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天大的冤枉!”莫罗游国王跪在甲板上,磕头如捣蒜:“我们是爱好和平的南洋藩国,几百年前就是大宋的属国啊!前两年天朝新皇帝登基,我们还去朝觐了的呀!”
番邦属国?唐浩高高的扬起下巴,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拖长了声音慢悠悠的道:“有属国帮着外人,把兵器对准天朝的?嗯——?”
莫罗游国王浑身一个激零,他听出了那声“嗯”中带着浓浓的杀意。这一下,不止是磕头如捣蒜,而是把脑袋在甲板上碰得嘭嘭响,眼泪鼻涕呼啦啦的下来了:“天朝大老爷明察啊,我们是被该死的塔儿塔拉迦纳逼着来的呀!我们的国家被他击败了,我们不敢不听他的……”
巴厘大头人、巴库尔蒲拉大毛拉、彭亨酋长三位见势不妙,一起放声大哭:“求天朝明察啊,我们是被逼的,我们几百年都心向中华天朝,从来不敢违逆半分啊!”
几百年心向天朝?站在唐浩身边的南洋总督府特使周世学冷冷一笑,他在占城住了好几年,这些南洋土人的脾气还不清楚?你强大的时候,他们就像狗一样的贴上来,老老实实的和你做生意,装得像八辈儿的良民,连只鸡都不敢杀似的;可只要你衰弱一点,忍让一点,他们就会露出白森森的尖牙,从狗变成狼,扑上来狠狠的咬一口!
当年在占城,他亲眼见到这些漆黑的猴子是怎样对待客居汉人的:抢劫、纵火、殴打、屠杀……把老母亲都给吓坏了,她在家里的观音像旁边,又摆了尊皇帝塑像,口口声声的说:“我儿啊,你可要记得,那年在占城,要不是皇帝派了兵来,咱们都被土人杀光了呀!如今做了大汉的官,你可不许记挂着娘,要一心一意替皇帝办事,若是有半点儿私心,就是观音菩萨也容不得你!”
只要是胸膛里装着颗人心的,能把占城的血泪抛到脑后吗?不,记忆犹新呐!
周世学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南洋诸岛的统治者,别看他们现在可怜巴巴的,在强者面前,他们跟堆鼻涕虫似的,但在弱者面前,他们比谁都凶狠!谁要有一点儿仁慈,谁就是怜悯中山狼的东郭先生!
“咳咳,”周世学干咳两声,提醒唐浩注意,番邦事务,是南洋总督府的职责范围,军人在战事结束后,就应该交给总督府官员负责了。
听出了同僚的不满,唐浩笑了笑表示歉意,面前这群朝秦暮楚的黑猴子,看着就来气,不知不觉间差点越权了。他换上威严的神情,向跪着的国王们吼道:“这位南洋总督府特使周世学周大人,想必你们都认识了,现在你们的问题由他负责。都给我老实点!”
周世学干笑着走了出来,看着这群南洋岛上作威作福的国王、头人、毛拉、酋长,都老老实实的跪在身前,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啊,大宋屡败于蒙元,当年在占城,连占国区区小吏都敢给汉人脸色看;而现在呢,南洋诸岛的统治者,却要向自己,汉国总督府的一位六品小官卑躬屈膝。
曾几何时!
“你们,都有罪!”周世学像神祗一样,宣布了几位土人首领的罪行。
如果没有身上的一套宽袍大袖交领右衽的大汉公服,如果没有背后密密麻麻手执火枪刺刀、身穿钢盔钢甲的汉军士兵,如果没有桅杆顶端那面在海风中肆意飞扬的金底苍龙旗,周世学就和任何一个苦读了十年诗书、家中经营小生意的汉人秀才没有任何两样,但现在,他的语言神态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决定着四位国王的命运,因为他代表的是大汉,四千年来用文明之光照耀着东方的华夏,所向无敌的中央天朝!
莫罗游国王像被抽了筋,浑身无力,一下子软瘫在地,眼睛里没了一点儿神采,近乎条件反射,喃喃的道:“我们是被逼的,我们根本不敢和大汉作对啊……”
周世学漫不经心的道:“唔,被逼的?”
这句话说出来不得了,四位国王如闻仙音,跟死人差不多的躯壳里顿时注入了生命,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哭的哭叫的叫,磕头的磕头,打躬的打躬:“天朝大老爷明察,的的确确是被逼的,借咱们颗老虎胆子,也不敢和天朝作对啊!都是那该死遭瘟烂屁股的塔儿塔拉迦纳,硬逼着咱们来的呀!”
