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转头望去,心里疑惑这是什么人来着,竟敢对张明张义两兄弟语带嘲讽。
张明张义两人也俱是回头,看到说话的人时,脸色都阴了下来,张明一脸阴沉,“林国安,你想找茬是吗。”
“别,张大哥何出此言,我只是关心的问下,何来找茬之说?”被张明叫林国安的说话之人笑嘻嘻的说着,“难道张大哥和张二哥两人这时候不是更应该守在医院吗?我这样说也没错呀。”
“林国安,你个小王八崽子越来越长本事了,当我不敢收拾你是吗。”张明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目光从林国安身旁的林国兴扫过,会咬人的狗不叫,林国兴还会让他忌惮几分,但林国安,张明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这两人是堂兄弟,年龄差了几岁,相比起林国安那张扬跋扈的性格,林国兴却是显得低调不少,但低调归低调,林国兴骨子里阴柔狠辣,在京城的红三代里是出了名的,除非必要,张明都不想招惹林国兴这种人,一发起狠来,就跟疯子没两样。
“张大哥,您是什么人物呀,当然没您不敢做的事,说得我好怕哦。”林国安笑了起来,脸色也有几分狠辣,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国安喜欢当林国兴的跟班,对林国兴的性子,也学到了几分。
“姓林的,你想找事不是,张大哥收拾你这种**都嫌脏了手,信不信老子代为教训了你。”张平拍案而起。
“教训我?”林国安神色狰狞的看了看张平,张平他也认识,张家的一个旁系子弟罢了,当即也是不客气,“张平,你想教训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你不过是张明身边的一只狗罢了,主人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吠起来了。”
“你……”张平气得眉毛倒竖,险些就抡着拳头直接冲上去。
林国安的话也彻底惹恼了张明,张明冷冷的站了起来,就连一向比较沉稳的张义也是神情阴冷,现场的气氛一触即发,周边有几个看戏的人连忙走得远远的,这两边的人都是显赫无比的**,等下要是发起飙来,说不定连他们这些看热闹的都倒霉,到时候还没地方告状去。
陈兴脸色也是凝重之极,他没想到对面站着的这几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和张家作对,虽然看起来只是小一辈的口角之争,而张明张义也代表不了整个张家,但他们毕竟都是张家的核心子弟,对方说话敢那么无所忌惮,那显然是不忌讳张家,陈兴由此看到的并不是简单的口角之争,而是大形势的变化。
京城林家,陈兴并非不知道,只比张家稍逊一筹的权贵家族,要说孙家这种专注于敛财的权贵家族现在无法真正和张家相比肩的话,那么,林家则是有后来居上之势,林家老爷子的党内地位是比张家老爷子和孙家老爷子略逊一筹的,但林家的发展势头却是一直都很好,在政、军两界同样有不俗的影响力,和张家比,林家还差了点,但同样是一个让人必须仰视的庞然大物。
一直以来,林家和张家也隐隐有较劲的意思,但矛盾没有公开化罢了,就算是小辈,也不会真正产生较大的冲突,而今天,张老爷子刚刚晕倒住院,林家的小一辈人物就有咄咄逼人的气势,陈兴暗感张家这鼎盛的背后,已经是危机四伏,高处不胜寒,陈兴不敢想象张老爷子真的病逝的话,张家会不会出现最让人不想看到的局面。
正当气氛无比紧张时,那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林国兴此时却是跟弥勒佛一样笑呵呵的开口,“张明,张义,我这堂弟性子比较顽劣,也不会讲话,要是有说什么让你们不爱听的话,还请多多海涵,我让他给你们道歉。”
