒也是能耐了。”
楚天阔到底是一国之君,曾任军血溅宝殿,带兵逼敌十几里的人。他这一句冷言,终究是威震了臣子。
可仍有人不死心上前,当朝国师侍三朝,发尽白却仍不肯乞骸骨,对国也谈得起忠心,不过,却是愚忠罢了。
国师拖着步子从人群中走出来,理理长须,行了一礼后道,“
既只是一介薄弱女子,如此为国尽忠又有何不可?须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而尽管是女子,自然也可以为效忠国家尽一份力,依老臣所见,理当将那妖姬驱逐出国。”
“呵。”
楚天阔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老匹夫果然太高估自己了,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年纪轻轻容易把握的皇帝么?
“国师可是已侍三朝?”
楚天阔半支着头,唇角微微上扬,挑出一抹讽刺。
国师挺直了腰板,“牢陛下铭记,臣自太上皇以来,为国尽忠。虽已那那耄耋之年,仍可报效吾国。”
“这样啊。”楚天阔换了个角度继续撑着,“国师既如此劳苦,那朕准许国师此后乞老还乡,安享晚年。”
犹如晴天霹雳,国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劳苦功高一生竟会被陛下劝回。
自己连俸三朝,这等忠臣怎可离朝?
一时怒气冲上心口,国师竟是直接朝楚天阔对峙,“陛下任性辞退忠良死节之臣,不怕国朝无人,朝政混淆么?”
之前一起请命的大臣却是在此刻禁了声,笑话,和皇上吵起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也就只有这个自以为是的国师才敢枉自空大。而一个年老之臣和一国之君,孰轻孰重自己还是分的清的。
“国师勇气可嘉,不错不错。”
楚天阔的接连两个不错,直接冷到人心里去。又听到他接下来的话,“还有哪位贤臣与国师同进退?”
而本来自信满满的国师原以为自己身后应该站着很多的人,可当他回头才发现,站在大殿中央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有自己而已。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降临,他看到楚天阔三分邪肆七分不屑的唇角弧度,心忽的凉了半截。
“国师年老,该颐养天年了。”
楚天阔的声音竟隐约带着一丝笑意,“不如,便让国师府的公子将军,也一同还乡,国师在晚年儿孙膝下,岂不更好?”
楚天阔的手段也确实厉害,转眼间,国师数年的功绩便在几句话之间消除了,而子孙后代的前途,更是渺茫无几。
国师瞬间煞白了脸色,踉跄后退一步,终是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在大街上,茶楼酒旗飘扬,一个偏僻的小巷里,中年男子手中拿着几块儿碎银子和几个蜜饯,他半弯身子和几个孩童说道,
“刚才教你们的都记住了么,完成任务的话,这些都是你们的了。”说完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几个孩童立刻围成一圈,便拍手边唱着,“国君昏,妖姬惑人。逐贤臣,任性妄为。国事危,国事危,不若尽去大南门。”
中年人笑着,将东西发了下去。而后看着孩童蹦跳的身影,笑的越发邪狞,“哈哈哈,国将亡,不若尽归我南门。”
一声谶谣起,满街百姓传。大概这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力量,不久,街头随时可看到几个孩子唱着歌谣的身影。而国内百姓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安。
百姓听说了皇宫中的事,也逐渐开始对楚天阔不满,而南门此时的优势倒是越来越明显。后来竟然有百姓公开支持南门,尽管当地官府打压,却仍有冒头之势。
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连,而朝中亦有臣子借机针对楚天阔,暗地下绊。也可以说,楚天阔应付的有些吃力,可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松口。
楚天阔正在书房看奏折时,看着满满地都是交出越姬的内容,一时苦恼。自己虽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那么多苍蝇在耳边乱吵吵,到底是很烦的。
他刚放下笔,突然有人突然来报。
他皱了皱眉头,“什么事,怎么这么慌张。”
那奴才直接伏地叩头,“陛下,那南门大军已经在第七城门口了,听说那南门大军势不可挡,而且,而且南门乙竟然要亲自带队!”
“当真是不怕死。”楚天阔微微扯动唇角,看向外面一望无垠的天际,似乎已经预见战争硝烟的弥漫,又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朝代。
“传令下去,朕自会亲征,亲自,与那南门乙一战。”狼毫笔一挥,霸气顿生。
城楼高寒,有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过。城楼下是南门国十几万军马,而越过这座城,则是千万百姓。
楚天阔就迎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风吹动他盔甲上的朱缨。有寒光流转在银色铠甲上。
南门乙看到楚天阔出来,微微露出一丝讥讽的神情,如今凭他的处境,竟然还敢出来?
“楚天阔,只要你把夏夏让出来,我便可以饶过你千家百姓,如此,你兵败之时,倒也不落得个千古罪名。”
南门将士已经在城楼下起了哄,“把美人让给我们国君,饶你个残命。”
“哈哈哈,是啊,美人当然是要配英雄,畏畏缩缩的,又算什么?”
楚天阔却依然双目平静如水,现在南门逼下,若是强行出兵,只会送死无数,而此城所居之人皆为百姓,自是手弱无力,现在开城门,定会落得满城鲜血。
他要为苍生隐忍,用最好最无懈可击的计谋打败南门国,他所要负责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生命安危,还是整个国家的生存,更为了那个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女人。
楚天阔扬手,一字一顿道,“此门势必不可破,众将士且与此门同生亡。”
“是!”将士发出整齐的声响。
而此时的皇宫也已经乱作一团,听说南门国兵临城下的消息,都纷纷四处逃窜。
再大的权势地位,始终比不过这条小命重要。
也分不上什么地位高低,对于一件精美的雕花小篆炉,一个低下的砍柴仆人照样可以和总管太监抢的死去活来。
贵人秀女们更是早早地把自己库存已久的私房钱和什么贵重首饰藏起来,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南门乙带领十几万大军入侵,唐夏听闻消息便坐不住了,既担心楚天阔,可又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颠簸。叫来楚天阔派来专门保护自己的暗卫,吩咐道,“带我去皇宫,我要去见楚天阔。”
几个暗卫犹豫了一下,此时是非常时期,皇宫太危险,既然楚天阔将她安置出来,也自然是担心她的安危,现在又去宫中,不是往危险的地方靠近么?
“怎么,你们不肯?”唐夏心急,佯装生气,一下子便沉了脸,“若是你们不肯,我便自己去,到时出了事,到底也饶不了你们。”
说着,唐夏便提了裙边,一手护着肚子朝门口走去。
“夫人等等!”一个暗卫急忙唤住唐夏。
“怎么?”
暗卫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属下知道有一条通往皇宫的密道,只是密道有些远,还请夫人和小皇子忍耐。”
唐夏狡黠一笑,密道倒是比明路要安全许多,她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楚天阔现在怎么样了,孩子,别怕,马上就要见到你的父亲了。
密道有些黑,还好几个暗卫都分散成圆圈护在唐夏的身边,将她护的十分严实。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慢慢上来,看着狼藉的皇宫一时感慨。
原来所有的繁华就是这么容易逝去,曾经的王室庄严都化作昨日云烟。可她唐夏偏偏不相信命,她一定要帮楚天阔夺得这天下。
她不知道爱上一个人要怎么做,而她所会的,只是尽全力帮他拿到所想要的东西,也守护他所要守护的。
而那个男人正背对着她看这片景象,唐夏的手轻轻牵住他,十指相扣。
楚天阔猛的转过身来,唐夏微微一笑,倾尽天下,风华绝代。
“是我,越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