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本来想趁着天黑前去探一下金顶山的,不料——告状的来了。
岑员外的家人心急火燎到衙门告状,但是衙门是凶案现场,现在没人办公,于是众人跑到展昭家门前来鸣冤,说是岑员外的坟被人挖开了,尸体被偷了,要包大人做主啊。
展昭这头拖住家人,那头公孙赶紧将尸体整理好,几个影卫抬出来之后,又悄悄给埋了回去。
等展昭还有白玉堂跟着岑员外家的人到了坟头一看……坟墓完好无损,影卫们早就埋好了。
展昭指了指完好无损的坟头,问,“这是……”
“咦?奇怪啊。”岑家大夫人围着墓地转了一圈,“怪了啊,刚才明明坟头土都撬开了,怎么现在就……”
“对啊,我也看到了!”二夫人就觉得阴风阵阵。
三夫人年纪最轻,捂着嘴尖叫了起来,“呀啊!是不是老爷阴魂不散……”
白玉堂在一旁看着,就感觉身边展昭轻轻就拽了他一下。
白玉堂回头,只见展昭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白玉堂叹了口气——大概,这猫要开始使坏了。
……
“阿嚏……”
展府的别院里,庞煜仰天打了个喷嚏。
小四子捣鼓着一份草药,包延拿着一碗汤药戳庞煜,“喂,够凉了,喝吧!”
庞煜瞄了一眼,撇嘴,“苦的。”
包延望了望天,一把捏住庞煜的鼻子。
“哎呀呀呀……”庞煜挣扎着就被包延灌下一碗苦药。
“哇……”庞煜翻桌上小四子的荷包找糖吃,边对他说,“你配的这是什么药啊,好苦。”
小四子蛮得意,“良药苦口!”
“是不是真的啊?”庞煜砸吧着嘴吃着糖,问小四子,“你才几岁就配药了啊?要是治不好我怎么办?”
小四子嘟着个脸,撅着嘴瞪庞煜,“伤风药我三岁就会配了!”
庞煜一挑眉,“现在也就比三岁大一点点。”
小四子急眼了,“比三岁大一岁半!”
庞煜晃着腿坏笑,“那还是没到五岁。”
“快到了!”小四子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一旁包延正收拾碗呢,见庞煜那德性,瞪他,“你再欺负小四子,一会儿小良子回来揍你!”
庞煜赶忙往门口看了看,随后对小四子挑眉头,“四岁半了应该不会告状了哦?”
“才不会告状!自己收拾你!”说着,小四子抓了一把黄连,放在药钵里捣捣捣。
庞煜张大嘴,“嗨呀,你公报私仇啊?”
小四子又要抓黄连。
庞煜只好讨饶,“四岁半小神医……小的错啦。”
小四子见他抓着自己的袖子晃啊晃,才把手里的黄连放下。
庞煜又拿了一颗糖吃,边拿了一颗递给包延,问,“小馒头,你吃不吃啊?”
不过问了一声,包延没动静。
庞煜和小四子一起仰起脸看他,就见包延傻站在那里,张大了嘴看着院墙的方向。
庞煜抬起头,小四子回过头……
“娘喂……”
庞煜直接从凳子上摔到地上了——就见墙头,蹲了一排老头老太太,穿着打扮样貌都似曾相识……就是刚才揍庞煜的那一群老魔头。
“怎么追这儿来了?!”庞煜一惊,包延正要喊救命,不过嘴巴被捂上了。
包延往旁边一看……好么!院子里也蹲了几十个。
庞煜心说不是吧?是白玉堂的仇家来啦!这是有多大的仇啊?有仇找白玉堂本尊多好怎么着不相干的人。
“咳咳。”一个站在庞煜身边的白胡子老头突然咳嗽了一声。
庞煜心说不行啊,这么死了不值得啊!于是赶紧嚷嚷,“英雄啊!我实际上不是白玉堂的亲戚,八竿子打不着啊,我们是假扮他亲戚查案呢!我那嚣张欠抽德性也是查案需要假装的啊,我平时可乖巧了一点不讨人嫌!”
