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喜盈满云漓静如死水的心湖,他唇角浮起难抑制的笑,笑容绝色若仙,满足得像是得到了全天下。
君无菲沉浸在他的笑容里,“有夫如此,君无菲再无所求。”
“就是立即死,云漓已无遗憾。”云漓仿若感觉不到痛,失血过多,让他已然站不稳。
“那就成全云世子。反正一个废人,活在世上也没什么用。”欧阳煊朝一直站在旁侧不出声的护卫宋亭雪使个眼色,“去,把云世子丢下悬崖。”
“是。”宋亭雪有点不忍,却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走过去准备去捉云漓。
云漓冷冰地道,“不劳。本世子自己走。”
君无菲面色变得冷静,“夫君,死也要一副全尸,捡起你的手吧。”
“好。”云漓温柔地点头,捡起了断手,一步一步,步划虚晃不稳地朝崖边走。
护卫宋亭雪则跟在他身后。
“底下是万丈深渊,世子妃请好好看着你的夫君坠崖摔成肉浆。”欧阳煊面色扭曲,心里升起一股嗜血的快意。
“谢睿王‘好心’提醒。我会睁眼看着。”君无菲态度淡然。暗中凝运真气,欲冲破被制的穴道,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得拖延时间。
崖边,云漓深情地凝望君无菲最后一眼,宁静的瞳眸里满是留恋不舍,深深的爱意,“君儿,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爱你?”
“是。”君无菲点头,嗓音有点哽咽,“我要听你说。”
“我爱你!”云漓的嗓音平静温柔,忍着剧痛维持着平稳。
夕阳在山的那一头,红霞满天,霞光的余辉照映在他身上,他似欲乘风归去的仙人,美得如诗如画!
那潺潺流着的黑色,手中可恐怖的断肢,又添几分鬼魅之气。
谁能做到废了武功、砍了手无动于衷?
甚至连痛呼一声也不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世间只怕唯有云漓。
不,人做不到这样,只有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才不会怕痛。
崖边的他,一袭白衣的他不染尘埃,风拂青丝,衣袂飘然。
似仙,倾负韶华。
却又似鬼,眉宇间邪气冷魅。
第一次,君无菲看到云漓的淡然清越与属于遮月中主的邪魅之气融合。
她爱上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拥有双重性格的男人。
君无菲的心绝望而又痛彻心肺,却平静得出奇。听着那淡然深情的三个字,随着清风飘散在风里。
“救不了你,即便成了鬼,也会永世忏悔。”云漓神色里多了抹爱凄,想多看她一眼,欧阳煊却恐吓道,“跳,不然杀了她。”
“不要……”君无菲哑声,恳求的目光凝望云漓。
云漓心碎,将手中的断掌收入怀中,断掌的残血蕴湿了他洁白的衣裳。
一丝鲜血自君无菲唇角流下,云漓惊喝,“君儿不要!”
随着他的惊唤,欧阳煊惊异地看向君无菲,以为她咬舌自尽,长剑一下离开了她的脖子。
云漓趁此空档,左手快如闪电连发两枚暗器。一枚击穿了欧阳煊的颈项,因第二枚暗器比第一枚稍慢,只擦过宋亭雪的肩。
云漓的武功怎么没有废!欧阳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黑色的肌肤镶嵌的黑眸几乎暴出来,表情格外可怖。
“王爷!”宋亭雪同样惊怒,在中暗器的同时朝云漓飞出狠命一掌,云漓五脏俱损,加上之前失血过多,像无反抗之力的废人朝崖下跌落。
坠落时再发射一枚暗器准确无误地击穿宋亭雪的脖子。
同一时间,君无菲自行冲开了被点的穴道,技巧性地踹一脚欧阳煊手中的剑。
长剑抛向高空下坠,君无菲移动步伐,挺直身体,被反绑的双手向后扬,剑峰极其精准的穿过她被绑的双手间,割断了绳子,插入地上。
获得自由的那一瞬,君无菲一个纵身飞跃向崖下坠去。
欧阳煊看到了,惊震,羡慕,嫉妒。
原来君无菲愿意为云漓而死。
为什么云漓的付出一切都值。
他却从来得不到君无菲回眸一顾。
有丝安慰,君无菲与云漓也陪上了性命。
可他不甘心,他们在黄泉做一对恩爱鸳鸯,他却形单影只,是个可怜的罪人。
身躯颓然地倒地,激起一地灰尘。
睁大着双眼,欧阳煊死不瞑目。
悬崖之上,多了两俱穿喉的尸体。
万丈深渊的半空中,君无菲接住了云漓的身体。
云漓不敢相信她会随着他跳崖,原来她爱他,连性命都不要!
原来她爱他之深,可以共同赴死。
好想告诉她,有妻如此,是他一生之幸。
好想告诉她,她好傻,傻得让他心痛入骨,却又被满满的深深感动、滔天的爱意包围。
若有阴槽,魂魄相随。
若有来生,愿再娶她为妻,绝不负她。
若能相守,必疼她入骨。
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千言万语,却只汇成了三个字——“我爱你!”
淡逸清越的嗓音深情得几乎让人悲凄。
她唇角泛着凄美的笑,只想与他生死相随。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
她一手抱紧他,一手找到机会攀住了一根横生出峭壁的树枝。
两人停止了坠落。
首先瞥了眼云漓的气色,血色尽失,瞳孔已开始涣散。她心急如梵,望向头顶,离崖上数丈远,看脚下,深不见底,等于是挂在了半空。
“别……别管我。以……你的武功,可独自……上崖。”云漓想推开她。
她却抱得他更紧,“傻瓜,你要是推开我,想我随你再跳一次,然后两人摔成肉泥?”但久了,她未必撑得住不掉下去。
他停止动作,心痛地注视她绝美的面孔。
想抚去她面上的焦虑,却无力抬手,意识越来越昏沉。
君无菲好苦恼。
带着云漓,以离崖顶的高度,绝对上不去。也不能再坠落,万一下面没树枝再攀,或抓不住枝干,只会摔死,眼看他只剩一口气,她反而出奇的平静,“云漓,你撑着。我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