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颓坐在地上,捂着脸啜泣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她收拾好眼泪,才爬起来收拾家里。家里各处都被那些人翻乱了,一片狼藉。
墨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娘,我去接小霜回来。”
“等等。”常氏叫住了墨寒,“寒儿。你能不能告诉娘,你的银子是哪里来的。出去两天,你就带回了米,连十两银子都能拿得出手,你究竟是怎么赚到钱的?”
墨寒没有隐瞒她,实话说了送江傻子回家,以及抓到了一条蛇去卖的事情。
常氏听后有些欣慰,没想到女儿竟然比儿子要可靠。短短两天就想法子赚到了十两银子,还让家里吃上了米饭。
可随即她又有些愧疚,“是娘没用,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墨寒不需要常氏的愧疚,只道:“虽然我的银子替他还了债,但我不可能白送给他。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一定要还我十两银子。”
常氏点头:“这是自然。回头三叔送了银子来,那些钱你拿去,自己好好攒着。娘没本事给你攒嫁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还好常氏明事理,没将墨寒的钱理所当然算做整个家的。
墨寒松了口气,出门去田里找墨霜了。
等姐弟二人回到家里时,墨清竟然已经到了,墨寒的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而姐弟二人一进家门,三叔后脚就也来了。
三叔四十好几岁了,但是因为家境尚可不需操劳,所以并不显得苍老。一眼看去,他甚至比常氏还要年轻几岁。
“大嫂,我来了。”三叔笑嘻嘻的,很不客气的自己进了门就拿碗倒水喝,“欸!热死我了,你瞧瞧这都深秋了,日光还那么灼人,丝毫没有秋日的样子。”
常氏咬了咬牙。自打寒儿揭穿了三叔的真面目后,他们一家骗自己的事情就像是常氏心里的一根刺。她怒火上来,正要上前理论。
墨寒拉住了常氏,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三叔,不知您是否将银子带来了。大哥还等着这笔钱救命呢。”墨寒说话还算缓和。
墨清也知三叔是来送钱的,便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三叔,快把钱给我吧!”
三叔不急不缓,反而坐了下来,开口就是训斥墨清。“你看看你,二十几岁老大不小了。我以为你去了县城能有一番作为,没想到不仅一事无成,还给家里惹来了这么大麻烦!”
墨清的脸色因为这些话而变得铁青。他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似乎还想回嘴。
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三叔一副失望透顶的神色,继续说教:“墨清你怎么不想想,十两银子是以你的本事能还清的吗?明知自己没办法还清,你也敢去贷,我真是服了你了!要是你爹在天有灵,恐怕要被你给气活了!”
墨清紧咬着牙关,不服气又不得不忍着。
墨老大去的早,那年墨清才十岁出头。没人管教他了,他便成了一个野孩子,不服从任何人的管教,自己也有主见,只是并不正。
常氏疼爱他,几乎不会逆着他心意,因此他越发恃宠而骄目中无人。最后,他甚至连常氏都敢顶撞谩骂。
三叔一个外人呵斥墨清,他自然也忍不了,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暂且忍着。
而三叔,今日上门确实是来送钱的。只是在给钱之前,他还要数落这一家子的不是。
说完了墨清,他转头看向了常氏。
“你也是,这些年竟然对孩子疏于管教。他敢去贷款是否也是与你学的!”
常氏一听,大呼冤枉:“三叔!我怎么可能教他贷款。而且他是在郦县贷款的,事先我也并不知情啊!”
三叔冷哼一声:“瞧瞧!你这娘亲是怎么当的,他贷款都不事先告知你一声。你还有点像个娘的样子吗!这个家你还理得动吗!”
墨清这暴脾气终于是忍不了了。“三叔!你送钱就送钱,还叨叨个什么啊!我们家的事与你何干,你不要管得太宽了!”
三叔当即又调转枪头,炮轰墨清,“你当我想管你们家事!要不是你娘求到我家门前,我根本就不想理你!你们这些做儿媳和孙辈的,平时年节有来与老太太问过一声好吗?有来看望过一眼吗!出了事才知道上门,要不是看在亲戚情面上,我还不借你们这个钱呢!”
三叔根本就是来借题发挥的。
他如此不讲理,墨寒也是不满了。“三叔,既然你不愿意借钱,你也别委屈了自己。那此事不如就此作罢。你将借据拿出来,咱们当面销毁,你将钱拿回去,从此互不相干罢!”
说什么借钱,根本就是骗房子!
不借钱了也好,墨寒直接撕毁协议,少说还保住了自家房子。
哪知,三叔道貌岸然:“那不行!你们好歹是我大哥的遗孀和骨血,作为兄弟我理应照拂你们一二。要是撕毁了借据,你真想让你大哥后半辈子做一个残废吗。墨寒你不要意气用事!”
墨寒白眼一翻。
这三叔真的是,人也是他鬼也是他,人话会说,鬼话也说的不赖。反正怎么说他都有理。
是他们长房不是看望老太太吗?
不是。
当时墨老大刚刚去世,常氏带着孩子们上门去给老太太问安,三叔和三婶冷嘲热讽,拐着弯骂常氏克夫。老太太似乎也有这种想法,因此不待见常氏和三个孩子。
上门总要遭受冷眼和嘲讽,久而久之谁还上门啊。明知对方是个冷屁股,还要拿热脸去贴,那不是下贱吗!
“好了三叔。事已至此,再骂下去也无济于事,平白浪费口舌。您要是不想撕毁借据,就把钱拿来吧。”墨寒向他伸出了手。
三叔摇了摇头,一副长房一家都是烂泥似的表情,但也还是不情不愿的给了银子。末了还补一句:“墨清可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有金山银山都能给他败光了,别说你家还那么穷。”
银子落入了墨寒的手中。
墨清见此,下一瞬间就动手打了三叔。
他的拳头挥向三叔的面门,正中鼻梁。三叔一声惨叫:“啊——”
“我让你说教!我让你说教!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骗我家房子!还敢来我家里耀武扬威,你还是个人吗?”
墨清跟报仇似的,专门照着三叔脸上打,而且使出了吃奶的力,想将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墨寒瞧不起墨清。先前怂的跟只鹌鹑似的,被三叔的话羞辱得无地自容,这会儿倒是威风起来了。
“好了,别打了,你真想打死三叔吗?”墨寒拉开了墨清,救了三叔一命。
三叔此时鼻青脸肿,慌忙逃出了墨家,还不忘撂下狠话:“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我定要你个小兔崽子吃不了兜着走!”
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子,家里才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常氏的脸色特别不好看,不知是否被三叔的话气着了。
寂静良久,墨寒出声打破了沉默:“墨清,你太冲动了。即便银子到手,你也不该打三叔。即便房契还在咱们手中,可他有那份协议,他就能将我们赶出去。”
“怕什么!他敢来,咱们就咬定他还没给钱,再讹他十两银子!”墨清恶狠狠说道。
墨寒柳眉一竖,呵斥道:“再讹十两银子有什么用!你连个遮风挡雨的窝都没有了,冬季马上就到来了,难道你等着冻死在街边吗!”
墨寒点明了目前形式的不乐观,直接将几人的侥幸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