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从老太君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刘府二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繁星听了也跟着高兴,说起这刘二奶奶不是旁人,正是她表叔家的儿媳妇。繁星第一次见到柳烟便是她引荐,后来得知她怀了身孕还去看望过一次。
后来听说她为了安胎连门都不出,繁星便不再去打扰,后来繁星成了亲倒不得出门。今个忽闻这个喜讯繁星迫不及待的去了老太君那边,进去见众人都在。
“给老太君贺喜,这下是见了玄外孙了。”房贵妾满脸带笑得说着,众人也接连着贺喜说吉祥话。
这刘府二奶奶是老太君的嫡亲外孙女,她母亲是老太君的小女儿,是现任巡盐御史王钰通的夫人。二太太又是这王大人的表妹,刘二奶奶管她叫姑母。这亲戚套亲戚,刚开始让繁星头疼了好一阵,现在竟也能捋清楚了。
老太君听见众人的贺喜满心欢喜,吩咐胡嬷嬷把里屋柜子里的沉香木的盒子拿出来。繁星见田氏眼神一闪,便也看过去。
只见老太君把腰间的钥匙摘下来,打开盒子上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物件又把盒子合上。能被老太君如此收藏的必然是举世无双的珍宝,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
放在老太君掌心的是个玉挂件,上面是一匹腾云驾雾的玉马,浑身乳白不见半点杂质,姿态优美有瞬间千里之势。马蹄下踩着几朵翻滚的云朵,却呈黑绿色,可偏生跟上面的白玉浑然一体,细看竟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如此泾渭分明的色彩是前所未见,尤其是马匹和乌云的雕刻刚好合理的运用了这个对比,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青花马上封侯是当年先皇赏赐给太妃娘娘的,后来我出宫嫁人娘娘便赏赐于我。当年地方进贡上来这块难得一见的玉石,先皇命圣手潘石头雕刻成挂件。这件马上封侯一成,就连当时的皇太后娘娘都惊叹不已,不过先皇还是赏给了太妃娘娘,这是多大的荣宠啊!”老太君拿着挂件想起往事,言语中满是对太妃娘娘的敬重和仰慕,“这么多年这挂件一直没离开过我身边,给我带来了很多好运气。胡嬷嬷,明天一早你亲自送到刘府,算是我给那孩子的见面礼。”说罢交给身旁的胡嬷嬷。
众人见了面色各异,房贵妾见了笑着说道:“太妃娘娘到底是偏心,我出嫁都不曾送这样体面的礼物。那时还一再叮嘱,让我好好孝敬老太君,便是对她尽孝了!”
“太妃娘娘对我恩重如山,一日是主便终身是主,她老人家的话真是折我的寿了。”老太君忙惶恐地说着,繁星见状心中一动。
难怪这房贵妾在侯府有恃无恐,在老太君面前跟侯夫人平起平坐。看这架势老太君对太妃娘娘是忠心的不得了,房贵妾是太妃娘娘的亲戚自然是多了几分看重。
“老太君这盒子可是不轻易打开,每次打开都会拿出些无价之宝。不知道下次再打开是什么时候?”二太太瞥了那盒子一眼笑着说道。
“等到我有嫡亲的玄孙子的时候,我就把这盒子里的东西都给他!”老太君瞧了繁星和田氏一眼,别有深意的说着。
繁星正在低头喝茶,感觉到此言一出多少喜怒不明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她瞧了田氏一眼,见她也正往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害羞的笑眼里却闪着寒意。
她忙装出窘得模样垂下眼帘,心里却对老太君的话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抵触。好好的许诺,让田氏对自己敌视,本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不知道若影的事情田氏知道多少,那个林夕也是个事,她倒不是怕田氏,到底是不想让宜宣和宜浩两兄弟伤了和气。
那个盒子里装得是什么宝贝?二太太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得惦记的如此露骨?不过不管里面装得是什么,繁星都没有兴趣。孩子是老天爷给的礼物,不是为了钱财才生出来的。
她知道古代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方法,好在眼下葵水还没正常,怀孕的可能性很低。不过她已经开始调养身子,在饮食和运动方面多加注意。饮食以清淡为主,每天坚持做半个时辰的瑜伽,希望能做到优生优育。
“瞧瞧二小子和三小子媳妇,脸红得像大苹果,到底是年轻面子矮。”众人调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热络极了。
这功夫林宜宣打外面进来,先给老太君请安又提及表妹生子的事情。不一会儿,侯爷、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散朝回来。
喝了一盏茶,老太君笑着说道:“各自都带自己媳妇回去吧,别在这陪我这个老太婆了。”
“我们都是老夫老妻比不得她们小一辈,哪里有老太君说得这般不堪?”侯夫人忙笑着回道,“今个儿我就留下侍候老太君用饭,让她们都回去吧。”
老太君知道她是想请示去刘府洗三的事宜,便笑着点头答应让众人散了。
宜宣跟在侯爷等人身后出去,到了岔道口便规矩的恭送长辈离去,见侯爷等人不见了影子这才扭身踅摸繁星的影子。
等了片刻才见到她过来,忙过去抓住她的手,笑着问道:“怎得落了后?刚刚有父亲在,我也不好意思等你。”
“弟妹问我可听说三弟什么时候回来?说是走了两日没个消息回来,她有些惦记呢。”繁星淡淡的说着,“她是一想到三弟去了别院那边,心里不放心不痛快呢。”说罢想起了住在别院的若影,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心里的疙瘩是否解开了?宜浩这次去别院那边办事,住在那里两日了,离开侯府这个地方两个人相处起来会不会好一些呢?