周世学皱了皱眉头:“你们怕新柯沙里,就不怕大汉天朝?跟着塔儿塔拉迦纳,和大汉海军作战,这是反叛!”
巴厘大头人晃着一身肥肉,噗的一下就趴甲板上了,他那身肥肉怕不有三百多斤,这一趴震得甲板都微微一晃。
“大老爷有千里镜,看得清楚啊,咱们的兵,一开战就跳水里了,从头到尾都没给大汉添一点麻烦,对,我的兵还帮着砍断了几条新柯沙里船的桅杆……我们心向天朝,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啊!”
这群人的丑态,看在周世学眼中倒也罢了,毕竟当年在占城,那些耀武扬威的南洋猴子,在大汉军进城之后,比这更丑态百出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但那些海军官兵们,几时见过这幕活剧?连自己士兵贪生怕死,居然也成了不和大汉敌对的证据,甚至当作功劳摆出来,真真滑天下之大稽!
几位国王见周世学嘴角隐隐有笑意,却是会错了意,只当巴厘大头人的路子找对了,于是一个个哭天抹泪的道:“我的兵更是心向大汉啊,一开战,儿郎们就出工不出力,慢慢划的桨!”“大人,大人明鉴,我们莫罗游人在岸上操作床子弩,故意把火箭射偏——当然大汉船有天神保佑,水火不侵,但我们一片至诚之心,是明明白白的呀!”
巴厘大头人怨毒的看了看几位同病相怜的“战友”,心说明明是我先提的话,怎么你们都跟着上来了?本来是我一枝独秀的,现在天朝大老爷心目中,岂不是大家都一样了?
“原来真是被逼的呀,嗯,新柯沙里强盛,你们打不过他,如此说来,似乎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周世学此言一出,四位国王如蒙大赦,纷纷拍着膝盖上的城头,从甲板上站起来:“是啊是啊,都是塔儿塔拉迦纳逼的,咱们今后一定老老实实做大汉的属国番邦,再也不敢和大汉敌对了。”
孰料周世学话锋一转:“哼哼,情有可原、罪无可恕啊!”
我的妈呀!刚刚站起身的四位国王,又扑通扑通的跪下了,“求天朝给条活路,我们来生投生中原,做牛做马报答老爷大恩大德!”
说的比唱的好听!周世学嘿嘿一笑,不拿点干货出来,几句空话就想打发了?他慢慢转着茶杯,不咸不淡的道:“大汉出兵,那是要花军费的,你们害大汉国库花了这么大一笔费用……”
“赔,咱们赔,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赔上天朝的损失!”四位国王的表情,耿直的不得了,痛心疾首到了极点,简直恨不得把金子银子捧在手上,往周世学腰包里倒。
周世学哧的一声笑,鄙夷的道:“赔,你们拿什么赔?”
这……和中原天朝比起来,南洋诸国穷得叮当响,家里那点破铜烂铁,人家天朝看的上眼吗?四位国王面面相觑,一时没了话说。
大老爷的话头刚刚松动了些,可不要违拗人家,不管板刀面还是下馄饨,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只是,自己国中有什么东西能赔给大汉呢?女人?人家嫌丑;金银?人家嫌少;粮食?赔给大汉,自己不饿死了?
莫罗游国王脑门上的汗珠子,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摔到甲板上滴滴嗒嗒的响。
忽然间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占城的例子,矿产,大汉就喜欢开矿啊!
莫罗游国王喜形于色的磕头道:“矿产,我们莫罗游愿将全国矿产赔给大汉,任由大汉采掘!”
唔,不错不错,这才是有点诚意了嘛!周世学轻轻点着头。
见大老爷神态缓和,国王们明白脖子上这七斤半算是保住了,一个个争着把国中矿物赔给大汉,那肥猪似的巴厘大头人还唯恐没有满足大汉的胃口,谄媚的道:“岂止矿产,我巴厘还愿凑上五千国人,替大汉做工开矿!”
“八千!”
“一万!”
国王们争着加码,把巴厘大头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三个拾人牙慧的家伙一口平吞了。
虽说土人畏威而不怀德,打了这许多巴掌,甜枣还是要给一两颗的。周世学笑盈盈的把几位国王扶起来,又让士兵端上了茶水,“其实,这赔偿嘛,还可以商量,大汉开矿,有时候还是给当地千把几千两银子的。”
啊?还给钱?四位国王的眼睛瞪得溜圆。
附耳过来!周世学做个手势,待国王们聚拢,才小声道:“……塔儿塔拉迦纳……”
原来如此,四位国王眼睛一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