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溃堤而出,五张灵符上紫光四射,隐隐有风雷之声。
神宵谕令的确不同凡响,威力暂且不论,仅是这灵力的消耗,就不是普通灵符能比拟的。无怪那个什么“焦儿”那么郑重其事,好像在激发符宝一般。
第一张灵符刚刚浮起,勉强控制住它不立即爆发后,张凡飞速掏出凝玉瓶,直接叼到嘴上。
灵液入口,润雨解涸,他才松了口气,灵符上本有些闪烁不定的光芒,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终究是小看了它,以张凡此刻的修为,用尽全力,激发一两张便是极限了,一次姓将五张灵符的威能尽数释放,需要的灵力简直可把他抽诚仁干。
越是如此,神宵谕令的威力便越是值得期待。成名无侥幸,如此耗费灵力才能驱动,还能让人趋之若鹜的,怎么也普通不了。
只要灵液不告罄,他的灵力就相当于无穷无尽,倒不怕它吸收,怕的是没有时间。
其他人也不是木头,自然不可能任其施展,转瞬之间,以中年男子为首,数件法器带着耀目的光芒,凛冽的肃杀之气,当头落下。
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施为,自然不会没有预料对方的阻拦。
张凡神色不变,仿佛心念全数集中到掌中的灵符上一般,只是轻描淡写地左掌平伸,向前推出。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抹淡红色的光芒以掌心为起始,瞬间遍布全身。
巨浪滔天,礁石不移。狂风大作,孤松读力。
数件法器,诸般法术,仿佛迎面撞上了拦河大坝,或滑身而过,或直接化为灵力乱流汹涌,却无碍红光之中,张凡稳坐如山。
微微翘起嘴角,只见他缓缓将手掌翻转,按入地下。
无形的波纹荡漾,沙石、泥土、雨水,还有那些恋栈不去,上下飞舞的法器尽数被排开,代之的是一个赤红的圆形护罩显现。
“这是……”
御灵宗众人口里发苦,心里纠结,先是一个黑色光罩,牢不可破,幸好不过三息,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又一个强大护罩如拦路虎一般,如之奈何?
张凡不需关注,便知对方此时一定无奈得很。
想当初,南宫逸使出九火炎龙珠的护罩时,还不跟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的铜豌豆似地,让满身法器,诸多手段的张凡无可奈何。
好在对方攻防不可兼顾,不然……
此时落到张凡的手中,少了那些灵气残留的掣肘,九火炎龙珠的威能更盛,若不以同等级的宝物来攻,已经完全不是炼气期修士可以匹敌的了。
何况……,也不需太长时间了。
抗住了对方几次徒劳的攻击后,又有三张灵符从张凡的手中飞起,与第一张并排,在他的面前上下起伏,微微颤动着,仿佛按捺不住,急于冲脱束缚一般。
眼见此景,那名中年男子忽然停下手上动作,略显呆滞地望了望那些灵符,又抬头看了看漫天雷云,最后双手抱头,突兀地大叫一声,扭头便跑。
一直被他攥在手中不放的令牌状法器滑落,本就遍布裂纹,一摔之下,顿时崩散,同时,正围攻护罩的小剑法器也失去了凭依,无力的掉落。
见状,张凡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做什么额外的举动,倒是中年男子的几名同伴大感意外,其中一人更是惊怒交加地喝道:“李老三,你跑什么?给老子回来。”
中年男子闻言不仅不曾回头,甚至跑得愈加的快了。他的几名同门不知道神宵谕令的厉害,他可是心里清楚得很,何况是雷雨天五张齐发,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的确是没机会了。
张凡豁然立起,将手中最后一张神宵谕令抛出,随即双手掐诀,并掌成剑,冲天一指。
神宵谕令,九天落雷。
但见漫天雷云,骤起波涛,如峰峦起伏,似巨浪层叠,碰撞交融间,紫电青霜萦绕,银蛇蟠龙乱舞。
霎时间,聚散离合,汇成一弥天的漏斗状雷云,随后,便是一声洞穿天地的巨响。
万雷成牢,紫电若龙,方圆百丈,人兽草木,皆成齑粉。
在这仿若毁天灭地的天威下,一道烈焰长虹,陡然从雷牢中穿出。
造化果树前,烈焰凝聚,化成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抱翅舒张,露出了被包裹其中的人形。
急剧地喘息了几下,苍白的脸上才缓缓现出了血色。
“好险。”缓过劲来的张凡,脸上不由得露出庆幸之色。
这般天色,五张齐发,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力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即便是此符的制造者,也怕是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原本,神宵谕令的释放者身处之处,自然会隔绝出一块安全区域,否则岂不是要跟对方同归于尽?
