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险的要笑出来。
“靠谱?姜大伯,您今日莫不是闲得慌?”
她啼笑皆非道:“按您的说法,您也不过是听曹大伯提了两句我从铺子上买药的事,每种药材有多少分量,您压根儿就不清楚,更不晓得这药配出来究竟干什么使,怎么就晓得它靠谱不靠谱?您别拿我逗闷子了,我真有点事,得赶紧出去一趟,再迟些,万一又有人来铺子上找我,我便走不脱。”
说罢又要抬脚出去。
“哎,连翘丫头你给我站下!”
姜掌柜再度一把拽住了她,半真半假地虎着脸道:“谁同你逗闷子了?你有何事非得现在出去不可?我眼下与你说的,也是生意上的正经话哩!”
叶连翘左右无法,脱不得身,只得跟着他走回铺子里,索性拉着他一块儿在墙角的椅子里坐下了。
“好好好,您非得说是有正经话要同我讲,那我便仔细听,这总行了?只是,您别觉得我信不过您,我在这松年堂里呆了有好几个月了,同大伙儿也都熟得很,别的不敢说,每个人是何情形,我心中还是有数的。您嘛……论起做买卖来,那铁定是一把好手没的说,但这药材上头……这向来就不是您会插手的事啊!”
本来就是嘛,这姜掌柜,人长得精瘦,在买卖上头,也同他相貌一样精明,将这松年堂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知替苏时焕省了多少心。
可若说起这药材经,他便真真儿可算作是半个外行了。
平日里,曹师傅有事没事便会领着他的小学徒捣腾药材,督促他们将那些个药性、功用,翻过来调过去地背诵,每每此时,姜掌柜总显得百无聊赖,即便是小学徒们说错了,他也从不插嘴,面上一片懵懂,摆明了对此知之甚少亦全无兴趣,今日竟能仅凭着曹师傅的三两句话,便晓得她昨日买的药有何用途……哄谁呢?
“你倒不是信不过我,你这叫明目张胆地小瞧我。”
姜掌柜瞪她一眼,老大不高兴地道:“你打量着我是谁?我在这松年堂掌柜时,你还……”
他原本想说“撒尿和泥”来着,顾忌叶连翘是个姑娘家,到底把那四个有些粗俗的字眼咽了回去,翻翻眼皮道:“我怎会单听了老曹那两句话,便轻易下论断?你这孩子也是个傻的,咱铺子上有账本,买了什么卖出什么,一笔一笔记得明明白白,还不兴我隔三差五地翻看翻看?”
姜掌柜越说气势便越足,伸手雄赳赳地在桌面上拍了两下:“我且问你,你昨日从铺子上买了二两五钱禹余粮,一两生附子,可对?至于那不收钱的釜底墨、灶心土,也被你拿走不老少,此外,老曹还特地让小铁跑了趟药市,替你称了三两海螵蛸回来——数目可有半点差错?”
“您看了账本,这自然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叶连翘挑挑眉:“数目自是不错的。”
“这不就结了?”
姜掌柜“哼”了一声:“喏,你将这几种药材相配合,打算用在何处,这点我不大清楚,但我至少知道,这几味药,都有消除疮肿,止血去热的功效。秋日里天气干燥,不少人都会因为血热虚火而皮肤出现问题,长脓包、生疮……种种毛病不老少,你配的这方子,我看就能派上用场。”
叶连翘满面讶异,怎么也想不到他竟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半张着嘴老半天,方笑道:“您别生气,我错了,我今儿才算知道,原来您在这药材上也是个行家。”
“你甭跟我说那些个没用的。”
姜掌柜很是大气地一挥手:“话都到这份上了,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儿,直说了吧。我知道你同城里的胭脂铺,还有村间的杂货铺都有生意往来,一则这是你的事,我们不好干预,二则,澡豆之类的物事,也的确不适合在药铺里售卖,所以,我这做掌柜的,没法儿也压根儿没想过要拦着。但昨日你自个儿花钱买的那些药材,若以它们制成成药,只怕是不能在胭脂铺、杂货铺那样的地方兜售吧?”
叶连翘这才算是明白了他今日特特叫住自己的意思。
敢情儿这位瘦猴儿掌柜,是怕她又暗地里捣腾出甚么好东西,不肯让松年堂得好处,却偏偏拿出去便宜外人?
“姜大伯,这次您可真是冤枉我了。”
她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我昨日买那些个药材,的确是想制成成药不假,不过,却不是用在美容护肤上头的,而是打算拿它来治脓耳。”
这当口,曹师傅也吃完了饭,晃晃悠悠地从后院踱了进来。他年纪不小,耳朵却尖得很,轻而易举将那“脓耳”二字听了去,忙慌慌地赶上来,在叶连翘肩头一拍。
“连翘丫头,昨日你买的那些药,是预备来治脓耳的?啥时候起,你也开始掺和郎中的分内事了?”
叶连翘垂首想了想。
叶谦的铺子和松年堂,一个是医馆一个是药铺,虽相互依存,平日里却几乎没什么生意上的冲突。再者,曹师傅和姜掌柜他们同叶谦的关系也不过尔尔,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那件事,即便是告诉了他们,应当也没大碍。
她于是便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是想掺和……前儿傍晚我去我爹的医馆,听见他说,有个病人生了脓耳,吃了他开的内服汤剂之后,收效甚微,当时我便突发奇想,琢磨着能不能制出一种外用药,与我爹开的内服汤剂方子双管齐下。就因为这个,昨日我才买了那些药材,自己试着弄出来一种塞耳朵的棉丸子。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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