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剑道,九剑洞天!
洞中有九剑,参破可窥天。
传说,九剑洞天之初,藏有九柄神剑,得一可上青天。
可惜,当年最初代独孤老祖、亦就是霸剑道始祖,自顾飞升了天界,甚至连一柄神剑都没有留下。
当然,这位独孤逆天也并非没有福泽遗传。
霸剑道最强功法——《九剑独孤》,就是他老人家所创,亦是独孤一脉嫡系传承的功法。
九剑齐出,唯我独孤!
传说只要将《九剑独孤》修炼到最强境界,就能以武成道,破空飞升。
但自古以来,除了两次有人被接引上天之外,霸剑道尚未有任何一人,凭借自己的实力飞升过。
事实上,历代霸剑门徒,其中最杰出的,亦只将第八剑修成,想要九剑齐出,却是白日做梦。
甚至,一千多年前,独孤氏一位彗星般崛起的天才,被指定为独孤道下任宗主继承人的——独孤胜,妄言此诀第九重乃是欺世之篇。
若依之修炼,莫说能不能练成传说中的第九剑,即便是真个误打误撞练成了,多半也要弄得爆体而亡。
这番言论,若是落在其他宗派、福地传承还好。霸剑道是何地,上头有人的正统传承,举头三尺有仙灵,岂容他如此胡言?
自然而然,一言之失,这位独孤胜被剥夺了继承人的地位,甚至差点被黜出门派。
好在此子毕竟杰出,万古未有,是以霸剑道道主、其父独孤烈还给了他一次悔过的机会。
偏生这独孤胜人如其名,真个争强好胜。竟是一怒之下,带着宠物雷雕反出了宗门,连名字都改了,立誓再不用家传武学,以明己志。甚至还扬言,要自创一套完美的碎空剑法,踏足仙界。
此事在当年,却是颇为引人争议的一个话题。毕竟似那等狂徒,理当派人诛杀。但独孤烈,竟然一力压下了宗内反对意见,纵子为逆,甚至禁止门人随意讨论。
时过境迁,倒也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事。
偏偏,今天,在九剑洞天内最高的方,指天峰上,又有人当着独孤烈的面,提起了那个令他恼爱交加的名字...
指天峰,峰巨峦峻,形如指天之剑。
其峰突崛,好似上古神山不周,为擎天之柱。
一柄柄神剑,或锋刃奇特,或寒芒四射,密密麻麻插在山峰四周。阳光洒下,立刻就是明晃晃一片,映射出锐利的冷芒,滟滟生辉,真个让人赞一句:刀山锋海。
这样一座山峰,莫说布满了吹毛断发的利器,即便是开砸阶梯,那直上直下的,怕也只有天人。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指天峰,已经有一千年没人上过了。
而如今盘踞在指天峰上的峰主,却正是霸剑道当代宗主独孤烈。
一千人未曾下山,一千年未曾露面。
千万不要以为呆在指天峰上是一种荣耀,这里亦是霸剑道的葬剑地,承载着数万年来一代代英杰的悲哀...
指天峰顶,是一座三丈见方的平台,虽然不能说是狭小,但也如同囚牢,稍稍踱步,几下就到了尽头。
平台两侧,各有一块突起的巨石,就如同鼎上两耳,如今却铺上了毛皮,显然成了某人卧榻之处。
两块平滑的巨石上,相对而坐的,是两名同样约莫古稀之龄的老者。
区别是,左侧那位龟背熊腰,看着威猛异常,红润的面庞上,须发皆张,尤其是背后悬浮在空的九柄奇剑,好似围成了一圈剑轮,扇悠飘向了那若有若无的通道...
