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舞和舒云彦去了二楼尽头的厢房,当一打开房门,顿时酒香扑鼻,舒云彦愣了一下,目光扫过桌上摆放的满满的酒壶,顿时说不清什么感想,走进去,落坐,拿起其中一壶,凑到鼻息间嗅了嗅:“五十年的陈酿花雕,慕公子果然好雅致。”
楼轻舞在他对面坐下,继续先前的动作,给自己倒了一杯,手腕一抬,就喝了。
“不知舒丞相要和慕某说什么?”
楼轻舞洒脱的动作让舒云彦一愣,显然没想到有女子竟然喝酒喝得这么爽利,也自顾倒了一杯,“楼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我们就敞开了说。”
“哦?”楼轻舞挑了挑眉。
“我要云机图的另一半。”舒云彦眸仁闪动着难掩的兴奋,“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隔日不如撞日,与其让彦改日再跑一趟楼府,不如趁此机会把另一半交予彦。”
楼轻舞指腹摩挲着金樽的边缘,垂眸不知再想些什么,片许,才抬眼,“可以。”
“楼姑娘果然是痛快人。那么,现在就开始?”
“嗯。”
看到楼轻舞点头,舒云彦站起身,重新打开房门,吩咐人送进来笔墨纸砚。只是片刻的功夫,笔墨纸砚就被月姬用托盘端了进来,放到楼轻舞面前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姑娘,可是需要帮忙?
楼轻舞摇摇头,月姬这才离开,只是关上门前,还是担心地看了一眼。
楼轻舞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按照前世看到的机关图谱里图像,把剩下的半部分画了出来,当精妙的内部机关呈现在舒云彦面前时,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一眼不眨地盯着看,苍白的脸上竟是多了几分神采,眸仁灼灼其华,极为耀眼。等楼轻舞画完,他迫不及待地拿在了手里,反复看了几遍,才小心收到了怀里,这才抬起眼,却发现楼轻舞不知何时又开始喝起了酒,瞳仁一缩,“看起来,你心情并不是很好。”
“怎么?”
“嫁给三皇子,你真的就这么心甘情愿?”
“我自己选的,你会觉得我是在逼迫自己?”楼轻舞掀起眼皮,眸间摇光灼眼。
舒云彦一想,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这个女人心机如此之深,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怎么可能让别人牵着走?
“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十万两银票,会交到坊主手里。”
“嗯。”楼轻舞神情依然懒洋洋的,似乎对他口中所说的银子丝毫不感兴趣,也是了,如果这女人能画出这么精密的器械图,那么代表她知道的绝不仅仅只有这一个,这样的图虽然哪一个卖出去,恐怕都会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可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牵扯到朝堂纷争中?离开前,舒云彦还是忍不住偏过头,留下一句话:“你可以考虑一下,东昱如今的局势恐怕也不比西凉少多少。如果你能来西凉,彦自会让吾君给你最至高无上的尊荣。”
身后却并没有传来回答,舒云彦叹息一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里,楼轻舞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只是这一次走进来的却是冷逸臣,他的目光落在又空了的一壶花雕上,忍不住叹息一声:“他找你说了什么?”
“拿走了剩下一半的云机图。”
冷逸臣愣了一下,“他看出你的身份,会不会对你不利。”
楼轻舞摇头:“他是聪明人,应该不会蠢到做出这些。他要知道,我既然能画出用石墨和黏土也不能打开的机关的草图,那么同样的,我也能散布出去破解的方法。他如果不笨,自然不会惹我。我们之间,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冷逸臣揉了揉眉心,在她对面再次坐了下来,把十万两银票推到了她的面前:“舒云彦让我交给你的。”
“嗯。”楼轻舞漠然点头,“这可比做一笔生意要划算多了。”
“可这也很危险。”毕竟这世间最难看懂的就是人心,和人打交道,很容易出现意料之外。
冷逸臣看到她还要继续喝,终于忍不住伸手挡了一下,“这是酒,不是水,你既然要喝,为什么还要提前喝醒酒药?”这不是浪费么。
“我不会让自己醉的。再说了,借酒浇愁愁更愁,我还是懂的。”
“那你还喝?”冷逸臣扶额。
楼轻舞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心情不好啊……”所以,才要装作自己能喝醉,否则,一静下来,就觉得心空落落的。
冷逸臣:“……”
楼轻舞在半个时辰后终于放弃了这种自虐又浪费的方式,在别的房间换回女装之后,从长乐坊的密道到了离长乐坊三条街的一个巷尾,在那里,千面早驾着一辆马车等在那里,看到楼轻舞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千面驾着马车出了巷子,就朝楼府而去,只是到了楼府,他们去被一人拦了下来。
或者拦下他们的是一条鞭子。
楼轻舞撩开帷幕,目光落在挡在楼府门前的女子,揉了揉眉心,千面护在她身前,也皱着眉头:“你想做什么?”
“楼轻舞!你忘恩负义!”紫璃死死盯着马车里的人,攥着鞭子的手紧紧的,看到楼轻舞,再次狠狠甩了一下鞭子,卷起阵阵尘土。
楼轻舞下了马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怎么忘恩负义了?”
“凤夜歌对你这么好,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我和他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
“呸!你还敢说没有什么?那么你这一身的医术是什么地方来的?你敢说你没有一早就存了心思利用他?你这么忘恩负义,你不得好死!”紫璃愤愤的,她今晚来这里就是要给凤夜歌讨要一个公道,凭什么她说嫁人就嫁人,利用完了人就能随手丢弃,她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