林国兴说着,还有模有样的转头呵斥着林国安,“国安,刚才怎么说话的,还不快向张大哥和张二哥道歉。”
“兴哥,我也没说错呀,张老爷子晕倒住院,连我们这些外人都替老爷子着急,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他们这些张家子侄不是该赶紧守在医院嘛,说实在的,我都想去医院守着了,只可惜我不是张家人,我怕我一去会被人赶出来。”林国安煞有介事的说着,在林国兴看似严厉的目光下,这才很不情愿的拱了拱手,“张大哥,张二哥,抱歉了,小弟我说话直,要是有得罪之处,两位大哥请见谅。”
“张明,张义,你们喝你们的,我们就不打扰了。”林国兴见自己堂弟道歉了,转过头来对张明和张义说道,也不管两人是什么反应,笑着带人离开。
张明和张义两人重新坐下后,脸色依然难看,他们不可能像街头小混混一样真的大打出手,但林国安今天一番挑衅的态度真的是让两人憋了一肚子火。
“大哥,二哥,你们就当是一直疯狗在叫,没必要往心里去。”陈兴安慰着张明和张义两人。
“哼,那林国安比疯狗还不如。”张明阴沉着脸说了一句,心里正想着怎么找机会教训一下那林国安。
“大哥,要不要我找机会去阴一下林国安?那兔崽子越来越放肆了,连你和义哥都没放在眼里。”张平脸色比谁都难看,他刚才被林国安骂成一只狗,心里也不知道憋了多少火。
“算了,这几天先忍一忍,过些天再说。”沉默着的张义出声道。
“也好,让那兔崽子蹦跶几天,早晚给他个教训。”张明阴狠的点了点头,他明白弟弟的意思,老爷子现在正卧床不起,这几天他们都必须消停一点,老爷子要是情况好好的,没什么事,那他们再考虑教训林国安不迟。
陈兴听到张明张义两人的对话,也放下心来,就怕两人都一时冲动惹下什么事来,现在张家正值敏感时刻,并不是惹事的时候。
陈兴等人在讲话,离去的林国兴一行人在走进包厢后,林国安脸上立马换成了另外一副神色,笑着对林国兴道,“兴哥,我看那张家早晚是要不行了,等张老爷子两眼一闭,张家就一落千丈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家在最顶层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了,并不是光靠张老爷子一人撑着,而是还有其他依附于张家的权势人物,就算是张老爷子死了,张家也不能令人小觑。”林国兴笑了笑,心情显得很是愉快,“不过张家走下坡路是肯定的。”
“兴哥,我倒是觉得那张老爷子一死,那几个依附于张家的高层,也不见得会一条心,没有张老爷子在,他们到时候会不会为张家说话都不好说呢,嘿嘿,现在估计不少人都盼着张老爷子快点去见马克思呢,张家人现在怕是都急得上蹿下跳了,刚才难得能在张明和张义两人面前挑衅几句,真是畅快得很。”林国安得意的笑了起来,平日里他也不想主动去惹张明张义,但在这节骨眼上,他主动去撩拨两人,并不是真的狂妄到了无知的程度,而是多少存了一些试探的心思,张明和张义两人能忍下这口气,也着实是让他惊讶,不过这也说明张老爷子的身体实在是堪忧,对于他们林家来说,这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兴哥,刚才我也看到那陈兴了,就是张宁宁那老公。”林国兴身旁另外一人说道,他是林江成,在发改委某个处室担任着一把手,刚才并没做声,他是林家的旁系,可不敢像林国安那样去挑衅张明张义。
“一个靠女人发达的男人,没啥好在意的,张家要是倒了,他连屁都不是。”林国兴不屑的撇了撇嘴。
“确实,去年在发改委碰到过他,他不认识我,我倒是认出他了,当时他要去王司长办事,我还故意骗他说王司长不在,不知道他事后发现被人骗了没有。”林江成笑了起来,“说不定刚才他还认出我来了。”