如是,整整一个时辰。
黑气好似潮水一般退去,独孤烈浑身一轻,竟是渗出了大量汗水,原本红润仿佛婴儿的面色,苍白如同死灰。
菩提亦睁开了眼睛,深深输了口气,那对明亮的眸子,显得有些暗淡。
“我保他,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独孤烈一生,只有一子,如何能看他被人千刀万剐、抽魂炼魄。”
几个呼吸后,独孤烈好似恢复了元气,看着菩提,认真的回答。
菩提闻此,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讥色。
“那又为何,不让他知道这一些,相信,若是看到你为了他每日受此折磨,胜儿必定不惜放低姿态,到你霸剑道祖师像前认错。”
独孤烈神色不动,波澜不惊。
“子有过,父代之。”
菩提闻言一愣,片刻后,毫无风度的指着独孤烈,怒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个独孤烈!好一个二十四孝老爹!当年你是怎生诓我至此的!?你如今明明看透了,为何仍不愿放下!?一千年了!独孤烈!我这游魂野僧,当年只因为一句话,陪你在这鬼地方呆了一千年!你到此刻还用那借口来搪塞我!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独孤烈听着听着,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菩提达摩!!!”
一声低吼,独孤烈双目暴睁,怒视着菩提,随即却又生生忍了下愤怒。
“呼菩提老鬼,你这一千年的恩情,我独孤烈自然承着,终有一日会还你。可是你别忘了,我姓独孤,我是霸剑道道主,很多事情,不是你以为的,说放下就能放下!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就当真能放得下空中少林?倘若我也只是一个传人,或许亦会如同你,如同胜儿一般一走了之,但我不是,所以不能!你道这道主好做,威风?我独孤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平静的语气,却把菩提达摩说的一愣一愣,两人原本就是莫逆之交,否则也不会一言相守千年。今日这番对话,实已极重,再说,便要伤感情了。
菩提达摩,沉默了。
“也罢,只盼能早日离开这里。还我恩情?可笑,我要你还什么,你又拿什么还...”
菩提达摩闷声闷气,隔了片刻,才岔开了话题。
“空中少林,最近可好。你门下弟子传话,我可不懂那些剑器,在鬼啸什么。”
独孤烈听达摩问起少林,不禁一愣,随即沉吟了一下。
等了片刻不见回应,达摩疑惑的朝着独孤烈望去,眼皮一跳。
“少林,可是出事?”
独孤烈不语,似在考虑如何措辞。达摩见状,更是催促了一番,独孤烈方才叹息着回应。
“空中少林,于三月零六日前,消失了...”
达摩呆愣,盯着独孤烈,仿佛没有听懂。
独孤烈,却不再多言,本来,这些话,他是不想对达摩说的。实际上,若达摩不问,他也会一直瞒着这个消息。但既然对方问起,作为朋友,就不能隐瞒。
放下,哪里这般容易放下。譬如父子母女,难道一纸文书,就真能斩断血脉的深连?
若是离去,若然洒脱,为何还要在凡间,立那少林之寺...
达摩从独孤烈脸上,没有看到玩笑的苗头,他也知道,独孤烈不会拿这种事开他玩笑。
“阿弥陀佛。”
双掌合十,自离开福地后,达摩第一次郑重宣出了佛号,口中一段莫名的经文吐出,不知是何种语言,语调中,却带着深深的忧伤...
片刻后,达摩面色恢复平静,好似已经放下。
不经意,袖口一串宝玉佛珠掉下,落在地上。
绳断,那颗颗浑圆的珠子,散了遍地...
当零小队众人又聚在一起,场景却有些微妙。
楚翔和楚影对峙着,却并非当真有着深仇大恨。而原本总在楚影身边待着的褚茗,不知何时跑到了楚翔一方。
“如何?”