包延无语地看了庞煜一眼。
几个老魔头望天,顺便搔头。
庞煜和包延左右瞧了瞧——众老魔头面上都似乎有些尴尬,不过倒是没有要宰了他们或者寻仇的意思。
“拿着。”
这时,庞煜身边那老头往庞煜手里塞了样东西。
庞煜拿起来看了看,一枚铜板。
庞煜眨眨眼,跟包延对视了一眼。
这会儿,包延身后那老魔头也不捂着他的嘴了,松开手说,“嘘……嫑被昭昭发现!”
包延还傻呵呵说,“展大哥出去了。”
庞煜扶额,心说这馒头是有多正直,人家既然那么怕展昭就说展昭在呢,好早点下走他们啊!不过白玉堂的仇家怎么管展昭叫昭昭?
几个老头继续望天,那意思——知道啊!见展昭出去了他们才来的呢。
庞煜拿着那枚铜板,有些不解地看那白胡子老头。
“医药费。”老头嘟囔了一声。
庞煜嘴角抽了一下。
“嫌少啊?”老头问。
“不少!多了!”庞煜赶紧摇头。
“老头我人称白胡尊者,小子,刚才算是老头打错你了。”老头边说,边别别扭扭地咳嗽了一声,“这个铜板上边什么字看见没?”
庞煜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就见铜板上有个“魔”字。
“这是魔宫的铜板。”老头道,“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拿着这枚铜板,只要附近有魔宫的人,都会帮你。或者你拿着这东西到魔宫找我,谁要是欺负你,老头儿我就帮你揍得他满地找牙。”
庞煜张大了嘴,“真的啊?”
老头继续望天。
随后,哗啦啦……屋顶上下来一群魔头,等庞煜和包延明白过来,每人手里捧了一把铜板,两人张大了嘴……
小四子也张大了嘴——哗!那岂不是能办好多好多事!
庞煜捧着满手的铜板,心说——乖乖!自从归顺了开封府,小爷就没少挨揍招暗杀中毒外加被绑架什么的,那苦头是吃了一箩筐啊……就这次最值,尼玛……一百个顶级高手大魔头欠了老子一百个人情答应要还啊!发达了!
“咳咳。”几个老头交代完了,别别扭扭就要走了。
“呃,几位前辈。”包延有些好奇,问,“你们是白玉堂的仇家?”
几个老头眨眨眼,随后道,“我们是魔宫的。”
“魔宫?!”包延一愣。
包延有些书呆子气又有些愣,庞煜可精明着呢,小侯爷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哦!运来是展昭的亲戚来试白玉堂的啊!“
“来来,坐下坐下。”庞煜一看是自己人,赶忙收了铜板起来招待,吩咐丫鬟们上茶端点心。
他多会来事儿,一张嘴又甜,哄得几个魔头都想认他当干孙儿。
包延和小四子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庞煜这厮一点原则一点立场都没有,趴下就管人叫干爷爷……直接还帮庞太师认了个干爹。
小四子一听是猫猫的亲戚,也起来帮着招呼客人们坐。
外围的影卫这会儿也发现动静了,过来一看就是一惊——心说什么情况?这么多人?
翠儿上茶的时候问庞煜,大家要不要留下来吃饭?陷空岛送了好些带鱼过来。
“不是吧,连到了常州府都送啊?”庞煜一惊。
包延瞟了他一眼,“傻了你,常州府比开封府离陷空岛近多了好不好?!”
庞煜仰起脸想了想,“倒也是。”
几个老魔头问,“陷空岛经常送海鲜去开封?”
“是啊!”庞煜点头,“白玉堂来了开封府之后好吃的海鲜就没断过,展昭喜欢吃海鲜和鱼么。”
几个老魔头对视了一眼,又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哎呀,小白还蛮有心。”
“昭昭最爱吃鱼吃海鲜了。”
“不晓得有没有胖一点?”
……
包延和庞煜面面相觑。
小四子托着下巴想着——猫猫竟然有那么多亲戚喔!那要是办喜事摆喜酒要多少桌啊?可是九九军营有好几十万人喔,九九摆喜酒是不是要摆出几百里地去呐?
正想着,几个老头问庞煜,“你干嘛假扮白玉堂的亲戚到酒楼那么招人嫌地洒银子?”
