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郢都城中,昨夜已经发现外面火光冲天的百姓,一大早惶恐不安的起来,还没来得及洗漱,便听到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清亮的锣声。
“当···当···”
“昨夜有敌国奸细暗中放火,现已被抓捕,太子决定,对这些丧心病狂的奸细处以极刑···”
“当···当···”
“昨夜···”
······
“敌国奸细···放火?”听到外面的声音,所有的百姓全都一怔。
“难道昨夜偌大的火光不是天降大火,而是有人蓄意放火!”
小半个时辰后,郢都城中路口便被密密麻麻的百姓包围。
此时,所有的百姓都在怒视高台上被捆缚好并被堵着嘴巴的奸细。
“该杀的奸细···该杀。”
“杀了他们···”
“五马分尸···”
“烹···”
高台之上,彻夜未眠但却精神亢奋的太子横看着愤怒的人群发出愤怒的大吼声,心中微微一松。
昨天夜里,当他得知城外到处起火后,可是急坏了,想了想许久,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出办法来。
好在令尹昭雎随后就送来了死囚奴隶以及应对方法,这才让他内心忐忑的独坐到天明,并且在天一亮,便派出士卒去全城宣布已经抓获放火贼子的消息。
现在,他看着周围的百姓,便知道令尹的计划起作用了。
此时,太子横见目的已经达成,便迈步走到台前,抬手制止了百姓的呼喊后,开口道:“诸位父老兄弟,前日夜里突发大火,幸赖父老兄弟齐心协力,我们才得以用了半日功夫便扑灭了西面的大火。
可是,眼看大火扑灭在即,有些人就不愿意了。就在昨天夜里,有许多奸细趁夜放火,将原本焚烧了三十余里的大火,瞬间扩张到近七十里,连我们楚国召开仲春之会的云梦丛林都被这伙贼子烧了。要知道,云梦丛林那可是我们楚人的青春,可是我们楚人的梦。
诸位父老兄弟,你们说该怎么处置这些贼子?”
周围的百姓一听云梦丛林被烧,立即群情激愤。
“杀了他们···”
“车裂···”
“烹···”
“车裂···”
“烹···”
“烹···每人分一碗羹。”
“烹···分一碗羹。”
“烹杀分羹!”
很快,周围百姓的声音就汇聚到一块,一时间,到处都是“烹杀分羹”的声音。
见此,太子横对台下的百姓一拱手:“诸位父老兄弟的意思横已经知道了,不过,父王在二十年前已经下诏全国废除肉刑酷刑,横身为人子,身为人臣,不愿违背父王的仁义之心。”
“是故···”太子横拱手行礼道:“诸位父老兄弟,虽然这些人乃是敌国奸细,并非我楚国之人,但是,现在他们在楚国犯罪,还需用楚国之法治罪。
故而,横在此请求,希望诸位父老兄弟能体会父王的仁义之心,从轻处置,斩首示众。”
周围的百姓一听,愣了愣,然后纷纷大喊道:
“大王仁慈···”
“太子慈孝···”
“斩首示众···”
太子横闻言,立即再拱手:“多谢诸位父老兄弟成全。”
话毕,太子横一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死囚,冷冷的下令道:“来啊,将这些奸细贼子全都斩首示众!”
“诺!”
随着一声应承,斩首行动便开始了。
此时,行刑之地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昭常透过车窗,看着高台上一颗颗人头落地,又看着周围兴奋解气的百姓,不禁向他对面的景邵感叹道:“令尹不愧是我楚国名相,竟然这么快便想出了应对之法。”
“是啊,令尹大才!”景邵看着窗外的景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没料到令尹有此之智,可是···”昭常冷笑道:“我早就知道知北涯的探子遍布全城,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暗中散布谣言。”
说罢,昭常冷冷的道:“上大夫,通知司败,半个时辰后,准备动手,不成功便成仁。”
景邵闻言冷笑着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
郢都南面,一个身穿锦衣观看了行刑的百姓,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友正从对面走过来,立即上前打招呼道:
“咦,老张,刚刚太子在城中斩首放火的敌国奸细,你去看了吗?”
“唉,老王别提了。”被称作老张的人一听,立即捶着胸口叹恨的摇头道:“昨夜太辛劳,以致今早沉睡不醒,并未听到外面将士的锣声。可惜未曾亲眼看到那些该死的奸细被处死,可惜,可惜啊!”