宜宣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小手,笑着说道:“咱们回去说,有件事告诉你。”说罢拉着她回了临风居。
过了两天是刘府给孩子洗三的日子,侯府女眷在老太君的带领下去刘府贺喜。侯府门口的马车、轿子停了一溜,下人执事簇簇却不闻半点声响。老太君独坐一乘八人大轿,侯夫人、二太太等人每人乘四人小轿。繁星小一辈的坐车,朱轮华盖车二人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四人同乘,跟去的大丫头、陪房等人坐普通马车。
林宜宣骑着马在前面开路,宜浩在老太君轿旁随行,这边走出一条街,那边的丫头、婆子才算是上完车出发了。
繁星带着菲虹和晚瑕挤在一辆车上,一路之上菲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时不时就揭开车帘往外面瞧。
看着菲虹天真无拘无束的可爱模样,晚瑕眼中有一丝羡慕闪过。同样是庶出,她这个侄女的命却比她好太多。菲虹撒娇的赖在繁星怀里,一副粘人的模样,不看年纪模样还真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马上就要到闹市,不能再揭车帘了哦。”繁星温柔的说着,还伸出手把菲虹头上的发卡摆正。
菲虹很少出门,瞧见前面就是闹市路边都是摆小摊,各式各样的新鲜物件让她眼花缭乱。她舍不得的松开手中的车帘,可又坐不住。马车进了闹市,她听见外面热闹的不得了就越发的按耐不住。
趁着繁星不注意,她便偷偷揭开车帘,瞧见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便馋得直咽唾沫。看着她小馋猫的样子,繁星忍下不心。想到自己小时候满大街的疯跑,野葡萄、山栗子、榆树钱、槐花……什么东西没吃过?这里的孩子还真是可怜的紧,出趟门连车都下不得,更别提随便逛随便玩了。
看着菲虹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繁星便命车夫把车靠边停,吩咐他去买两串糖葫芦回来。车夫把马车靠边停住,下车买糖葫芦去了。
旁边有个大婶卖鸡,鸡笼子没关严实,有一只打里面跑出来。她见了连嚷带跳的追,那只鸡偏生往人多的地方钻,跳上猪肉摊子,飞到买菜的头顶。一时间,市场被它搞得一片混乱。
菲虹正探出头往外面瞧,她拍着手笑起来,“鸡,鸡!”
正嚷着,那只鸡奔着这边就来了,在马腿之间乱跑。马打着鼻响烦躁起来,四蹄乱踢,那只鸡竟想要飞,在马肚子下面折腾起来。
马一下子就不干了,抬起前蹄尥蹶子,车身立即撅起来剧烈的摇晃。繁星三人的身子齐刷刷往一边倒,又被甩到对面。
她赶忙搂住菲虹,用胳膊护住菲虹的头。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是马的嘶鸣声,马车很快就安稳下来。
“你们还好吗?可有受伤?”繁星忙攥住菲虹的胳膊细细打量着,见她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吓到,又扭头瞧晚瑕。
“二奶奶、四姑娘、二小姐可还好?”外面传来车夫战战兢兢的声音。
“无事。”繁星忙揭开车帘,却见一个身材魁梧年纪在十四五左右的小伙子正紧攥着马缰绳。车夫赶忙回道:“刚刚马受惊尥蹶子,就是这位小爷出手相救,这才没出大事!”