庞煜就将自己想混进金顶山的事情一说。
几个老头都纳闷。
“金顶山?”一个脸色枯黄,头发雪白的老太太似乎是听说过,“我好想听人说过,他们收入门的,不只是有钱的,最好还有药。”
“药?!”庞煜和包延一愣,“什么药?”
那个老鬼婆摸了摸下巴,道,“老婆子我人称鬼药婆,我有个孙儿也在常州府开药铺的,那帮金顶教的之前也有想让他入教,还说献一棵老参给金蝉就行,只要得到金蝉庇佑,就能飞黄腾达。“
庞煜和包延对视了一眼,“要人参?干嘛?救命用?”
“呵呵。”那鬼婆笑了起来,旁边几个魔头也跟着笑。
“小朋友,天下不是所有人参都是救命用的。”鬼婆一挑眉,“老婆子我的那棵家传人参,是要人命的东西!”
……
而与此同时,岑员外的坟边,展昭和白玉堂还有没事儿人一样来看热闹的公孙和赵普,正对着那几位疑神疑鬼的夫人。
展昭拽白玉堂使了个眼色之后,就对那几位夫人说,“几位夫人,是常州本地人么?”
大夫人摇了摇头,“我们与夫君都不是本地人来的……因为买卖才搬过来。”
“哦,那难怪了。”展昭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以前也听过,这地方附近时常有墓地突然被挖开了坟头土……可问题是,不是别人帮着挖开的,而是坟里头那位……自己挖开,好出来。”
展昭话说完,白玉堂无语,赵普摸着下巴,公孙眨眨眼。
但那几位夫人可受不了了,捂着嘴尖叫了起来。
“不……不会吧?”岑夫人们一起问,“难……难道是诈尸了?”
“知道为什么诈尸么?”展昭挑挑眉。
几个夫人摇头啊摇头。
展昭微微眯起眼睛,“据说是死不瞑目,所以出来报仇……”
“呀啊!”几位夫人娇滴滴的,都快被展昭吓晕了。
公孙赵普都瞧着展昭,心说这唬人还挺像那么回事。
正想着,就听一旁白玉堂道,“诈尸远不止出来报仇那么简单。”
几位夫人又看着白玉堂。
“应该还会去找身边的人。”白玉堂看了几位夫人一眼,“特别是跟他死有关系,或者知情不报的。”
“啊……”
二夫人突然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白玉堂眨眨眼。
展昭瞄了他一眼——吓晕一个!
白玉堂无所谓地一挑眉——这也太不经吓了,不过可见心里有鬼,不然至于这么快就晕么?
公孙跑过去给那位二夫人把脉之后,道,“没事没事,休养一下就好了,哎呀……几位夫人怎么印堂发黑?”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地看公孙。
赵普望天。
公孙伸手掐指算了算,一脸严肃地道,“哎呀,不好!”
“什么啊?”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快吓死了,紧张地问公孙。
“几位夫人阴气好重啊!这是中了尸毒了!”公孙道,“昨晚是否有死人爬上你们的床铺……”
“呀啊啊!”没等公孙说完,三夫人也晕过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忍不住看公孙——这个,更直接更吓人了。
这会儿就剩下大夫人一个还清醒了,谁知赵普突然伸手一指大夫人,“你肩膀上那个黑色的手印是什么……”
再看……大夫人也昏过去了。
众人回头看赵普。
赵普搔头,“娘们就是不经吓啊。”
展昭推推公孙,那意思——弄醒弄醒。
公孙摸出一瓶味道十分刺激的药酒来,让几位夫人闻了闻,不一会儿,年纪最小的三姨太就先醒了。
坐起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哭,边哭边说,“老爷啊……害死你的人不是我们啊,你别找我们报仇啊。”
赵普和白玉堂两个最怕女人哭的稍微闪开了一些,公孙和展昭则是坏笑——害死?果然这几位夫人知道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几位夫人都醒了。
展昭问她们,“岑员外的死,你们是否有所隐瞒?”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些犹豫。
展昭皱眉,“几位夫人,若是想让岑老爷安息,还是尽快将真相说出,否则……恐怕几位夫人会惹来杀生之祸。”
三位夫人脸都吓白了。
最后,大夫人叹了口气,道,“老爷的确不是暴病而死的,是被人害死。”
展昭点头,“详细说。”
“事情是这样的,老爷因为迷恋梦芳园的徐梦瑶,非要纳她做妾。”大夫人说到此处就气不打一处来,“展大人你也是体面人,我们三个虽然不说是名门之后那也是正派人家的大家闺秀,那个徐梦瑶她……她是个窑姐啊!我们岑家是大户人家,要是娶了这么个女人过门,像什么样子!”