那老王一听,立即卖弄道:“哈哈哈,老张我跟你说,当时···”
话未毕,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卒经过,正听到二人在街上议论,当即扑了过去,瞬间将二人擒住打晕。
而后,为首的士卒对着周围恐慌不已的百姓大声道:“尔等听好了,城外大火乃是敌国奸细所放,绝非天降大火,更不是上天警示大王。”
说着,士卒又指着被打晕的二人道:“这两人公开非议大王,立即处死,幸赖大王仁慈,先行收押,待定罪后,再以工抵罪。”
与此同时,郢都东面,一队士卒打晕三个聚众议论的百姓后,则在大声宣称:
“方才太子所杀的两百贼子,乃是敌国的奸细,决不是我楚国的奴隶。虽然敌国正在河东厮杀,但依然不放过我楚国,百忙之中还派来奸细搅乱我楚国,该杀。”
······
随着巡逻士卒的到处抓人,随着巡逻士卒的到处嚷嚷。
半个时辰后,直到郢都监狱人满为患后,巡逻的士卒这才停止抓人。
而此时,郢都之中已是人人自危,并且所有的百姓都在小声的议论:
“听说了吗?昨夜大火并非人为,而是上天震怒向大王示警,所以才天降大火,火势瞬间扩大一倍。”
“听说了吗?今早太子在城中所杀的两百人,不是各国奸细,而是我楚国的奴隶。”
“听说了吗?国有奸臣···”
“听说了吗?大王宠信小人···”
“听说了吗?上天震怒···”
“···”
又半个时辰,直到州侯摆脱好友的纠缠,直匆匆的跑到太子府中,太子横这才得到城中的消息。
不多时,太子横看着面前的司败勃然大怒:“司败,你给孤解释解释,是谁让你在大街上到处拿人的?是谁让你让士卒到处嚷嚷瞎说的?是谁给了你狗胆让你胡作非为的?”
此时,司败罗异面对盛怒的太子,面色平静不卑不亢地道:“太子,臣身为司败,缉拿盗贼,抓捕探子,这乃是臣的职责。至于士卒所说,这是臣为了一正视听,这才向百姓公布实情的。
臣所作所为,那都是为了楚国,为了大王,还请太子明鉴。”
“你···”太子横怒不可遏:“混账,狡辩,难道你就不怕孤治你的罪,灭你满门。”
罗异冷漠的道:“臣对大王对楚国都是一片忠心,若是太子因此要杀我,只需太子请大王下令,臣便全族自行了断,不必太子动手。”
说着,罗异微微一拱手:“太子,昨夜城外大火,此时城中人心惶惶,臣还要去城中巡视,若无他事,臣就告辞了。”
说罢,罗异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横见状,顿时血气上涌,头脑发胀,大骂:“混账东西,乱臣贼子,该杀···该杀···”
此时,一直在后侧旁听的州侯快步走过来,急忙劝道:“太子息怒,太子息怒!”
太子横闻言,满脸通红的大吼道:“息怒,息怒,国中出了这样的乱臣贼子,你叫我怎么息怒?”
州侯一滞,然后反应过来,劝道:“太子,司败不过是弃子,只等大王出来,他就必死无疑,太子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呢!”
“欸~~”太子横恼怒道:“孤乃是监国太子,现在却为小臣所欺,孤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州侯应道:“太子毕竟只是监国,不能直接罢黜朝中重臣。况且,如今令尹左徒在外,柱国司马闭门不出,眼下城中贵族都以左尹上大夫为首,出现这种事,绝非太子之过也。
太子,臣以为为了避免出现郢都出现更大的混乱,为了避免群臣乱来,理应立即调令尹回城,这才能震住群臣勋贵,让他们不敢继续乱来。
稍后,等令尹一回城,太子可与令尹联手,先行控制司败,然后将城中巡逻的士卒交给左司马统领,如此,即可先让太子出一出气,也可阻止城中进一步混乱。”
太子横闻言,想了想,点头道:“善,那就请令尹回城。”
不久。
昭常得知太子去请昭雎回城后,立即笑道:“用区区一个司败换掉令尹,赚了。”
景邵闻言,笑着附和道:“是极,是极!”
昭常笑了笑,然后对景邵道:“上大夫,现在就请大夫出马,接替令尹控制南部的贵族,将大火往往村庄城池方向引,不仅要烧毁丛林,还要烧掉附近的村庄田地。
这一次,我要让周围的百姓有切肤之痛,然后将心中的怨气撒向大王!”
“善,请左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