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现在正是时候,至少咱们还能保住本钱!”
“咱会输?
不能吧?
这次可是几路联军精锐,这也能输?”
宋金刚不再理会寻相,只顾催马而走。
有些话没必要说,有些话说了也没用,寻相听不懂的。
联军当然不会输,但是联军里面某一部分会不会输就不好说了。
玄甲骑是一个整体,胜负荣辱与共。
联军则是几路相对独立的个体,哪怕是有突厥人从中强力捏合,本质上也还是一样。
联军得胜和自己得胜,在很多时候确实是一回事,但是在眼下这种时候还是要分开看。
突厥人是什么东西,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之所以扶持汉人军阀,还不是因为爪牙可用?
若是恒安甲骑没有足够的本钱,别说给突厥人当先锋,不被人家一口吞了就是好事。
从这个角度上看,宋金刚也确实无权苛责下面的甲骑。
再说他也很清楚,刘武周打天下固然需要名帅,也离不开下面军士。
自己可以整治一部分人严肃军纪提高士气,但是不和玄甲骑拼命,这可是所有人的意愿。
哪怕自己是三军司命,也不能和所有部下对着干,否则这路也走不长。
若是今日遭殃的是阿史那部落,自己不管怎么着都得留下来死拼,否则结社率怪罪下来无法承受。
可是今天这一战不管最终结果,倒霉的都不会是金狼骑,甚至都不会是青狼骑,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自己做到了武人的本分,至于其他的事情,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宋金刚由于远离主战场,对于现在主战场情况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判断,依旧可以做到让恒安甲骑最大程度受益,这就是宋金刚的能耐!事实上如果他继续拖延下去,那么恒安甲骑就未必是这么个状态离开。
因为眼下的主战场上,情形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从之前四路兵马围攻玄甲骑,变成了玄甲骑全军痛击金城骑!青狼骑、金狼骑、恒安甲骑先后退出了战斗。
现如今就剩下金城骑一支人马面对玄甲骑全军。
不用说其他的,就是这些金城骑在交战过程中,也能感觉到这个变化。
原本他们对战李君羡这一路可以说是占尽先机,眼看着这一路的玄甲骑折损越来越多,军阵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宗罗睺手中的大槊已经换成了铁鞭,近战搏杀中,接连击落数名玄甲军将。
随着杀戮他的精气神也越来越旺盛斗志越来越高,高声呼喝吆喝杀敌,只待一个冲锋间就把面前的玄甲骑彻底摧毁。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敌人却突然有了变化,宗罗睺只觉得敌人的军阵逐渐变得厚实,原本即将打穿的阵型,重又密集起来。
这还不说,自己的压力反倒是越来越大。
原本还以为是垂死挣扎,但是很快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对方的刀枪从四面八方袭来,身旁部下接连倒下。
原本只在正面出现的敌人,什么时候跑到两翼去了?
而且正面的对手并没有因为这个变化变得薄弱,这就说明不是敌人分兵而是增兵!这是怎么搞的?
还不等宗罗睺明白过来,韩约、秦琼、薛氏兄弟等人已经带兵出现,并且投入了和金城骑的交锋之中。
原本是墙阵对墙阵,两面金属墙壁对撞。
现在变成了三面金属人墙向一起挤,而被挤压的对象正是金城骑!作为金城骑二当家,终究是要和下面的军汉有所区别。
饶是厮杀正酣之时,宗罗睺也得注意观察战场。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其他各路兵马哪去了?
怎么从四路联军变成了自己一家的兵马力抗整个玄甲骑?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归去来(十四)
薛举和徐乐之间的较量,已经到了极为紧要的时刻。
两条马槊如同两条黑龙,已经拿出了浑身解数,发现还是吃不下自己的同类,就只好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对撞!当技巧失去作用后,就只能以蛮力决出高低。
两人都是对自己的膂力充满信心之人,以力破局都是素来认可的最佳手段,今日就还是用这种方式攻击对手。
你一槊我一槊,你来我往互有来回,徐乐只觉得两臂酸麻胸中发闷,周身的气血运行已经不似一开始那么顺畅,随着喉咙的甜腥味道越来越冲,这口血随时都可能喷出。
不过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放弃!更不能示弱!自己难受,薛举难道就舒服到哪里去了?
