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睡一个长长的长长的被拉长的觉啊。
何妈笑了笑。
会的,等主上回来就好了。
*
燕韩宫中。
这一场蓄谋已久的宫中骚.乱终于结束,陈远和陈宪一党都已经伏法。
而陈翎,还是最后稳稳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初一宴结束,通宵达旦,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方嬷嬷带念念回去睡了。
陈翎同陈修远在金殿外并肩踱步。
“最后多亏你回来了。”陈翎低声。
陈修远应道,“我不回来,陛下也能处理陈远和陈宪,不是吗?”
陈翎轻叹,“我是说阿念。”
陈修远低头,“人无完人,总有顾及不到之处,你若重心都在念念身上,今日在皇位上的,兴许是陈远或陈宪其中一个。”
陈翎看了看他,不由笑了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应着第一缕日光。
“燕韩的这把龙椅,除了你,谁都坐不稳。”陈修远忽然提起。
陈翎笑而不语。
“阿念的事多谢你。”陈翎再次看他。
“他也是我外甥,舅舅当然要对外甥好。”这是陈修远第一次说起。
陈翎再度笑了笑。
“宁相你打算怎么处置?”陈修远又问起。
“没想好。”陈翎如实道。
老师曾今是她最信任的人,但最后……
说不上好与不好,但背刺她的人是老师,这放在早前,她从未想过。
“涟卿那处还好吗?”陈翎也问起,“华帝去世,西秦没有乱,她应当不容易。”
说起涟卿,陈修远温声,“她是不容易,早前西秦的事还没水落石出,我是担心她。”
“准备什么时候走?”陈翎还是问起。
陈修远驻足,“我想这两日。”
陈翎也驻足,眸间略微错愕。
陈修远尽收眼底,“有事吗?”
陈翎想了想,“没事了,就是想问问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陈翎再次往前,陈修远也跟上。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人一道穿过宫门,继续往下一处。
“陈翎,我想留在西秦。”陈修远忽然开口。
许是早有预期,陈翎并未太多意外,“想好了?”
“是的吧。”陈修远沉声叹气。
陈翎知晓这并不容易,也笑道,“涟卿厉害啊,从朕这里拐带了人走。”
明知她是打趣话,陈修远还是嘴角微微扬了扬,“我想了很久,想起爷爷过世的时候说的话,我想遵从自己的内心。”
陈翎看他,没说话,就是默认。
“如今陈远和陈宪已经掀不起波浪了,天子皇位稳固,内有盛文羽,方四平,方四伏,范玉;外有沈辞,曲边盈,石怀玉。如今的燕韩,比任何时候的燕韩都强盛,也如一股绳。”陈修远如实。
“但你想从这股绳里抽身。”陈翎一针见血。
陈修远笑道,“陈翎,你真觉得我留在燕韩国中好吗?”
陈翎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都心照不宣。
一股绳,有一条主心骨就够了。
两人都再次笑了起来。
“既然你拿定主意了,朕不为难你,但你是敬平王,对方是西秦国君,怎么娶?是不是让朕把你联姻出去?”陈翎打趣。
陈修远握拳轻咳两声,而后道,“也不是不可以。”
“陈冠之,朕对你刮目相看!”
陈修远怼回,“彼此,念念出生的时候,我找不到形容词。”
陈翎笑开。
陈修远也笑开。
“那敬平王府呢?你准备怎么办?”陈翎正声道,“你可以不在燕韩,但敬平王府要在。”
“大哥不是还在吗?有时候,敬平王府就是一种象征,无论是谁在,陛下背后都有陈家。”陈修远看她。
莫名的,陈翎眼中氤氲。
“陈修远,多谢了,念念出生的时候,谭进之乱的时候,还有这时候。”陈翎鼻尖微红。
“行,我记下了。”
陈翎嘴角再次勾了勾,也转眸看他,“你去西秦也好,西秦与燕韩之间的关系素来微妙,倘若能守望相助,有一日,燕韩会比眼下更强盛。”
那他确实是燕韩送去联姻的。
说和亲的也行。
陈翎又道,“燕韩国中敬平王府素有威望,与西秦联姻,朝中和国中百姓都不会说什么,但是朕不得不提醒你,西秦那帮朝臣,幺蛾子最多,小心生吞活剥了你,才会让你一个燕韩人做上君。”
“容我想想。”
陈翎忍俊。
两人似是许久都没说这么长时间的话,等陈修远日后去到西秦,这样说话的时候应当会更少。
日升东方,昨晚还是惊心动魄,波澜诡谲,今日就渐渐恢复了平静。
就似一粒尘埃,当落定的时候,就落定了。
陈翎还是开口,“陈修远,能不能再帮朕一个忙?”
陈修远看她。
陈翎轻叹,“念念险些出事,我心中总不安稳,眼下沈辞在林北与巴尔激战,我心中不踏实。再加上柏靳同我约好在林北见巴尔可汗,缔结三方协议,若是可行,可保燕韩北部几十年安稳,这于我,于燕韩都很重要。但京中动乱才平,朕这个时候离开,必须要有人在京中坐镇……”
陈修远脚下踟蹰,“你什么时候回京?”
第157章 归程
二月初春,涟卿在东巡路上收到陈修远的书信。
燕韩和巴尔在北部激战,这次初一宴念念险些出事,陈翎受了触动,想带念念背上见沈辞。
动乱刚平,京中还有不少未尽事宜。
陈翎不在,他要留在京中善后。
所以,归期恐怕要推迟,不能那么快回西秦见她。
他也想她……
涟卿反复看了很多遍。
这一趟回燕韩,陈修远应当一路都在快马加鞭,昼夜疾驰,所以路上近乎没有给她来信。
从西秦到燕韩京中,两月多路程压缩到了一月,是路上不敢有任何分心。
直到燕韩国中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他才安心给她写信。
书信很长,他也知晓她想他,所以极尽细致,可以让她的目光在文字上停留的时间尽可能的长,也好安她的心。
事无巨细,从他一路听闻的消息,到他抵达京中,几方在京中激战,到寻找念念,金殿同陈远和陈宪对峙……
虽然涟卿不在,但好似亲身经历一场惊心动魄一般。
尤其是,她想起了早前的事。
陈修远笔下的燕韩京中,念念,陈翎,沈辞等等,都让她想起了在燕韩京中的那半年时间。
那些鲜活的记忆,鲜活的人,在纸上也栩栩如生。
涟卿看了很多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句,归期五月上。
五月?
眼下才二月……
涟卿心中轻叹,那是从初春到端阳了。
时间很长,但又觉得他是应当留在燕韩,才出了那么大的事,燕韩京中不可能没人。
燕韩和巴尔北边摩擦不断,这次交战激烈,双方都投入了兵马在林北战场。
虽然陈修远信中没有提及,但涟卿猜想,陈翎去林北,一定不止是因为沈辞的事。
陈翎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