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晕厥过去后,剩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费因斯就不知道了。
只记得醒来后,母亲一直抱着自己嘤嘤地哭,一直哭,一直哭,那双美丽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费因斯记忆里的母亲,就是这样软弱不堪的一个女人。
但很奇怪的,越是长大,他就越是厌恶自己母亲那种怯懦的性格,但又无论如何忘记不了那个女人护着自己时的一举一动。
即使她根本就护不住他,甚至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在那天晚上,母亲的眼泪簌簌地掉,她抱着费因斯说了好多听不懂的话。
大致就是命苦。
命苦?
费因斯只有四岁,无法理解命苦的含义。
只以为白天那些人只是联合起来,“打”了他母亲一顿。
可是那天夜里,费因斯母亲把费因斯哄着睡觉后,就直接投湖自杀了。
那是西斯维尔家族一处极美的湖景,以前费因斯听母亲说过,她就是在那里遇见了他的父亲。
等到第二天被发现时,费因斯只听到那些人都在说晦气,而后都指着他一脸嫌弃的眼神。
他还太小,并不懂得人死了是什么含义。
可是他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只记得那是一个分外炎热的夏天,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他跑到湖边的时候,只看到自己母亲被人抬在担架上,用白布蒙上了身体和大半张脸。
可是费因斯仍然一眼认出了她,认出了自己母亲头上那枚土气到不行的红色发卡。
他追过去,放声大哭大喊大闹,可是有人捉住了他的手,不允许他过去。
再后来,费因斯才懂得人死了是什么含义,就意味着曾经那个怯懦卑微的女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也懂得了,为什么母亲会自杀,那群恶心到极点的侍卫又对他母亲做了什么。
明明只有四岁,但他却清晰的记得那几个男人的脸,还有那些人欺负他母亲时可怖的样子。
恨意就此在费因斯的心底生根发芽,他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不能进西斯维尔家族家谱的野种而已。
从费因斯的母亲跳湖自杀以后,费因斯的处境就变得更为艰难。
这一切的转变发生在十二岁那年,因为一次口角的事情,他意外展现了自己的天赋。
而西斯维尔家族的家主也重新记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同时派人带他去测了身体里的龙血。
从此费因斯就被接到了主宅里,虽然还没变成西斯维尔家族的顺位继承人,但身份比以前那种“野种”、“狗杂种”还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后来,他变得越来越优秀,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因为,费因斯永远都记得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是多么难受!
在十五岁那年,他初露头角,顺利列入了西斯维尔家族的族谱,过继到蒂雅母亲的名下。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那几个曾经欺负过他母亲的人,明明十年过去,但他一个个指认过去,竟然记得分毫不差。
他将那些人毫不留情地扔去喂了野狼。
蒂雅的母亲骇然说他是魔鬼,而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却很欣赏费因斯这种作风,说他做继承人心肠不能太软。
而费因斯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将那个他母亲跳下的湖填平。
这是蒂雅最喜欢的一个地方,还怒气冲冲地来找费因斯质问过。
不过当蒂雅赶过来时,湖水已经被泥沙填了一半了。
她找到在湖边站着的少年,本来有满肚子的怒火,但是看到费因斯眼角那滴眼泪,不知怎么地就消了原先所有的气焰。
蒂雅怯怯地伸出手,拉了一把费因斯。
“哥哥,你怎么哭了?”
费因斯至今还记得蒂雅当时惊愕又心疼的脸,还有拽他衣角时怯怯然、又带着几分关怀的眼神。
那一瞬间,费因斯恍然觉得自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他冷漠地摇了摇头,极为决然地丢下一句话,说是蒂雅看错了,他怎么会哭呢?
从母亲死去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而蒂雅冲上来抱住了他,说让费因斯别难过。
费因斯其实很清楚,这个世上,除了自己那个软弱无比的母亲,大概就只有蒂雅是真的心疼他。
但费因斯那时候完全不理会蒂雅,直接一点点掰开蒂雅的手,绝不回头地走了出去。
直到后来被关在地下室的事情,才让蒂雅和费因斯的关系有了实质的进展。
或许正因为蒂雅对他的这一点好,才让费因斯一直以来都处处容忍着蒂雅。
甚至甘心为蒂雅收拾各种烂摊子。
……
费因斯甩了甩头,因为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他的神色变得愈发阴郁。
费因斯拿出激光通讯仪,开始联系那个叛逃出神廷的实验员。
“莫医生,CHK三号病毒是什么?”
……
一个小时后,费因斯拿到了CHK三号病毒的药剂。
他打开关押着大祭司的房门,神色冷酷如刀刃。
“你……”
大祭司惊惶地站起身来,警惕地望向背后,而费因斯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更不会出现什么七个八个的乞丐。
大祭司惊疑不定地望向费因斯,不知道这个神经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费因斯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他含笑望着大祭司,忽地就拿出一个针管朝大祭司晃了晃。
“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大祭司看到那鲜红色的液体,怎么会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会有CHK三号病毒——”
然而大祭司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感觉到费因斯压了过来,将那个针管直接地扎入大祭司的皮肤里!
“费因斯!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大祭司距离地挣扎着,然而费因斯刚刚给大祭司打的那管病毒里,却远远不止CHK三号病毒,还混合有让人虚弱无力的药!
大祭司吃痛地低呼一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她试图动弹,却根本无法挣开费因斯的钳制。
“我为什么不敢?”
费因斯冷哼了一声,而针筒里鲜活欲滴的红色液体,已经一点点顺着大祭司的皮肤注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