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彰刚才是投石问路, 暗道父亲还让他安生一点, 似乎自己不做什么事情, 一切还是原样。

可看萧耀, 显然对他也是满怀敌意, 由此可见, 他对他们成国公府的想法, 假使让他当上太子,坐上帝位,他们莫家绝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心腹此时来禀告事情。

“那段时间, 与姑娘结仇的除了二殿下,还有济宁侯傅英,据说傅媛之死与姑娘有关……”

傅英倒也有这种本事, 莫彰眉头拧了拧, 不过他觉得还是萧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沉吟:“除开这二人, 再没有别人了?”

“这……皇上?或者定王殿下?”那心腹也捉摸不透, “姑娘利用姜保真曾给定王殿下下毒。”

“皇上要杀妹妹易如反掌, 没必要偷袭, 至于定王殿下, ”莫彰不屑道,“他不求情, 皇上也许就会治罪,他何必多此一举, 更何况, 还是个废人。”定王的头疾,京都众人皆知,原先也是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子,结果因这病蹉跎了十几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再查一下傅英。”

那心腹答应声,告退而去。

莫彰坐上马车,微微闭起了眼睛,要是这几年他没有被皇上调去随州,也许妹妹就不会死了,母亲去世之后,妹妹最为信赖他,什么都愿意跟他说,他知道妹妹喜欢什么,她原也配得上那最尊贵的位置。

可惜,她竟没能如愿。

…………

姜琬一到垂花门口,就直奔向了上房。

刚刚听小厮禀告,柳氏正惊讶时,她的大女儿已经来到门口,欢叫着走上来,握住她的手道:“娘,您为何不告诉我?我都被蒙在鼓里,要不是遇到干娘,您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了?这么好的事情,您瞒着我作甚呢?”又瞄一眼姜保真,“爹爹,您也是!”

看不得相公被冤枉,柳氏忙道:“是我叮嘱不要说的……我这把年纪……”她越说越脸红,虽然心里欢喜,可到底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大女儿成婚之后没有消息,她这里倒是怀上了,只觉说不出口。

姜琬扑哧一声:“这有什么呀,表明您的身子健康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娘就是不准。”姜琰告状,“不然我早就告诉姐姐了。”

柳氏脸更红了,不知道怎么说两个女儿,眼见萧耀就在门口,更不愿意在女婿面前讨论,打岔道:“殿下,可是打搅你跟琬琬观灯了?我们这里无事,要不你们继续去看花灯吧。”

“观灯年年都可,岳母不用在意,”萧耀微微一笑,“阿琬本来也很想念你们。”

好听话倒是会说,可刚才自己想请妹妹,他都不准呢,姜琬睨他一眼,与姜保真道:“母亲的胎应该很稳罢?”

“稳当,你不用操心,有我在,你娘会顺利生下来的。”女儿们这么大了,其实姜保真说起此事也是有点尴尬的,虽然是很高兴。

“爹爹您是神医,我当然放心,不过我不在家,也不能照顾娘,我听说怀了孩子,胃口会很奇怪……”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却见别人生过,“母亲往后必得要好好将养,家里的事务也不能操持了,还有这厨子,得叮嘱下,不能胡乱对付,应该是有很多忌口的吧。”

絮絮叨叨的,姜保真笑道:“你娘都生过你跟阿琰了,还会不知吗?”

这倒也是……

柳氏实在也不想说这件事情了,跟姜琬道:“琬琬,我听杨夫人说,你们很快要搬去楚王府,是吗,什么时候?”

母亲真的很害羞啊,老是打岔,姜琬也不为难她了,回答道:“应该月底搬,”看向萧耀,“是不是,相公?”

这句让他一下就有些轻飘飘的,眸中泛起笑意:“最迟月初。”

太好了!

柳氏握住姜琬的手,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荣起这时跟萧耀禀告,说卫凌在静安茶楼等他,萧耀看姜琬难得回来一趟,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便道:“你在这里陪着岳父岳母,我出去一趟,等会儿来接你。”

应该是去跟卫凌见面,不知要说什么,姜琬点点头。

萧耀走了出去。

这静安茶楼也是观灯的好地方,此时卫凌正坐在三楼的雅间里喝茶。

喝完第二盅的时候,萧耀到了。

他坐下来,荣起关上门,站在身后。

“查到什么了?”萧耀开门见山。

卫凌心情迫使复杂,手指在茶盅上摩挲了几下道:“也不知是不是有误,但我仔细调查了几遍,确实是这个结果,那几个禁军都没有问题,唯独副统领倪孟安以前是有一个身份的,”他顿了顿,“倪孟安在定王府当过差,是定王殿下身边一名护卫,大约做了两年,后来得定王举荐,入了兵马司,再后来,便去了宫中。”

定王……

萧耀实在没有想到,那人竟会是自己的亲叔叔。

那个在他记忆里,就很病弱,被头疾折磨,父亲百般担心,叫人同情的叔叔!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倪孟安什么时候去宫里的。”

“五年前。”

那是在萧廷瑞搬去寒月寺之前。

萧耀胸口起伏了一阵,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你们从现在开始,盯着他,同时再好好查一查,他这几年到底做过什么,尤其是在离开京都之后,记住,切莫打草惊蛇。”

两人应是。

打量了一眼萧耀,卫凌道:“也可能是误会。”