“认出就认出,现在咱们连张家人都不怕,还会怕他一个张家的女婿。”林国安很是不屑,转头对林江成道,“江成,我看你也到地方去挂职锻炼一下,你这个处长当了两三年了吧,也可以动一动了,让兴哥跟家里的长辈提下,把你调到地方去锻炼锻炼,找个地市去挂个副市长,过两年回来,也能安排个正厅给你不是。”
“国安,你说得倒轻巧,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还得看长辈们的意思。”林江成苦笑了一下,眼神却是无比热切的盯着林国兴,林国兴受长辈们器重和信任,是林家第三代的核心子弟,不是他这种旁系可以比的,要是林国兴肯去关说的话,他才有戏,所以此刻林江成也是眼巴巴的望着对方。
“江成,这事回头我帮你去说,你也该动动了。”林国兴今晚心情大好,此时也是一口应了下来。
“兴哥,谢谢,谢谢您。”林江成激动万分,他知道有林国兴去帮他说,那就**成有戏了。
“好了,不说别的了,今晚咱们好好的喝个痛快,国安,你不是认识几个大明星吗,叫过来陪酒,晚上心情好,喝个尽兴。”林国兴笑道。
林国安一听,笑着说了声好咧,立刻殷勤的去打电话去招呼人过来。
陈兴和张明等人因为林国兴一行的到来而没了兴致,几人结了帐便走人,另外找了个地方喝茶聊天,坐下之后,几人才发觉他们连晚饭都还没吃,张平笑着说打电话让酒店送几个菜过来,张明和张义却都是摇头,他们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要不就随便吃些茶点吧,就当是晚饭了。”陈兴开口道,他也没啥吃饭的心思。
给周知进打了个电话,让他不用到酒吧去,直接到茶店来,已经在路上的周知进到得特别快,看到张明和张义也在,周知进微微有些惊讶,也赶紧和两人打了招呼,“张大哥和张二哥也在呀。”
“知进,你小子一直呆在京城,也没见你小子说要请我出来坐坐,陈兴一过来,你倒是这么积极的打电话过来。”张义一看到周知进,立刻笑骂道,布满阴霾的脸上稍稍有了些许笑容。
“张二哥,这不是知道您比较忙嘛,我也不敢随便打扰您不是。”周知进陪着笑脸,张家、萧家、周家通过各种各样的纽带联系在一起,他们这些小辈的关系也还可以,周知进对张义也一向很是尊敬和客气。
“我忙个屁,你还不知道我整天闲着没事干呀,你就小子就鬼扯吧你。”张义笑着指了指周知进。
“那是我的不是,以后一定多去拜访大哥和二哥,你俩别嫌我烦才是。”周知进笑道。
“拜访就不必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小子不用特地过来。”张义笑着摇头,“我看你找陈兴,是有事吧?我猜是不是你爸想让你到地方去?”
“张二哥您火眼金睛,啥都瞒不过您。”周知进点了点头,顺带恭维了张义一句。
“那你来找陈兴,看来是想到南州去了。”
“不错,上次和陈市长见过,觉得南州也不错,就索性决定到南州去了。”
“知进,你就别一口一个陈市长了,你也叫我陈兴就成了,上次国栋哥还说咱俩别跟外人似的那么客气,你看看你,又生分了。”陈兴看着周知进道。
“那成,我就不矫情了。”周知进笑着点头,“陈兴,我这是打算去南州投奔你了,到时候还得靠你多多关照了。”
“知进,你要是来南州,我不知道能有多高兴呢,这下我就有伴了。”陈兴半开玩笑道。
“陈兴说他现在在南州是焦头烂额,一不小心就被人放冷箭,知进,你要是想去南州,可得想清楚,说不定陈兴想关照你没关照成,反倒是把你拉入泥潭了。”张明咧嘴笑道。
“是吗。”周知进疑惑的看向陈兴,南州的形势,他还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张明是在瞎说,还是陈兴在南州的处境真的那么糟糕?