虽然看不到对方表情,但是徐乐坚信,他的情况和自己差不多。
自己要吐血,他也肯定是难受的很。
虽然其膂力在自己之上,但是这种差距还不足以形成碾压。
现在这种盘槊对抽的打法,只要拉不开彼此力量的档次,谁都不会太好过。
自己架开薛举的槊固然是眼冒金星身体摇晃,他难道不是也一样?
这时候比的就是谁更能坚持,谁的意志又更为坚定,谁能挺到最后谁就有胜利的希望。
两人一个是抱定必胜信念,出世以来从不曾言败更不认为自己会输给敌人。
另一个则是满怀仇恨,挟私仇以交战,也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这样的两个人进入到搏命环节,谁又会主动往下退?
这个问题其实谁也说不出特别笃定的答案,哪怕让两人再打一场,是什么结果都难说。
但是今时今日,最先撤退的还是薛举。
这位金城霸王以勇武闻名,加上又是有名的性如烈火,一旦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
这样的人给人感觉肯定是打架不要命,一旦杀得兴起就不管不顾。
事实上以往的战斗也确实是如此,一旦投入战斗中,薛举就什么都顾不上。
很多时候军队的指挥权就交给宗罗睺等人,自己只顾着斩将夺旗再不就是杀人。
这么个人现在又是一肚子仇恨,按说就是不管什么局面都会打到底才对。
但现在最先退出对决的,却正是这位金城霸王。
就在两人的大槊盘旋对抽一轮之后,薛举架开徐乐的槊,但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还以颜色,而是猛地拨转马头就走。
饶是徐乐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明白,敢情是对手逃了?
他和薛举交战的时候,五感六识都用在捕捉薛举动作上,对其他的顾不到。
这个时候才有余暇分心他顾,随后便发现了问题所在:战场情势变了。
金城骑开始了撤退,退得很是狼狈。
在玄甲骑的追击下,不时有金城骑兵被斩落马下。
虽然有军将拼死抵抗,但是在如同潮水一般的玄甲骑面前,这种抵抗注定是徒劳的。
大多数人则选择紧催坐骑拼命地逃,口内更是发出阵阵呼喝。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无法保持之前的墙式阵型。
而离开阵型的骑兵对上依旧保持军阵的玄甲骑,结果就是一部分人侥幸逃脱,大多数人难逃丧命厄运。
这也看出来薛举的兵法没有学到家。
玄甲墙阵进退有法,这不光是一个进攻阵型,而是一套战法的基础所在。
把墙式冲锋练会之后,就等于是武人练就了深厚的基本功,扎马刺枪样样皆能,然后还要系统训练武艺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薛举这就像是只练了扎马就以为自己已经练成,不知道后面还有很多东西。
就像是撤退,按说骑兵进攻如墙,撤退的时候也是有自家法度的。
彼此配合互相帮扶列阵而退,才能保证伤亡降低到最小。
像他这么撤,很多时候就是无意义的损失。
薛举显然也是看到了自家军队的情形,生怕被卷进去才开始逃,不过……想走哪里这么容易?
你打了半天,现在说走就走,未免把徐某看得太简单了!徐乐一声长啸催马举槊在后紧追,手中大槊对着薛举开始瞄准。
两匹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脚力不相上下。
现在一个逃一个追,追的固然不易追上,逃的那个也很难拜托追兵。
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十步之内。
这种追逐维持了片刻之后,随着徐乐紧催坐骑,这个距离逐渐到了二十步左右。
这时候对于追兵来说就较为有利,可以尝试去攻击逃跑者。
哪怕打不死也有可能造成损伤。
可就在这时,薛举的肩膀微微一动头向左侧一偏,一点寒光贴着他的脖颈飞射而出,直奔徐乐的前胸袭来!这一手事先全无征兆,哪怕是战阵经验再丰富的老将,都不会事先发现薛举要发射暗器。
而等到真发动的时候,速度又快得惊人。
看到的同时,暗器就已经到了面前,彼此之间距离就这么短,想要避开简直难如登天。
而这也正是薛举的最后一记杀招:流星锤!薛举的马腹下挂着皮囊,内中盛放的正是三枚铁流星。
这三柄流星锤都有一丈长的铁链,铁链后面则是挽手。
薛举练得精熟,伸手摸锤再到飞锤出手不过是须臾时光。
而且他早已经练到不需要侧身或者转身,就能飞锤击中背后追兵的地步。
他的三柄流星,每一柄重量都在三斤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