展昭点了点头,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示意大夫人继续说。
“但是老爷的魂儿都被那狐媚子给迷走了!”岑夫人叹气,“我们实在没辙……就去金顶山,对金蝉许了个愿。”
众人眼睛都一亮——果然跟金顶山有关系啊!
“你们跟金蝉许了什么愿?”展昭问,“要说详细,一句不漏地说。”
“哦。”大夫人点头,“我们先是找金顶教主,问他有没有办法让老爷断了对那徐梦瑶的念想。不过金顶教主说,老爷和徐梦瑶有缘,分不开的,除非一方死了!”
众人眼眉微微一动——这金顶教主一句人话都没有啊。
“我们当时……当时狠狠心,就说,那不如让徐梦瑶死了吧!”大夫人咬着牙,“反正她这辈子命不好做了窑姐,让她转世投胎去个好人家呗!”
展昭等人眼眉都微微一动——最毒妇人心啊。
“金顶教主于是向金蝉许愿,但是几天后,他突然告诉我们,出了些意外。”大夫人接着说,“他说金蝉死咒是下了,但是徐梦瑶的命意外的硬!因为有老爷送的灵芝护命。如果徐梦瑶死不了,那要死的就是老爷了。”
“灵芝?”公孙眨了眨眼,“灵芝还能护命?”
“说起这件事更气人了!”大夫人叹气,“老爷有样传家宝,大概那么大的一块玉灵芝。”
岑夫人说着,拿手指头比划了大概半根筷子的长短,“这玉别看不大,但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药玉!”
“药玉?”公孙一惊,双眼都亮起来了。
赵普抱着胳膊,“什么东西?”
“药玉也叫香玉或者魔玉,带有极强的药性,普通的能驱蚊避虫,厉害的能解毒或者下毒!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别说半截筷子那么长,指甲盖那么点都价值连城!”公孙说着,问,“岑员外将药玉送给徐梦瑶了?”
“就是啊!”岑夫人拍着腿,愤恨地说,“那块药玉是传家宝来的,本来打算给家里孩子代代相传的,他……他竟然去送给了一个窑姐!”
展昭等人有些纳闷,没听徐梦瑶提过啊。
“那后来呢?”展昭问。
“金顶教主说,必须将那块玉要回来,才能让徐梦瑶死,否则的话,老爷活不过一个月,必遭横祸。”岑夫人道,“我们本来还想主意要怎么骗徐梦瑶将药玉还回来,但是突然有一夜,老爷房里黑色的人影一晃……我们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老爷屋子的窗户口飞了出去,再看……老爷已经死了。
“那你们为何不报官?”众人不解地问三位夫人。
三位夫人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们怕事情闹大,也被牵扯其中,毕竟事情是因我们而起的。若不是我们去金顶山求金蝉,金蝉也不会下死咒……反正老爷留下了好多财产给我们,我们准备分了,各自改嫁。”
众人都忍不住暗地里“哇”了一声——估计下家都找好了吧,这几个妇人真是……大家闺秀有时候还真不一定有窑姐念旧情,徐梦瑶讲起岑员外还唏嘘不已呢。
“那……那块药玉呢?”展昭问,“还在徐梦瑶手里?”
“我们有跟她要!金顶教教主说那是邪佞之物,会带来不祥,祸及我们的子孙。”大夫人道,“最好是能送到金顶山,让金蝉大人佛光照几天,就会好了。”
展昭微微皱眉。
白玉堂问,“那之后呢?”
“我们跟徐梦瑶要了,准备送去金顶山的。”大夫人说着,又来气,“但那贱人就是不给!说这是老爷给她的东西,她要留着做个念想。”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公孙和赵普也了然——那晚上那位金蝉大人突然夜袭徐梦瑶,会不会就是为了那一块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