“知进,张大哥说的没错,我这个市长可没你想象的那般风光,在市里的处境不是很妙,你要是想过去,要想清楚。”陈兴看到周知进探询的眼神,笑着点头,同样在观察着周知进。
“陈兴你这么说,那我就更得过去了,咱就喜欢挑战,这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要是一潭死水的,那才叫真的没意思,我就喜欢有斗争的生活,与人斗,其乐无穷嘛,哈,这南州,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周知进笑哈哈的说着,算是表了态,年轻人免不了几分热血,周知进同样是如此,况且陈兴是张家人,就算是被陈兴拉入泥潭,那又何妨,张老爷子现在身体状况不妙,但周家早就和张家和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好,正好我现在在南州是半个盟友都没有,你要是来了,咱俩联手,把那些鬼魅魍魉扫清,肯定大快人心。”陈兴听到周知进这么说,一下子也是豪气陡生。
周知进附和着点头,想到张老爷子的事,周知进虽是知道张老爷子现在暂时没啥要紧,但仍关切的看向张明和张义,“老爷子现在情况还好吧?”
“现在是还好。”张义面色一暗,现在还好,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怎样。
就在张义话音刚落的刹那,张明张义的手机都响了起来,陈兴的手机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就连张平的手机都响了起来,几人都是愣住,彼此古怪的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几人心里同时兴起不好的预感,张明张义各自接起了手机,陈兴也不例外。
打给陈兴的是张宁宁,打给张明张义张平的是张家的其他人,几人那不好的预感没错,老爷子出状况了,张宁宁让陈兴赶紧回医院去。
四人都是不分先后的挂掉电话,没人说话,俱是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才刚过来坐下的周知进看几人的脸色也是猜到了什么,没多问什么,跟着陈兴几人一起往外走,既然碰上,他也打算跟到医院去看一看。
陈兴赶回医院,才知道是熟睡中的老爷子突然又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得比中午那次还厉害,医院几个呼吸内科的权威专家都赶了过来,张老爷子已经被推到急救室抢救,原因是因为老爷子剧烈咳嗽引起了呼吸衰竭,毫无疑问,这比中午咳出血来还严重,急救室的灯亮着,张家一干人等都紧张的守在外面,其中张国华和张国中等人站在最前面,焦急的看着急救室的门,时间每过去一分,每个人心里的担心都多增一分。
陈兴和张明张义等人挤到前面,几人也不敢吭声,只是盯着急救室,神色紧张。
“怕什么来什么,难道老爷子真的扛不过这个坎?”陈兴看着急救室门上那亮着的红灯,此时此刻,却是亮得让人有些刺眼,陈兴知道,那不是灯光刺眼,而是焦急恐慌的心理在无限放大着人的视距,连陈兴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焦虑和压力,更别提其他人,刚才离开的时候还看到老爷子安详的躺在床上睡着,呼吸均匀,他和张明张义几人只是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就又出现了让人心急如焚的状况,这让所有人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老爷子的抢救还在持续着,张孝茹走到边上去接电话,听口气,是萧定平打来的,傍晚也才离开的萧定平这时候并没能立刻赶过来,今晚有个国事活动,萧定平要陪同一号首长会见国外到访的一个高级军事交流团,这时候根本走不开,老爷子被推进急救室,正参加国事活动的萧定平没法走开,但也一样着急,只能让身边的秘书随时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
事实上,此时在钓鱼台国宾馆会见外宾的那位一号首长,同样是关心着张老爷子的情况,张老爷子如果在这两会临召开之际坚持不住而离世,很多事情都将会发生变化,就连一号首长本人,都不得不为此担忧牵挂,他不愿意见到张家太过于强势,他也不希望张老爷子这时候撒手西去,因为到目前为止,张老爷子在外交策略的制定和改革的主要方向上,还是支持他的,这次的不少重量级人事变动,张老爷子更是和他联手,双方各取所需,张老爷子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事,就连一号首长本人都不愿意见到,局面会对他有些不利。
张国华的电话也响了起来,陈兴隐约听到张国华客气的对着电话里喊了一声姜秘书,这让陈兴也是暗暗心惊,如果他没猜错,那位姜秘书应该是乐强民委员长的机要秘书,这些天,乐强民委员长应该还在国外访问才是,这时候,乐强民让秘书打电话来了解情况,很显然,乐强民也是心系老爷子的情况。
陈兴和张明张义两兄弟站在张国中身旁,老丈人张国华接完电话后走回来,张国中神色郑重的问了一句,“强民委员长怎么说?”