楚翔朝着身边剑洗心问道,哪怕本心自我,不会当真去信任任何个体,但楚翔亦不得不承认,剑洗心是他此刻唯一能够调用的,最强战力。
“还不错。”
剑洗心回答简洁,就如同楚翔的问题一样,千言万语,寥寥数词可明。
楚翔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转向了楚影。
“独孤、达摩、逍遥、葵花,怎么分。三个独行者,我们小队那个新人任昊,谁去处理。高飞、以及另外一个,是放弃,还是另作打算。”
如是平静的说道,这是在征求楚影的意见。本来,在这支团队中,除了楚影这厮,也没有人会反对楚翔的决断。哪怕那决断,本质上是错误的。这就是独裁。
楚影眼神闪了闪,深深看了一眼褚茗,而后竟然抚了下衣摆,站起身来,走到楚翔身后,施然落座,和剑洗心遥遥相对。
“你决定吧。”
这是一种表达,虽然这表态,好似是被迫的。
但终归,对于整个小队来说,余下一个声音,是好事。
楚翔脸色木然,没有表情,仿佛是并不在意,又或者觉得本就该如此。
但他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上位者,最喜欢识时务之人。
“好。那么,我打算亲自出手,将这五人一一击杀。高飞,暂且不去管他。另外一人,没有头绪,也就罢了。”
随口说完,这却不是询问意见,而是直接公布结论。
楚影眉头一挑,缓缓启齿。
“还有一个独行者,会否是另外两名,还活着的‘新人’。”
楚翔想了想,摇头否决。
“应该不是,新人中,本身就有能力的,只有两个,任昊、以及诸葛青天,从最开始,我就知道。”
并没有解释清楚,但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无需多言。
若本身是废柴一个,怎么可能成为中级位面独行者。是以,不拘怎么隐藏,只要一点点异处,就可以推测出全部。
至于白乞,便是他真个有通天手段,瞒下一身修为。但在楚翔类似“窥心之能”的手段面前,一切秘密都已无所遁形。
所以楚翔才会说,最后一人当真是没有头绪,除非那人从最开始,就藏到了npc世界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嗯。”
对于楚翔的决断,楚影不再反对,剑洗心和褚茗,当然更没意见。
至于明月...
自楚翔出现,她就时而迷醉、时而疑惑的看着对方,她又找到了那种藏在冰冷下的温馨感觉。
失而复得,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明月真的很害怕,害怕数月前那惊鸿一现的“楚翔”,变成唯一。
“那么,出发吧...”
话落,手中提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宝剑,楚翔带着众人,起身离去。
至于说盘踞在灵鹫宫偌大的势力怎么办,现下颇为混乱的江湖,又该如何去收尾。这些,早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我来了,造就了一个唤作林平之的魔头。”
“也许,当我离去,如今的缥缈峰之主,云霓裳,将会成为历史上第二位统一天下的帝王。”
“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走了,却不准备挥手,或带走任何一片云彩。”
身在江湖飘,江湖因我摇。
哗哗哗!
飞流直下,是银河。
百尺浪翻天。
庐山瀑布,几多骚客留下墨宝。
如今,在那瀑布最深处,在那自云端泻下的水龙口中,一名消瘦少年,却安然盘坐者。
嗡嗡的水声,像是河底暗流。
那自天空砸下的银涛,每一粒晶莹都仿佛蕴含着千万斤的巨力,一次次捶打在少年精瘦的身骨上。
少年闭着眼睛,身下是一块镜光的磐石。
盘石上长满了青苔,顶着一波波来自天空的冲击,却不能让他移动哪怕分毫。
少年眉目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痛苦之色,细细看去,竟然仿佛有些享受,如同常人冲凉。
天哪,那消瘦的筋骨中,莫不是蕴藏着千万斤的神力?
“过儿,今日,足矣。”
忽然,自瀑布背后,仿佛是山腹之中,传出了一阵温润好听的男音。
那声音并不如何嘹亮,却生生盖住了隆隆水势,清晰的传到那名少年耳中。
少年睁开眼睛,好似有些惋惜,又不敢忤逆,只得起身。
只见那少年脚下一滑,好似立足不稳,但身子晃动间,竟不知如何穿出了水幕,出现在其后一个山洞内。
随手抄起倚靠在山壁上,一柄巨大的、比他人头更高的黝黑铁剑,那少年就像是拿着一根稻草,朝着洞内黑暗中走去...
咔啦啦,只见铁剑原本靠着的地方,竟然掉下了不少细碎的石子。
细看去,那处峭壁,竟是被生生压出一个剑形,就像铁匠用来铸造的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