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汝宁军的控制区,归德府理所当然地可以要求汝宁军优先保障其的安全。可这次如果只是从结果来看,汝宁军是肯定没有完成自己的责任的。虽然这种状况可以解释,但归德府地方士绅多少都会对汝宁军有些怨言。
而吴世恭的一番话,起码让那些士绅有了另一个宣泄的目标,对汝宁军的怨言也会少一些。当然还有汝宁军自己的考虑。
在这次与农民造反军的作战中,汝宁军的全部实力其实已经浮出了水面。以往韬光养晦的战略也实行不下去了。
而崇祯皇帝和朝中大佬知道了有了汝宁军这支强军,在危局之中,他们一定会让汝宁军南征北战,把汝宁军用足榨干的,也根本不会去考虑汝宁军的健康发展,所以这也是吴世恭最担心的一点。
为此,吴世恭可以用此次作战中损伤太大的原因拖延一段时间,可是再怎么拖,也拖不过十五去,所以吴世恭要另辟蹊径找出一条让汝宁军休养生息的路来。
而现在在公开场合的这么一番话,立刻就把吴世恭与巡抚玄默和总兵左良玉的矛盾公开化了。这么一来,万一将来朝廷通过巡抚玄默调动汝宁军的话,吴世恭完全就可以奉命却不听调。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矛盾嘛,这就很容易地陷入到另一场扯皮官司去了,也变相使得汝宁军不接受朝廷的调动。
吴世恭唯一损失的就可能是:玄默不再给汝宁军拨发粮饷和让吴世恭在官场上穿小鞋了。可汝宁军现在就拿不到什么粮饷,吴世恭自己现在又被一撸到底,所以这个损失对吴世恭来说,可谓是毫无威胁。
所以可以这么说,吴世恭向来认为男人一直发牢骚是男人自身无能的表现,可是吴世恭自己也是会发牢骚的。不过他发牢骚向来是有着其他的目的的。
但吴世恭的牢骚话早就把周俊吾给惹急了。做为巡抚玄默的代表,周俊吾虽然刚才出于礼节不能够插话,可是他却早就想反驳了。
好不容易等到吴世恭把话全部说完,周俊吾立刻反驳道:“长敬兄所言差矣!你又如何得知巡抚大人未出兵迎击陕贼呢?又怎么得知左总兵不是为了开封安危,不得已疏于黄河之防御呢?反而学生看长敬兄,已在汝州困住大股陕贼,却莫名放过转而来此归德,这道理又该如何辩驳?”
周俊吾不知道他的话已经把在座的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在座的所有官员的身家老小都在归德府,而汝宁军是为了救援归德府而来到这里的,让这些官员顾全大局。舍弃小家为大家?那还是省省!所以说周俊吾确实还是要在官场中多历练历练。
不过吴世恭的反击更加犀利,他大叫道:“那我就向你说个明白!归德府的南面就是凤阳府,你敢说凤阳府不重要吗?就是因为巡抚大人的乱指挥,使得我的汝宁军只能够顾得上一头了。而现在汝南也是处在不设防的境地,万一到时候陕匪通过汝南进入凤阳。我倒要看看巡抚大人怎么样向圣上交待呢?”
这话简直是落地有声,震得周俊吾是哑口无言。谁敢说皇帝的老家和祖坟不重要啊?这可是大明朝政治上排首位的大事啊!
不过在座的文官还好。因为他们都是流官。家族产业也都不在归德府,可赵铭这些本地的武官可不干了,这次农民造反军在归德府肆虐,他们在城外的产业可谓是损失惨重,所以对导致这一状况的人更是恨之入骨。
于是赵铭立刻帮腔道:“靠谁都靠不住!还是本地的子弟最放心!”
侯老太爷一看这情形,就要发展到对巡抚玄默的声讨会了。于是开口缓额道:“长敬,将来之事将来再说,现在陕贼还在归德北部盘旋不走,你看该如何办呢?”
这话一出口。在座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其实他们都盼望着汝宁军把农民造反军赶得远远的,生怕吴世恭现在就丢下他们,率领着汝宁军赶回汝宁府。
“太公,晚辈带着儿郎赶到归德,就是要完全消除陕匪对归德的肆虐的。到目前为止,已经击溃陕匪三万多,击毙匪酋九条龙。当然,这也是在各位的运筹之下获得的大胜。”
吴世恭这话一出口,场面就立刻愉快了起来,因为这些官员都知道吴世恭是要分润功劳给大家了。
“可虽如此,归德北部的陕匪依然势大。剿灭是肯定做不到的,只能够做到礼送出境。而且也需其他各处官军配合,否则的话,还是无功而返为多。”
听到吴世恭这么说,钱知府立刻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吴先生,您是否在说,陕贼一日不走,尔部一日不离归德乎?”
吴世恭点点头,回答道:“正是如此!”
在座的官员顿时都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还是钱知府接着问道:“那尔部还需地方供给多少?”
既然汝宁军牺牲了自己汝宁府的保卫,那归德府也总该对汝宁军意思一二的。
没想到吴世恭的回答是一点儿也不贪心:“此次归德地方残破不堪,晚生也不忍再加重地方负担,只要府尊大人供应足汝宁军粮草,再加派医师、医馆照顾好汝宁军伤员,其余却并无所需。”
其实吴世恭率领着汝宁军的主力来援归德府,就没有准备在短时间回去。他也是有着三点考虑的:
第一点当然是要做出重视归德地方的姿态,给予那些地方士绅以安心;
第二点也是汝宁军本部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兵力防御,起码可以完全支撑到汝宁军的回援;
第三点就最重要了。要趁着这个机会,多消灭一些农民造反军的主力,如果能够此消彼涨,也能够让汝宁军在未来与农民造反军的作战中处于一种相对有利的局面。
所以说,就是钱知府不挽留,吴世恭也准备让汝宁军待在归德府。至于张献忠部可能对汝南地区的威胁,那也只能够暂时无视了。总不见得为了可能的威胁,而放弃眼前现实的大敌。
至于钱知府提出的主动向汝宁军提供归德府的保护费,吴世恭却并不想拿。本来这些保护费也给不多,再加上汝宁军已经是要向那些地方士绅卖好了,那又何必让他们再掏腰包心生芥蒂呢?
可是听到了吴世恭的婉拒,一旁的侯老太爷却立刻说道:“长敬虽然客气,但尔部儿郎也需赏赐。就这样!老夫拿出纹银二千,其余贤良再凑三千,也是我们归德百姓的一片心意!”
吴世恭连忙想要再次婉拒,可突然看到在座的官员脸上是一片喜意。他突然明白了,原来有了凑军犒的缘由,那些官员也有理由在百姓身上再搜刮一笔了。
自己虽然是好心,想不增加归德府地方的负担,可不知不觉中却挡了那些官员的财路了。吴世恭心中忍不住对侯老太爷有些佩服:“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既然如此,吴世恭当然也就不客气了。他立刻向侯老太爷和钱知府他们行礼道:“那晚辈就愧领了。”
当天晚上的宴会可谓是其乐融融。唯一有些不自在的就是余子琏,他害怕着吴世恭随时会非难自己呢。
而周俊吾就根本不会不自在了。虽然宴会也邀请了他,可他根本无脸参加,就缩在被窝里蒙头大睡呢。现在的周俊吾就想着早日回到巡抚玄默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