“强民委员长明天就回国了。”张国华忧虑的往急救室看了一眼,乐强民让机要秘书打来的这个电话,让张国华稍稍宽心了不少,乐强民现在是张系除了老爷子这颗定海神针外的最重要人物,老爷子现在状况堪忧,乐强民又在国外访问,整个张系可以说是缺少一个主心骨,张国华虽然知道老爷子要让他接班,但他也自知自己现在还欠缺威望和资格,镇不住张系里的所有人,也唯有乐强民回来才能稳定住大局,这也是目前张系唯一一位跻身最高层的人物了,在常委里面,乐强民同样是位居前列。
“两会快召开了,强民委员长也不可能在国外逗留太久,也该回来了。”张国中拧着眉说了一句,又是暗暗叹了口气,乐强民回来是好事,但是乐强民在下一届两会上也要从委员长的位置上退下了,其任期只剩下一年,张系到时候并没人能够上位,并不是老爷子不想捧人上去,能否在常委里有一位张系的人,这无疑也是决定张系地位的一个重要基础,但老爷子并没有打算让人去争常委席位的意思,张家的资源和人脉关系,都将往张国华身上倾斜,所有人事布局的核心也都是为了张国华能够顺利上位。
今年秋季的党代会将会是涉及到下一届领导层人选变动的重要会议,到时张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确保张国华能够进入政治局序列,而付出的代价是明年的强民委员长退居二线后,张家不再安排人去竞争这个席位,同时还得支持一号首长的一些人事布局,这是张家和额中央那位一号做的交易和妥协,但现在,已经谈好的一些交易,能否继续进行下去,连张国中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是该回来了。”张国华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一句。
‘叮’的一声,急救室的灯灭掉,几个主治医生走了出来,外面罩着的白大褂下,里面俱是一身军装,这些都是军医总院的权威专家,为首的一人更是被授予专业技术军衔最高的中将,名叫王石山,军委总院呼吸内科最权威的一位专家,在国际上都有着极高的知名度,张国华见到对方,虽然焦急万分,但也不敢有半分不敬,紧张的问道,“王老,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
王石山微微摇着头,看了一眼在场着急的张家众人,王石山复又看了看张国华和张国中,两人似乎也明白什么,让其他小辈的人都到大厅去等着,别挤在急救室门口。
等把小辈的人赶走,张国华这才苦笑道,“王老,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您就实话实说吧。”
“很不好,急性呼吸衰竭,虽然这次抢救过来了,但老爷子的呼吸功能已经很弱,最要命的是老爷子的咳嗽一直断不了根,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我们诊断的结果还是认为老爷子的身体机能老化才会出现这个问题,对此,我们似乎没太大的办法,这是我们没用。”王石山无奈而又自责道。
“王老,你千万别这么说,老爷子年事已高,这是自然衰老所致,不能怪你们医生。”张国中神色悲痛,饶是他这种平日里嘻嘻哈哈,以一种游戏人生的姿态在过日子的人此时也难掩悲伤。
“王老,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老爷子还能坚持多久。”张国华强忍着悲痛,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去伤心,这种时候,他甚至还得算计着老爷子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能活几天,会对张家的人事布局产生什么影响,这就是他们这种权贵家族的悲哀。
“能坚持多久不好说,国华,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算得那么准。”王石山苦笑,“但我们肯定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和代价去保住老爷子的性命。”
“王老,那你说,老爷子能活到九月份过后吗?”张国华郑重的问了一句。
“这……”王石山为难了起来,现在才2月下旬,这次张老爷子是抢救过来了,但是已经要靠氧气维持呼吸,能否坚持到九、十月份,王石山一点都不看好,但看着张国华和张国中等人的脸色,王石山又不忍说出太悲观的话打击他们。
