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夜宵,厉加勤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去书房坐了很久。
林小慧收拾妥当,蹑手蹑脚地走近,看到他的俊颜就没有进一步了。
灯光下,他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像拿着烟似地夹着,没想起什么事情就记录一下。
虽然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但是记录每记录一条,他眉间都会多一分喜色。
林小慧看到他这副样子,总算是放心一点了。
她作为整件事情的旁观者,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甚至是考虑得更多。
纪昌涛以前管着江北省的粮食储备,后来三省统管,权利又大了不少,可是肥肉却还是在江北省,所以厉加勤让詹雪峰去江北省跟进抢收一事,多多少少触犯了纪昌涛的禁忌,可又不能插手,谁让纪清河是个不争气的。
这几年经济好转,利益上的碰触也越发明显了。
杨秀琴和纪家的关系就可以看得出来。
厉加勤还在写写算算,林小慧便回房休息了。
朦胧中感觉他回房,尽其热情和温柔。
她以为是梦,谁知道身下泥泞不堪,她才相信真实美得堪比梦幻。
厉加勤睡前就和詹雪峰商量好,早上三点出发。
两抹身影披星戴月,没入黑暗,去了盾安局,开车直接离开了平头县。
“老大,真的要去孟县吗?看样子路不好走,”司机是詹雪峰,一路摇摇晃晃,心里不免有些没把握。
厉加勤查过资料,孟县是江北省最贫困的县城之一,也是纪昌涛的家乡,这些年,他没少照顾家乡,财政拨款也是年年都有计划的,可经济始终没有起来。
“我来开,”一米不到的距离之外就是悬崖,加上夏天雨水多,土地松软,十分不好走。
詹雪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松了一口,不是他没自信,而是论心理素质和驾驶经验,真的是厉加勤比他厉害很好。
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才过了危险地带,穿过县城,到了纪昌涛的老家孟县上梨村。
连着一片的是中梨村和下梨村。
这三个村子以盛产水分多高甜香脆的黄梨为主,但是因为交通不好,所以始终没能将这一块的优势发挥出来。
“这个纪昌涛是瞎了么?修一下路就能让村里的父老乡亲走上致富的道路,”看到眼前破败不堪的木头房子,詹雪峰愤愤不平,“几年前,连嫂子都知道想致富先修路,我就不信纪昌涛想不到。”
“可能不是他想不到,”厉加勤扫了一眼眼前的死气沉沉,双手插在了腰间。
面前的景象的确不太好,甚至让人看了心酸。
老人羸弱,小孩年幼,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过来,好像平静的时刻被打破也没有惊疑和好奇。
“我去问问纪昌涛的家在哪里?”詹雪峰跑过去询问纪昌涛的老家,可是听不清楚本地的放言,虽然有所交流,也是听得他云里雾里。
“小伙子,你们跟着我来吧,”有个老人家背手走过来,佝偻的背部让他看起来更加老迈,所幸的是精神头不错,交流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力,“你们是阿涛什么人吗?他家已经不住人好多年了,今天雨水多,房子差不多都塌了。”
“老人家,我怎么称呼您?”厉加勤询问道。
“我也姓纪,是这里的村长,”纪村长眼中多了几分骄傲,“这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
厉加勤和詹雪峰对视了一眼,然后放慢了脚步,问道,“我们是他的下属,听说他的老宅倒了,特地过来修缮一下。”
纪村长闻言,连连点头,“早该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真还要再说,厉加勤看到一处坍塌的木头房子。
如果不是说房子,真看不出来他真实的用途。
“老人家这就是纪昌涛的房子呀?”詹雪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人住的。
“我让人给阿涛带消息了,他都说没空,手上也没多余的钱重建这屋子,塌了就塌了吧,反正不住了,就不浪费钱财了,可是啊我觉得他爹娘的牌位还在里头,最好还是修一修为好,”纪村长很感慨。
看他说话的口气,好像还比纪昌涛大一辈,言语之中淡淡的惋惜,是迟暮的老者最后的牵挂。
“我想啊,阿涛也不容易,肯定是担心修了房子会被人说三道四,所以过年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这房子村里帮他修,让他有空过来祭拜一下爹娘就可以了,可是他不让动,”纪村长摸了下浑浊的眼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呢也理解阿涛,他说不让动就不动吧。”
厉加勤这才发现面前不远处有个地方有点香祭拜的痕迹。
灵位被压住了,确实不好祭拜。
“这次他能想通,实在是太好了,你们需要人手吗?我去叫,”纪村长一脸乐呵呵,好像多年的心愿已了了一般。
“老大,这地方……”詹雪峰摇头,完全就是木头做的,破败不堪,也藏不住钱,“要不要先回去,或许我们的思路是错的?”
厉加勤摇头,面色凝重地扫过面前坍塌的房子。
因为慧儿昨晚的提醒,他想到了好多个纪昌涛藏钱的地方。
他现在住的房子有可能也藏了,但是没有实质证据,是没有办法直接进去凿壁挖墙的。
也不可能将钱存在银行,一查就容易查到。
所以,最有可能的地方是面前这座老宅。
不是不让动么,那他厉加勤偏偏就要动上一动了。
纪村长虽然带了人过来,可都是身体不方便的。
“对不住啊,小伙子,我只能给你找来这么几个人,你就随便使唤,”纪村长示意村民们把铁锹之类的工具送上来,“村里还有几包水泥,用的着的话就去搬过来。”
厉加勤谢过,然后先从低处开始收拾。
詹雪峰说得没错,烂木头很多,整理了半天才将堂厅的位置清理出来,这下子可以看到八仙桌,还有供桌上面的一副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