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就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他们进来,目光落在温软的沈初意身上,心里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沈初意还未出世时亲爷爷就去世了,只看到过遗照,父亲也去世得早,奶奶和妈妈带大她的,所以她很少和男性长辈相处。
她被打量得很紧张,抓紧梁肆的手。
梁肆捏了捏,以示安抚。
“阿肆。”老爷子唤了声,温和地责怪:“怎么到现在才带意意过来。”
沈初意随梁肆一起叫了声阿爹。
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笑呵呵道:“过来坐,来之前有没有吃过早饭?喜欢喝什么?我这是茶,你们小年轻不一定喜欢。”
虽是问他们两个,但是却是看向沈初意的。
沈初意眉眼弯弯,“我喝茶的。”
宁城这边喝茶听曲是很多人的习惯,她从小耳濡目染,不说喜欢茶,但品喝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爷子一听来了兴致,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那你尝尝,今年的明前茶。”
梁肆懒洋洋地调侃:“有了孙媳,您就忘了我。”
老爷子好笑看他,“忘不了你的,你又不是没长手。”
梁肆不置可否,自己给自己倒茶,又捡了桌上的榛子,随手丢进嘴里,动作行云流水。
老爷子懒得看他,转向沈初意,“我以前一直以为阿肆会在京市结婚,他留在宁城,最高兴的就是我了。”
女儿的一双儿女,曾经都在京市,如今留下一个在身边,他也算是老有所依。
沈初意想起梁肆曾经轻描淡写说的话。
在以前误以为梁肆是私生子时,不是亲孙子时,老爷子对他误解深重,真相大白时,大约他也是辗转反侧的。
幸好,那不算太迟,还来得及弥补。
沈初意抿唇笑:“他是想孝顺你们呢。”
老爷子听她说话文文静静的,作为长辈,再加上同是宁城人,最喜爱不过。
“也不知道是为了孝顺还是别的。”他直接揭梁肆的短:“阿肆他现在成熟了,以前任性,小时候更闹,谁不叫他混世魔王。”
沈初意看了眼梁肆。
梁肆一点也不虚,唇角噙着笑,见她看自己,还悠闲地投喂了她一颗榛子。
老爷子话挺多,絮絮叨叨地话题转了:“之前都没听他说谈恋爱,突然就和我们宣布结婚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哄的,这么快就结婚了。”
梁肆不紧不慢争辩:“怎么就我哄了?”
老爷子哼声:“难不成是人小姑娘哄你?”
此话一出,梁肆就好整以暇地睨向沈初意,眼里的兴味清晰可见。
沈初意顶着他的目光,哪里想到老爷子一语直接道破真相,当初可不就是她先求婚的,到领证时连一周时间都没有,哪有谈恋爱的时间。
她忙解释:“其实我们以前认识,所以就比较快、比较快……”
梁肆闲散地喝茶,慢条斯理说:“阿爹,不早点结婚,你的孙媳就跑了,到时候就不是哄不哄的问题了。”
“有道理有道理。”老爷子点头,再也不提这话题。
沈初意来之前还不知道梁肆外公是这么个性子,心头的紧张终于消失殆尽,放松下来。
梁肆看在眼里。
过了会儿,他问:“外婆呢?”
“在厨房,说要亲自给意意煮圆子。”老爷子摊手,“意意不吃桂花是吧,你阿婆不会放的。”
梁肆眉梢一抬,“我去看看。”
他看向沈初意,“要不要一起?”
老爷子皱眉,不乐意道:“你自己去就行了,在自己家里,还要把老婆栓在身边?”