“王老,你就实话实说吧,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接受得住。”张国华悲伤道。
“国华,老爷子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法给你个明确的回复,但能否坚持你说的那时候,我……我不是很看好。”王石山迟疑了一下,终于是说了出来,看到张国华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王石山也只能叹气,没法多说什么,他明白张家人的想法,九月份的党代会,是承前启后的一届换届大会,张老爷子能否活到那时候,对张家至关重要,张国华坚持着要问张老爷子能否活到那时候,饶是王石山这种不是太关心政事的,又岂会不明白是何意思。
张国华脸色苍白,沉默了良久,一旁的张国中见状,叹了口气,对着王石山说了一句,“王老,谢谢了。”
“别,国中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张老爷子一生为这个国家做了太多的贡献,是我们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我们这些医务人员,也都是极力希望能让老爷子好起来的。”王石山由衷的说道,张老爷子从中午开始住进医院,也不知道有多少领导打电话来关心和了解情况了,总院的领导都绷紧着神经,要全力以赴的治疗,他们又怎敢有半分疏忽和懈怠。
张国中无声的点着头,此刻连他也都没说话的心思。
“我先忙了,有什么情况,你们再叫我,我现在二十四小时都在医院。”王石山对张国华等人道。
王石山和几个医生离开,张国华和张国中也才走进病房,老爷子挂着氧气,让人心情越发的沉重。
京城,风雨欲来。
南州,邵华东没有想到已经越来越疏远的老领导陈同进会主动找他,接到电话后,邵华东来到了陈同进那位于市委老干楼的房子,这个地方,邵华东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过了,从他和陈兴走近,陈兴上次又曾关押过陈同进那宝贝儿子陈达飞后,邵华东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不偏不倚,并没有为老领导的儿子特别去跟陈兴说情,他和老领导陈同进的关系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邵华东心里颇为无奈,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法改变的,他想干些实事,和陈兴的理念是一致的,虽然具体的工作,两人可能也会有分歧,但大方向上,两人的目的都是想真正为老百姓做事,这也决定了两人能真正走到一起,再加上陈兴在他妻子的事上帮过忙,邵华东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情,他和陈兴现在是同一阵线的人,这让他注定和老领导陈同进渐行渐远,今天陈同进会给他打电话,并让他过去坐一坐,邵华东很是意外。
邵华东进屋后,看到曾高强也在屋里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不动神色的走了进去,陈同进这会已经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颇为热情,“华东来了,坐。”
“老书记,好久没来你这了。”邵华东见陈同进神色跟往常无异,也是面带笑容,快步走了上去,“老书记还跟我客气干嘛,您赶紧坐,赶紧坐。”
邵华东说着,也是同一旁站起来的曾高强点头致意。
“哎呀,有段时间没见到华东你了,这还怪想念的。”陈同进瞥了邵华东一眼,笑着坐了下来,“华东,你也坐。”
邵华东点了点头,心里已然带着不少疑惑,陈同进突然找他本就是件奇怪的事了,连曾高强也在,邵华东不得不兴起了几分警觉心,这两天市里的那些反常,种种迹象都表明背后少不了曾高强和陈家的影子,他在讨论成容江去留的常委会上是投了反对票的,和曾高强以及陈家可以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连曾高强也在,对方难道会有什么目的?
