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二人清醒了不少。两颗没有热意的心,似隔了千山万水,不可逾越。
空气中飘来一阵浓郁的药香,君无菲走到不远处的小亭子边,一名婢女正在悉心煎药,见到他,乖巧地行了一礼,“君二少!”
不用问煎的是什么,仅凭药香味,君无菲就能断定是永太妃派人从她府里取走的,治疗欧阳煊所中之毒的药方煎的药。
欧阳煊也走了过来,“母妃派人送来的药方子,本王原不想理会,说是你开的方子,有兴趣估且一试。”
她走入亭中,亭内的石桌上早已备了酒水点心,另一名婢女恭敬地替君无菲斟了杯茶,“二少请品。”
轻挑地在婢女脸上摸了把,“美人倒的茶,本公子怎么好拒绝呢?”接过茶杯时,还在婢女手上色掐了把。
欧阳煊皱起眉头,一介女子如此轻浮,简直……若是换做别人,不成样子,她却有一种迷人潇洒的可爱,倘若她身为男子,指不准还真得三妻四妾。
“二少……”婢女羞涩地垂下脑袋,又忍不住偷瞥,正好对上君无菲飞来的色眼,“二少真坏。”
“本公子不坏,你又岂会爱?”君无菲笑着坐于石桌前。目光扫到欧阳煊,他身上那股子冷酷之极的气质,非常之吸引人,又令人不敢小觎。
思绪飘远,想起曾经因表哥梁少华有点像黎煊而缠着他。也只是其中一个因素,主要是表哥不会伤害她,她与少华之间是亲表兄妹的关系,表哥碍于这一层,面对她的追缠,怕得要死,简直又气又难受又无奈,又恨不得劈了她,她觉得表哥的反应很好玩,才假追表哥七年。
目光瞥过亭外的药罐,又回到欧阳煊脸上,以他的聪明,应该是看穿她说治不好他,只是一个不肯救的借口,他是为了她肯医治,才假意接近她。她也不方便说穿这个事实,免得他动权压人。
人与人之间,何时能够干脆一点?
欧阳煊坐于君无菲对面,婢女端了碗药上桌,“王爷,药煎好了。”
黑不溜秋,很浓稠的一碗药汤,看起来就很难喝。待药稍凉,欧阳煊端起来方饮了一口,君无菲以为他会吐出来,可他只是顿了下,接着就把整碗药喝光了。
瞳孔不经意的放大,又缩回正常。如果她没估错,这碗药是又辛又涩,苦得难以下咽,他怎么喝得那么轻松?
“药,好喝吗?”她不经问。
他说,“要不,你偿偿?”
“不了,”她摆手,“应该是味道不好,所谓良药苦口,给王爷专门调配的药,别人喝了也不会有效果。”
“本王喝了呢?”
喝了不会死,喝死也没用。天天喝难入喉的东西,给你点罪受罢了。心里这么想,她表面却温和地说,“本公子已经尽力了。”
站起身,留恋地看了他一眼,“王爷,我还有事,先告辞。”
没错过她眷恋的眼神,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既然舍不得本王,就别走了。”
他的手很冷,暖不了她的心,也给不了她一丝温度,“王爷说笑了。”
“本王需要一个大夫,长期陪伴诊断病情。”
“愿意留住睿王府待命的大夫,天下间不知几多。”
他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似含情,“本王只要你。”
“可惜,我对王爷的病爱莫能助。”
“留在本王身边,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就如此不愿?”他面色冰冷。
“王爷是想免强我?”不介意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他细盯着她的表情,“晗儿……”
她的心一颤,不喜欢这个称呼,巧劲一使,挣脱他的手,只留一道绝色的背影。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他心里升起一抹不舒服。
她走前那一眼似乎是放弃,他才下意识拉住了她。
该死!怎么会这样?他低咒一声,明明只是为达目的,她放弃或做什么,与他何干?
出了睿王府,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君无菲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走了没多远,一抹白色的身影挡在了眼前,“菲儿……”
“皇上很空?”扫他一眼,一身白衣,白色的发带,彬彬有礼,举止高雅大方,是个赏心悦目的男人。
“权势不在手中,朕想忙,也忙不起来。”
“所以就来打扰我?”
“我只是想见你。”他一脸真诚。
她看不出他背后的功利性,点头,“好吧。随处走走。”
南郊一条小河边,二人的身影漫步,天空白云飘浮,地上碧草青青。一阵微风拂过,神清气爽。
君无菲干脆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蓝蓝的天空,嘴里悠闲地刁上一根青草。
“菲儿……”欧阳澈欲言又止。
她嚼着草根,也不出声理他。
他想了想,还是问,“为何对朕如此冷淡,对欧阳煊却百般热情?听说,你这几日,都有去找他。若是为了权势,大可以大夫的身份宿于睿王府,若是为了感情,我以为你心中的人应该是魏子溪。”
她微微一笑,“你倒是坦白。”
“说谎,只怕是瞒不过你的眼睛。”他也席地而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享受着青草的芳香。
“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情,总有一定的理由。”她淡然说,“喜欢欧阳煊的那张脸,就去看看了,没别的。”
欧阳澈心头一凛,“是因为睿王长得好看?”光论相貌,自认为不输于他。
她闭上眼睛,“有些人喜欢透过一个人,想念另外一个人。”
他有点觉得不可思议,据他所查,她多年所倾心的是魏子溪,见睿王想魏子溪,这两个人完全不像,又不相同,怎么可能?
“若是可以,我不介意你看着我,想别人。”他说。
她微讶,扑哧一笑,“不行。”
“为何?”
因为你不像黎煊。她笑道,“我不想再沉迷在过去,从此以后,过去,将冰封在心底。七年了,是时候该尘封了。”
目光迷茫,思绪里又想起过去。她与黎煊亲梅竹马,小时候父母亲终日忙生意,很少回家,她住的是高档别墅,却缺少父母的爱。黎煊是邻居哥哥,可以说,她从小到大,是在黎煊的照顾庇护下长大。每天清晨,煊会来叫她起床,送她去上学,再接她放学,父母发现后,因黎煊是黎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两家又门当户对,爸妈并不反对。黎煊父母早逝,只有一个爷爷,黎爷爷常笑着说,等她长大了,就给煊做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