不知是因为环境特殊,雷电之力特别旺盛还是怎么地,九天落雷之际,张凡便感到周围空气一阵扭曲,安全区域竟然眨眼间就出现溃散的征兆。
这还了得,如此天地之威,他绝对没有尝试一下的意思,电光火石之间,一式金乌融火瞬间施展,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脱身而出。
好在九火炎龙珠在身,吸去了残余的暴烈火力,这才没像上次一般重伤崩血,只是受了不轻不重的小伤,并不能影响他的战斗力。
回首望去,不过片刻,仿佛地狱一般的狂雷已经止息,雷电经行处,水分蒸腾,岩石成粉,更何况一具具血肉之躯!便是那些法器、乾坤袋一类的东西,也尽数化为乌有,目光所及,遍是焦土。
见惯了生死,张凡对此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冷漠地了看了看,便转头,望向了附近在明处上,仅余的三人。
法相宗的三名修士,自现身以来,并没有做过什么大的动作,同伴身死不曾插手,张凡被围攻时也不曾落井下石,仿佛只是虚应其事一般。
深深往了他们一眼,张凡沉吟片刻,随后一挥手,环绕监视的众火鸦豁然散开,露出了一个缺口。
三名修士互相对视了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齐齐向着他一抱拳,后退了几步,便转身远去了。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张凡目光闪烁,其中并没有什么悔意杀心,反而有点意外、温暖。
从他们临去前的眼中,很容易地便能看出钦佩,友善之意,毕竟是在无回谷中真正混迹三月还能活着的修士,与那些一开始就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灵药沼泽中,后又甘为马前卒的废物不同,基本的情况还是能判断明白的。
眼见争夺之人如此众多,便不难知道,以他们的实力,即便是得到了造化果,也无法威慑八方,将之保全,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既然如此,为了它与张凡交恶,死战,自然不值得。
更何况,毕竟是法相宗弟子,能看到本门大旗不倒,精英震慑他派,心里总还是高兴的吧!
也许,前一个因素才是最主要的,但是后一点,那怕只起到了丁点儿的作用,也是张凡入谷三月,感到的唯一温暖了。
宗门之谊,同门之情,在这个地方,少少一点,也弥足珍贵了。
低头稍稍感慨了下,张凡忽然叹了口气,毫无征兆地出声道:“崔师兄,韩师弟,也该出来与在下见上一面了吧!”
声音不大,却远远地传了出去,方圆千丈之内,皆闻之清晰如在耳旁一般。
“唉,苦也。”
一声浑厚又带着些油滑的声音响起。
随后,三百丈开外的地方,一团黑暗忽然如巨口般裂开,现出了其中的一胖一瘦两个人影。
“张师弟你好厉害,我老崔都躲成这样了还能被你揪出来,佩服佩服啊!”
说话的正是崔仁,只见他挺着大肚子,一边撕咬着鸡腿,一边与韩偓二人缓步上前,离开了那张阴影巨口。
话音刚落,手上的鸡腿便被他三口两口啃成了骨头,接着向后一抛,满脸笑容地正对向张凡的方向。
鸡骨头落地的同时,好像收到了什么命令,二人身后的巨口合拢,阴影退散,现出了一只羊身大头巨口的狰狞巨兽。
巨兽好似打饱嗝一般把身子挺了挺,随即化成了一道灵光,缩回了崔仁的脑后。
“饕餮,法相灵诀。”张凡暗叹了一声,不知第几次羡慕起他们灵诀的丰富。
“崔师兄真是好手段,居然躲到了饕餮的口中,无怪师弟我怎么也察觉不到。”定了定神,他微笑着说道。
“啊!”崔仁满脸愕然,“你诈我?”
一旁的韩偓仿佛万年不变的平静也松散了,脸上现出无奈之色。
张凡笑容不变地道:“若非如此,要见师兄与韩师弟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他的确是蒙的,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二人会早死或赶不到这里,只是遍寻不到,才随便出口一诈,只是没想到崔仁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崔仁闻言,苦笑道:“师弟你又何必非逼我们现身呢?”
张凡回头看了眼愈加红艳的造化果,轻描淡写地道:“师兄就不想要这造化果吗?”
“想要啊,怎会不想要!”崔仁说着面露贪婪之色地狠狠望向张凡的身后,半晌后才咽了咽口水道:“问题是,师弟你愿不愿意相让?”
“我若说不愿呢?”张凡脸色不变,语气平静,好似说的只是一个鸡腿而不是罕见的天地灵萃。
“唉!”崔仁的脸色苦得都快滴出油了,语气中满是不舍地道:“那老崔只好打道回府了。”
“美食再好,也得留着脑袋不是?”说着他挺着愈加肥硕的身躯,悠悠然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摆摆手,道:“下次请我吃烧烤如何?”
也不待张凡回答,速度瞬间加快,眨眼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张凡莞尔一笑,早知道此人不会与自己以死相拼,不想如此轻易便放弃了,多少也算是个人情。
默默记在心中,转而目视韩偓,笑而不语。
韩偓暗暗一叹,只是一拱手,道了声“告辞”,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他离开的方向与崔仁所在背道而驰,想来二人不过偶然碰见,并非一路。
目视他们二人离开,张凡环顾四周,再无丝毫动静。
暗处也许还隐有他人,不过那又如何?之前被围攻时没有出现,现在就更加不会独自面对自己,哪怕真有不识相的,杀了便是。
在这无回谷中,自己又怕得谁来。
张凡于是回身,静静地凝望着空中的雷云,枯枝上的灵果,默默等待着。
雷云再聚,不逊之前,电柱通天,紫光耀目,造化果树,再遭雷厄。
片刻之后,一枚红彤彤夺目,又迷迷蒙蒙若有形似无质的果实,悠悠落下,被他接到了掌中。
感受着手中的触感,张凡举目望去,只见顷刻之间,乌云散尽,一切沉重压抑消逝。
天边一轮红曰跃出,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初升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张凡舒服得呻吟了一声,自语道:
“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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