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让一让。”就在这时人群一阵混乱,麻喜一脸鼻青眼紫的从人堆里跑了出来。
“臭小子,你跑什么跑,在外野了一天,还晓得要回来啊?这急吼吼的,又做什么妖?”麻婶在人堆里瞧见自家小子这一脸鼻青眼肿,一手揪着他的领子,跳着脚问。
“卞二哥被巡捕房抓啦……”麻喜挣脱他娘亲的手,一边吼一边朝后街奔去。
后街三十七号卞家。
卞维文刚从虞记回家里,这会儿正在围着围腰在厨房里烧鱼,一听维武被巡捕房抓了,神色一惊,这两天他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一扯围腰就跟着麻喜跑出了后街。
“坐虞记的马车去吧。”虞景明看着卞维文冲出来,便冲着虞记的车夫老赵交待了两句,没一会儿,虞记的马车就驶了出来。
“多谢。”卞维文朝着虞景明一施礼,一撩长衫下摆便跳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驶出巷口,虞景明抬头看着天上的玄月,月亮有些毛,要下雨了,看来有些事情也是不由的卞先生愿不愿意的。
夏至提着垃圾桶出来倒垃圾,看到正过来的虞景明开口道:“大小姐,宁波奔丧的族人到了,是长青去火车站接的人。”
“好,我晓得了。”虞景明点点。
宁波的族人终于到了,虞景明倒没有什么太多的欣喜,于虞景明来说,宁波唯一让她牵挂的老夫人已经走了,余者也大多关系并不近。
宁波来的人有两批,第一批是虞家姑奶奶虞宝珠,陪着她一起来的除了她的小儿子陈元甫,便是一个随行伺候人的老妈子和一个挑东西的长工。
另一批是族里的九爷爷和九奶奶,随他们来的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小桃。
虞景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大姑妈虞宝珠整个人扑在灵前嚎哭:“这老天爷真是没眼睛,年初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哩……”虞宝珠一边说着,一边陈元甫恭恭敬敬的磕头,上香,小桃也跟着一起一样样做来。
九爷爷和九奶奶也叹气,直道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虞二奶奶带着二姑娘和三姑娘给几人一一回礼,也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翁姑奶奶和翁冒也陪着说话,哭一时,说一时,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哟,咱家的大小姐,咱家的当家人回来了,抛下家里这一大摊子事,眼睁睁的被人欺负上,大小姐可以闭着眼睛看不见,还有心思装电灯出风头,世安哟,只怕在地下都闭不了眼。”虞家大姑姑一见到虞景明便向她发难。
虞景明却只作没看见,没听见,宝珠姑姑她实在是太了解了,你越跟她扯,她就越能翻天的人。
想她在宁波时,二叔二婶寄去的月例最先都是到宝珠姑姑手上,自然等到她手上时,连一成都没有,虞老夫人也不管,她那时气的直哭,既恨宝珠姑姑,又怨虞老夫人,直到后来她才晓得,老夫人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今后的日子是虞景明的,老夫人不能替她过,唯有她自己坚强才能真的独立,也就从这天开始,宝珠姑姑也在她手上吃过不少亏,再到后一为,宝珠大姑姑除了撒泼,在她手上已经讨不得一点便宜了,如此,两方倒是相安无事了起来,也就偶尔的口角,虞景明不理会就是。
“大姑姑,你莫非这次过来就是跟我吵架的?”虞景明淡笑着问。
“谁没事跟你吵架哟,我是气愤不过,你瞧瞧你从宁波过来都做些什么事?”虞宝珠气的咬牙,这丫头精的不得了,一句话就能转被动为主动,好象她是专门来吵架似的。
“我做了什么事了?大姑姑不防说说。”虞景明挑了眉又道。
虞宝珠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好说,荣家那事儿,那是荣家不给面子,她二叔退出虞记的事情那也是他二叔自己点头的,更何况这丫头还把她的嫁妆砸进了虞记里,而至于她二叔出事的事情,真说起来完全是她二叔自作呀……
“妈……”陈元甫暗里扯了扯他母亲的衣袖,他这回来上海,除了吊丧,也是想找点生计的,今后还得指着虞景明呢,弄的太僵就不好了,虞宝珠一时哑口无言。
虞宝珠正尴尬着呢,杨妈带着人摆饭倒正好解了她的围。
吃过晚饭,离睡觉的时辰还早,天气又闷热,杨妈便让人在天井的走廊边支了张桌子,摆了几张椅子,大家坐在这处边乘凉边聊天。
虞景明从宁波过来就是风风雨雨的,本来话题挺多,但偏偏都太敏感了,都不太好聊,一时间除了喝茶声,倒是没人吱声了。
倒是一边走廊上九爷爷和九奶奶同翁姑奶奶的絮叨声。
“现在宁波那边日子也不好过,小桃家你也是晓得的,家里七八个孩子,前几年老大老二讨媳妇儿家底子都掏空了,老三今年出嫁,嫁的是后镇方家那瘸子,还不就是贪图人家彩礼高,本指望着这钱能让家里好过一点,偏老四又得了痨病,家里老六老七老八都还小,这不,我这次过来,小桃她爹娘死活求我带小桃过来,这丫头勤快,家里里里外外的全是她拾掇的,请大小姐看看用不用得上,若用得上呢就赏口饭吃。”
九奶奶这边跟翁姑奶奶唠叨着,但声音也不小,虞景明这会儿拿着剪刀正修着天井一侧那盆十八学士,新抽出不少芽子,如今已抽的跟穗条似的,参差不齐,太长的地方就要剪掉,这会儿虞景明听到九奶奶的声音,便笑:“九奶奶这是急时雨哩,前几天我还跟翁姑奶奶说身边许多事忙不过来得找个人,但上海这边人口杂,知根知底的也不多,一时倒不凑手,小桃倒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以后就让小桃跟我在身边跑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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