繁星闻言不由得细细打量过去,但见他剑眉大眼一脸正气,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股子稳重的味道。再看他身上的穿戴,不似穷人家的孩子。跨步而立虎背熊腰,单手便制住受惊的马,可见他定是有一身的功夫。
他见马安静下来便松了手,看见车里有三位女眷,又听见车夫喊奶奶、姑娘、小姐的忙低下头。不过还是瞥见车里有位姑娘,淡扫蛾眉脸上带着受惊的恐慌,长相虽算不得惊艳却带着几分怜人的味道。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敢问壮士姓字名谁也好派人上门致谢。”繁星礼貌的问着。
他却连忙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心,这里人多杂乱夫人还是赶路吧。”说罢拱了拱手扭身走了。
后面有侯府的马车过来,见繁星等人的马车停在路边忙派人过来询问。繁星只说是马惊了并无大事,又吩咐车夫赶紧上路。
晚瑕不怎么出门,哪里见过这等事?刚刚吓得花容失色,眼下方慢慢平静下来。
“都怪我非要吃什么糖葫芦。”菲虹皱着小脸说着。
繁星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说道:“是我想要给你买,不是你的错,刚才你一定吓坏了!摸摸头,吓不着。”
细心的晚瑕却瞧见她的手背有一块淤青,忙拉住她的手瞧。
“可能是刚刚不小心蹭到的,没关系。”繁星一直担心她们二人的安危竟没感觉,眼下看见才觉出疼来。
菲虹见了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一边吹起一边认真地问道:“姨母,好点了吗?”
“好了!一点都不疼了!”她见状笑起来,“我们家小宝贝是神医,一吹就好!”
菲虹听了笑起来,可爱的豁牙带着一股喜感,繁星忍不住捏捏她的脸。晚瑕见了眼中满是羡慕,这般温馨的场面让她想到了赵姨娘。貌美如花得到了父亲的宠爱,可终究不过是个妾室,若不是她眼皮子浅没什么心机,恐怕还留不到今日。为了让侯夫人更加的放心,晚瑕越发的疏远赵姨娘,哪曾有过这样母女融洽的时候?
赵姨娘仗得不过是侯爷的宠爱,没了这份宠她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侍候侯爷身上,对这个女儿自然是疏忽不太上心。再加上这几年晚瑕性子古怪,让人不好相与,即便是赵姨娘都拿不准女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每每想要亲近,却总是适得其反。
菲虹似乎也有些吓到,离了闹市之后一直乖乖的趴在繁星怀里,不敢再乱嚷乱动了。林宜宣听说了闹市的事放心不下,便派小城子过来瞧瞧。
小菲虹听见父亲知道了,越发的忐忑起来。繁星见了轻声安慰了她两句,朝着马车外面的小城子说道:“什么事都没有,你让二爷放心吧。我想给二小姐和四姑娘买小吃,没想到差点惹祸,请二爷别生气别发火!”
菲虹听见她把错揽过去,讨好的朝着她笑着。她知道父亲绝对不会生姨娘的气,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外面的小城子听了忙答应着,心里却在暗自嘀咕:二爷哪里会生二奶奶的气?知道这里马受惊担忧的不得了,若不是听见没事非赶过来不可。二爷算是被二奶奶拿捏的死死的,弄得自己这个贴身小厮还得讨好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知道二奶奶的心情好坏,才能揣度到二爷的心情,免得吃楦头。
“二奶奶、四姑娘、二小姐平安就好,奴才这就回禀二爷去。”他朝着轿子里面行了个礼,然后调转马头一溜烟的跑了。
晚瑕在马车里听得真亮,她破天荒打趣道:“二哥明知道这事是因菲虹而起,却不得不假装不知道。不然让二嫂子没做成好人,二嫂子还不生二哥的气?”
“胡说!你没听见我请你二哥别气恼?”繁星在旁人面前还是很照顾宜宣的面子的,“你二哥在外面府里都是说一不二,脾气大着呢!”
晚瑕听了笑着不言语,旁边的菲虹却天真的说道:“对啊,姨母说一父亲绝对不说二,若是谁说了脾气才大着呢!”
“噗嗤~”晚瑕闻言笑起来。
繁星却一脸的窘迫,只好红着脸说道:“你没瞧见你父亲凶得时候,我没少求饶呢。”说罢脸更红起来,每每到了夜晚,宜宣就化作人狼,她还真是哭泣着央求了不少次。
小菲虹哪里知道这个,竟认真的回忆起来,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在马车很快就到了地方,繁星赶忙揭开车帘,却见到伸过来一只手。抬眼一瞧,竟然是林宜宣。
她想到刚刚在车里的对话,娇嗔的瞪了宜宣一眼踩着春凳下去了。宜宣把手缩回去心里有些纳闷,瞧着不像生气这是怎么了?