“华东,你多久没到我这来了?”陈同进看了看邵华东,笑道。
“挺久了吧,我也忘了具体多久了。”邵华东笑了笑,目光掠过一旁坐着不吭声的曾高强,邵华东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是挺久了,自打陈兴来这南州后,华东,你就越来越少到我这来了。”陈同进淡淡的说着。
“有吗?没想到老书记记得这么清楚,我自己都没太注意。”邵华东心里一紧,不知道陈同进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今天找他过来本就有些反常,连曾高强也在,这让邵华东心里惊疑不已。
“华东市长现在和陈兴走得近,当然就没注意了。”曾高强笑着插了句话。
“高强市长这话说得不对,陈市长是一把手,我作为常务副市长协助他主持市政府的全面工作,自然是和陈市长接触较多,工作上的接触是再正常不过,倒是高强市长说话似乎有些阴阳怪气,不知是何意。”邵华东扫了曾高强一眼,他对曾高强没啥好印象,要不是当着陈同进的面,他都忍不住要呵斥对方几句。
“华东,高强说的也没啥错,从陈兴来了,咱俩就疏远了。”陈同进盯着邵华东道。
“老书记,我心里面一直都当您是老书记的,从来没变过,您对我的提拔和栽培,我也是永远铭记在心,这跟陈市长来不来南州没啥关系。”邵华东凛然道。
“是嘛,华东,那以后咱们之间还是该多走动走动,这关系呀,一不走动也就疏远了,你和高强之间,私下里也可以多来往嘛,你俩现在都在市政府的领导,应该同心协力才是。”陈同进笑道。
邵华东听着陈同进的话,微微一怔,不知道陈同进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明知道他和陈兴都走到一起了,陈同进现在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华东市长,这陈兴出去招商引资,不知道有没有和你保持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羊城没有。”曾高强笑着看着邵华东,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畅快。
“高强市长,你想说什么就直说。”邵华东隐隐有些不悦,总感觉今天曾高强有些不对劲,就算是成容江现在没法继续担任检察长,难道曾高强就以为他已经是高枕无忧了,以后啥事都没有?
“也没啥意思,我听说京城张家出现了些变故,陈兴指不定早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京城去了,哪里还顾得什么招商引资的工作。”曾高强嘴角微微翘着。
“张家能有什么变故,高强市长,你也是一名领导干部,说这种话还是谨慎为妙,免得祸从口出。”邵华东盯着曾高强,在他眼里,张家是庞然大物的存在,一直都屹立在共和国的金字塔顶端,而今张老爷子还健在,这样的权势家族,能出什么变故?邵华东并不相信曾高强的话。
“华东市长,这是因为这种话要谨慎出口,所以我才更不敢开玩笑,张家那是何等存在?我敢拿张家来开玩笑?”曾高强笑了笑,“我也是刚听姐夫说张老爷子身体出了问题,现在都住进医院了,情况堪忧,张家人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了,要不然你打个电话去给陈兴,问他现在在哪,他也是张家的女婿,这会肯定也在京城。”
邵华东闻言一惊,质疑的看向陈同进,陈同进毕竟是曾经当过副省级干部的人,说他在京城也认识那么几个消息灵通的人,邵华东是相信的,如果是陈同进说的,那还真容不得他不信,正如同曾高强自己说的,张家是何等的存在,就算是陈同进,一样也不敢乱拿张家来开玩笑,难道张家真的出了大变故?
“华东,高强说的没错,张老爷子的身体的确亮起红灯了。”陈同进说着,似乎也颇为感慨,“张老爷子这样一位戎马一生,功勋显著的开国元老,终于也是敌不过岁月的无情。”
邵华东微微一怔,他有些明白陈同进是什么意思了,张家出了变故,那么,陈兴以后回到市里是否还会那么强势就两说了,就算是陈兴依然强势,但别人对他的忌惮肯定会少很多,陈同进选在这么一个时候叫他过来,显然是想再重新拉拢他,如果陈同进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又该做出何种选择?邵华东此时也沉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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