他查到的时候也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定王的病不假,在这种折磨之中,他竟然还有心思去筹谋吗?更别说,他与萧廷秀之间的感情,当年,他是为萧廷秀而受伤的,两人一母同胞,同心同力,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萧耀淡淡道:“我只相信证据。”

是不是误会,谁又说得清楚,原本在皇家,为了那把龙椅,别说兄弟相残,父子反目成仇的也不少见,也许萧廷瑞很早就存了谋反的心,也许,他救父亲也只是为了取得父亲更多的信任,也许他不知自己会得头疾……

他不想再想下去了。

这些毫无意义,因为真相永远都只有一个,而这未必是他此时能想到的。

他只要证据。

萧耀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茶一饮而尽,这让他有些发干的喉咙舒服点儿:“我还要去接阿琬,就不多说了,你们继续查吧。”

他走下楼。

时辰不早,姜琬听说萧耀回来了,与家人告别,坐在了马车上。

“刚才父亲说,是个弟弟呢,”她笑盈盈得告诉好消息,“这下爹爹的医术总算有个传人,不然母亲心里不好过,”她双手合十,“希望一切顺利……等我搬出来,定要去庙里烧个香,求菩萨保佑!”

“顺便拜下送子观音。”萧耀道。

“嗯。”姜琬没个提防,张口就应了,半响才回过神,忍不住往萧耀身上轻捶了下。

他笑了笑,没有发怒,也没有将她抱过来。

路上竟是话有点少,姜琬奇怪,想到卫凌,询问道:“是不是出了事情?刚才卫公子与荣起来找你,是要禀告什么吧?”

“禁军的事情查到了,可能是七叔的人。”他倒也没有瞒着,因姜琬早晚会知晓,而且提早告诉,她也能跟着警醒些。

姜琬大吃一惊。

脑海里浮现出了萧廷瑞的影子,那个笑容温煦,看着十分瘦弱的定王殿下……

怎么会是他?

历史上,他很快就要去世的,从不曾听说卷入什么阴谋,所以如果真是他,那是何等可怕啊!

晚上,她难以入眠。

想到萧耀的表情,想到他今晚上的举动,若不是心里装了事情,在这节日,他肯定早就忍不住折腾她了,但却好像没有了心情……是不是觉得很棘手?毕竟那是他亲叔叔,皇上与定王又那么的亲和,而且这定王,是萧耀亲手将他救回来的,他为了让皇上赐婚,让父亲去医治。

他为了娶她,将所有的历史都改变了。

原本他会有莫家这样的助力,原本他不会那么早与傅英为敌,原本不认识她,也不会有父亲救定王,姜琬突然有点担心,自己该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罢。

那昭武帝还会是昭武帝吗?

她翻来覆去的,萧耀眉头拧了拧,突然将她扯了过来:“是不是本王没要你,你睡不着?”

“啊,”姜琬吓一跳,“你,你也没睡吗?”

“你这般动弹,本王怎么睡?”

姜琬轻呼一口气:“我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而今也不知是不是七叔呢,再说,你又能做什么,好好睡吧。”他将姜琬搂在怀里,“不要动了,你再动,难保我不会做什么。”

她而今会怕他做什么吗,不做才奇怪,姜琬偎在他怀里:“我是想,你要不娶我,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男人一声冷笑:“你也知道你很麻烦?”

似乎有点讽刺之意,姜琬咬了咬唇。

“不过本王心甘情愿。”

姜琬一愣,抬起头来。

从窗口泄入的月光微微照亮了他的脸,仍是如第一次见面那般的俊美,威风凛凛,可是眸中却有了情意,与当日的冰冷相比,早已不同,她低声道:“殿下,到底为何那么在意我?”

要说她也不是多么突出的人,除了貌美,但萧耀身份高贵,文武双全,还会娶不到貌美,且家世显赫的人吗?偏偏对她死缠烂打。

她眼里有迷惑,萧耀抚了抚她的脸颊,淡淡道:“我也不知。”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亲吻,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醉酒的娇态,不知是不是她一声勾人的表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琴声触摸了他的耳朵……情不知从何起,真的要拷问,他说不出清楚,只是本能的依着心底的牵挂,心底的渴望,想要她陪在身边,想听她的声音,想这样亲近她。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吻:“我不知,但我就是心悦你,非娶你不可。”

低哑的声音似乎从没那么动人,姜琬被他深深凝视,心头一阵小鹿般的跳动,身子忽然变得有点软绵,她的脸忍不住红了,第一次听他说心悦她。

这样娇羞的样子很惹人爱,萧耀捧起她的脸:“阿琬,你呢?对本王又有几分真心?”

姜琬睫毛颤了颤:“殿下觉得呢?”

她对他算是很亲昵了,不管是平日里的举动还是在床上,但他总觉得她不是有十分的真心,只怕五六分都不错了,他肯定排在她父母,妹妹之后。在她心里,姜家才算是家人罢,如此说来,也许非得等到她生下孩子,他们的孩子,那份感情才会真正的融入到血骨之中。

萧耀不再问,反正不管如何,姜琬是他的人,她的一颗心早晚都要给他,不然又能给谁呢?

吻落在她身上,他埋下来:“既然都睡不着,不如……”

虽然时辰已晚,姜琬觉得有些迟了,但这样的萧耀,才是正常的吧,至少没有那么沉郁了,让她很是担心,姜琬伸手抱住他的腰,融化在男人的吻中。

缠绵之后,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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