“二哥!”
“父亲!”
晚瑕和菲虹见了他齐声喊着,尤其是晚瑕生生把脸上暧昧不明的笑敛去。他见了越发的奇怪,繁星却撵着他说道:“二爷快点进去吧,这里都是女眷不方便。”
“嗯。”他听了扭头走了。
晚瑕见状忍不住笑起来,这还真是“说一不二”。一抬眼,瞧见远远的有个熟悉的人影闪过去,看着竟像刚刚在闹市遇见的人。难不成他也是来喝喜酒的,今个儿来得可都是近亲,这可真是缘分。
那边老太君已经被人从侧门迎了进去,繁星忙带着菲虹跟上,晚瑕不敢随意张望也随着。众人直奔二奶奶的住处,繁星第一次参加小孩子的洗三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外厅正面设着香案,供奉着十三位神像,繁星只认识送子娘娘其他的都叫不上名字。香炉里盛着小米,旁边放着羊油小红蜡,下面压着黄钱、元宝等。进了产房,看见刘二奶**上绑着宽带子裹得严严实实靠在被垛上。屋子里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屋子里虽然熏了香,却让人觉得闷得慌。
炕头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前面均用三碗桂花缸炉做供品。洗三一般都在午饭后举行,眼下还没到时辰。
刘二奶奶见了众人忙起来见礼,老太君头一个过去扶住她,笑着说道:“傻孩子,现在你在坐月子,还讲这些个虚礼做什么?好好将养身子,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我看见外祖母实在是高兴,因为有了身子不方便行动,竟连府里办喜事都没去成。”她笑着回道,还瞥了繁星一眼。
“等你出了月子还愁没时间走动?”老太君笑着回道,“你母亲她们过两日就到,这次怎么都要住上一个月。今年过年都没回来,我倒很想她们,早已经派人把屋子收拾下了。”
“亲家母和亲家姑娘还是住在我们府上方便,司浓有母亲和妹妹伴着也省得寂寞。”刘夫人赶忙笑着说道。
原来二奶奶的闺名是司浓,听起来很有气质,像她的人!众人又说笑了几句,就见韩府老太太带着韩府女眷来了。
“前几日是老太君的生日,本该亲自过府贺喜,不曾想府里突然出了些事耽搁了。”老太太见了老太君忙抱歉的说着。
“亲家太客气了!”老太君回着,“让你们破费已经不好意思,改日请你们过府聚聚。”
今日主要是给刘二奶奶的孩子洗三,她们也不好过多的寒暄。繁星逮个空过去见过祖母等人,却也不方便多说。
老太君生日那天,本来韩府众人要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灵芝突然动了胎气。她们赶忙请大夫过来瞧,说是有滑胎的现象,开了药又让灵芝卧床静养最好别动。一直折腾到过晌才安定下来,所以才没有去侯府参加宴会。
眼下灵芝就整日躺在床上不敢动,就连如厕都要小心使力,希望能挺过最后两个多月让孩子平安降生。繁星虽嫁了出来,可韩府有王五倒是能及时知道不少消息。
刘夫人见时候差不多,便请众人去园子里用饭。刘二奶奶却笑着对繁星说道:“你留下跟我说说话吧。”
老太君见了便吩咐她留下,把菲虹带了过去。
“原来你管我叫二嫂子,现在我倒要反过来叫你一声二表嫂。本就是两头的亲戚,怎么论都有道理。索性咱们就只论年纪,你叫我一声姐姐吧。”二奶奶笑着说道。
“就依司浓姐姐的意思。”她闻言笑着点头。
司浓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起来,片刻方说道:“看样子二表哥对你很好,你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司浓姐姐喜得贵子心情好,自然看谁都顺眼。”她忙回着,“对了,我还没正式恭喜姐姐呢。等一会儿把小外甥抱过来瞧瞧,让我看看什么样的福像才落到这福泽深厚之地!”
“真真是一张巧嘴,原来竟没发现。”司浓成亲三载才算是得子,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听了繁星的话,她越发的心花怒放。
“我有东西给你!”她突然神秘兮兮的说着,随后打床底下拿出个物件来。
繁星见了一怔,不明就里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