梁肆拖着京腔,玩笑话:“这不是怕您欺负我媳妇儿。”
之前他偶尔叫的是老婆,沈初意又一次听到个新称呼,宁城地处南方,很少会这么称呼,有种新鲜又亲近的感觉。
老爷子咳嗽一声,催促:“赶紧走。”
梁肆却是看着沈初意,直到她开口:“你去吧。”
他这才起身,倾身在碟子里捡了几颗榛子,长腿一迈,轻闲地往外走。
“别怕,我们家没那甚么乱七八糟的规矩。”老爷子同小姑娘说话,声音都温和不少,“想做什么都可以,要什么也直接说。”
沈初意点头:“知道啦。”
早在五年前,老爷子就知道她,不过那时也只是看过照片,就算听也是从梁肆和梁今若的嘴里。
几年过去,小姑娘都长大了。
因为曾经的事对梁肆亏欠,所以对他的人生选择不会过多干涉,他自己喜欢就好。
他们家,也不需要联姻去巩固什么,自己就够了。
“你和阿肆结婚,我倒是乐见其成。”老爷子开口,也没有别的意思,“当年的事,我也知道。”
沈初意眼睫一抖,忽然开始紧张,毕竟当初是她和梁肆提分手的。
未曾想,老爷子给她发了张夸夸卡:“这叫什么,这叫有本事,谁叫他栽了。”
“……”
老爷子嘀咕:“一点也不像我。”
沈初意不知道如何接话。
好在她没答老爷子也没等着听,而是问:“阿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想不想听点故事?”
沈初意眨了眨眼,觉得这故事肯定和梁肆有关,顿时嘴巴甜甜。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第35章
沈初意和梁肆中间分开了五年, 有些事能知道的也是在新闻上公开的,不知真假。
私下的生活,他的一切, 她都不清楚。
老爷子乐呵呵地, 就爱听小辈的甜言蜜语, 他当然不是随便说故事,有些故事听了,可就止不住了。
当年梁家的事在新闻上不是秘密, 梁肆身世一曝光,加上有人坐牢, 媒体们都清楚, 沈初意也知道。
在很小的时候,梁肆是女儿沈向欢“领养的孩子”, 他们自然爱屋及乌,对他很宠溺。
从他被阴谋成私生子时,沈向欢离婚远走国外,他们对于梁肆是爱恨交织。
所以在他到宁城后, 拒不相见。
然而真看着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独自在宁城又做不到, 就如梁今若那般, 由沈经年出了面照拂。
谁也不曾想, 这短短几个月的宁城生活, 能改变梁肆。
就连老爷子也不曾想过, 会在五年后的今天, 见到沈初意本人。
“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起。”他慢悠悠地,一点也不着急:“就从你们早恋的时候说?”
沈初意呀了声, 有点羞涩,毕竟十八岁的时候年轻气盛:“我们成年了, 不算早恋。”
老爷子哈哈笑:“好好好,不算。”
“阿肆他年纪轻轻,经受的事就比同龄人多,自然也早熟,不过他和你当初在一起,我们家并没有当回事。”
在老爷子的嘴里,他们都觉得梁肆是一段青春而已,他们也觉得,没人能够拒绝梁肆。
直到那天雨夜。
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习惯早睡,又是下大雨,所以天黑得格外早,他们休息得也格外早。
至于去找小女友的外孙,他们也不打算管。
然而,没过多久,管家慌忙地叫醒他们,说小少爷回来了,淋了一身的雨。
老爷子连忙披着外套去了隔壁的院子,梁肆却很平静地告诉他:“忘记带伞了。”
他也没想多。
谁想到第二天,梁肆就病了。
足足烧了两天,醒来后整个人都沉默许多。
第三天,梁肆要离开宁城。
老爷子问:“暑假还没结束,不在这儿多留几天?”
梁肆留是留了,但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却没出宅子,就在家里沉静地待到开学前夕。
老爷子奇怪:“不和小女友出去玩?”
梁肆平静说:“分了。”
老爷子心说难怪,也没当回事,校园时期的恋爱大多数都维持不了多久。
他问:“你提的?”
梁肆笑:“她。”
老爷子惊讶,在他看来,自己外孙已经足够优秀,他记得那小姑娘家庭普普通通,应该会很喜欢他才对。
梁肆说:“我一直以为我想到了,考虑到了,就可以解决问题,但好像不是这样。”
沈初意的事像当头一棒,陈敏是他没有解决的问题,他可能不是沈初意的英雄。
人的痛苦之一,便是知道却无法跨越。
老爷子也觉得,他这不过是被甩的不甘心而已,时间久了就忘了这回事。
b大在京市,他也本该在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