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亿的资金,差不多是伊芙娜的哈尔投资旗下所能够动用的全部资金了,即便是最为激进的投资方法,如IK那般狼性的公司,也没有过在三个月内将三百亿资金全部投资出去的做法,在伊芙娜和麦莉看来,这已经不是投资了——而是赌博!
伊芙娜就这件事给我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越洋电话,最终虽然依旧存着许多的担忧和惑然,却还是决定开始执行我的指令。
夜已深。
温小墨蜷缩在床头,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和她本身的体香,我躺过去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依偎过来,伸手搂着我的手臂嘟囔道:“你最近的行为都很异常,而且你一直待在香江,虽然我也很希望你多在这边陪陪我,可是我也很担忧……”
“担忧什么?”
温小墨瞪着自己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我:“香江以前是很多人的‘避风塘’,老实说,你在那边是不是遭遇危机了?”
我皱了皱眉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危机?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开始,我不就一直处于走钢丝一样的生活当中吗?现在其实是越来越好了的,因为面对很多危机,我已经懂得如何去处理甚至防范了。”
温小墨笑了笑,想起了多年前在‘南城四十二长巷里’的那场厮杀,当时她还是一个处于温室之中的花朵,想要经历一些精彩的阅历,恰好就亲眼看到了血腥惨烈的那次群殴抢地盘事件。
有的时候时光悄然的带来变化,也自己都未必察觉,如今的温小墨已经成熟到足以习惯于一个人在异地独当一面,并且还要管理一个几十人的公司和数百亿的资金操控了。
“有时候我做梦会回到学校的图书馆里,那时候的日子其实对我自己来说,是最安然而惬意的,跟你讨论医书上的知识……”温小墨温声细语的自说自话,“现在突然间让我去医院里实习,怕是又把当初学了几年的理论知识全都忘掉了。”
“其实你现在也挺好的,医生每天面对的都是病痛折磨,对善良的你来说可能本身就是一种折磨,看多了人间的痛苦悲哀,会破坏你自己的情绪平衡的。”我安慰道。
“是啊,当初学医是任性的决定,只是想着小姑经常莫名的头痛而难以控制,而我如果学医的话,将来能够减少身边人的痛苦,这该是多好的事情啊?可是……呵呵。”温小墨无奈苦笑道,“后来才知道,这世界上虽然许多病痛都是无法医治的,但其实最难医治的还是人心,当知道小姑真正痛苦的原因,看着你经常处于困难当中而束手无策,我才终于明白,所谓帮人的能力才是医治一切的手段,但现在看来,我从事投资这一行也未必‘对症下药’就能够帮到你了!”
“为什么?”我诧异的问道。
“因为我发现你对金钱的渴望也没有那么大!”温小墨伸手触摸着我的脸庞,神色复杂的盯着我说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钱的男人呢?”
“谁说我不爱钱了?”我叹了口气道,“只是钱这个东西,真的是个大祸害,有的时候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它,可是真等你有了很多钱以后,又开始无比忐忑而惶恐的担心这些钱的来历是否经得起推敲,因为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而所谓的强大,在江湖能到祁山海、陈长安或者是叶青青的父亲小刀会会长那种地位的,已经可以说的上是绝对的强者了,但最终的结局————让人看不到希望!”
“嗯啊,这就是几年前我劝你不要一脚踩进去的原因啊,你现在终于明白了?是不是觉得后悔了?”
“我不是后悔,因为我本来就属于江湖,我只是一直在反思和思考,怎样才能逃出那些既往的悲剧结局的框架……太有钱其实不是好事!”
“所以呢?你把国内的资产全部整合,资金全部拿去做慈善和公益,让几个公司以一种资金超负荷压力的情况运转?”
“只怕还不止,我刚才跟伊芙娜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将国外的投资机构里的几百亿全都散播出去,三个月后,我能够想到的账户上,都不会有什么钱了!”
“真是疯狂的做法!”温小墨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恨不得把自己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散出去,为什么?”
我皱着眉,久久的思考后,吐出了藏于心底最深处的两个字:“保命……”
“啥?”温小墨怔了一瞬,猛地一个激灵坐起在床头,眼神复杂而惊愕的盯着我,迟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感觉到会有性命之忧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复杂的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的叹息道:“我在想,或许是从关苍岳出事、祁山海出狱以后,整个形势才变得格外不一样的,在那种节骨眼上,祁山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归隐而不是复仇,这绝对不是一头猛虎会做出的选择,动物世界看过没有?老虎不会服老的,只会在最后一次争夺领地控制权后而死于荒野,祁山海虽然受过惨重的伤势,但他还不算老!”
“祁山海入狱过!”
“黄清平也入狱过!”
“还有我能想到的很多人和很多枭雄的下场,都不太好!”
“直到叶浅茗入狱,我跟叶浅茗的父亲一番深聊,才突然间醒悟到很多道理,强盛如叶家,也无法在灾难面前保住他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并不是因为叶浅茗的父亲寡情,而是因为有的时候,强如叶家也无法逆天而行!”
“以前是安全科,现在则是三部联手,这样的动作绝对不会是悄无声息的,而必须要通过最高的指令首肯,韩乾也无法一手遮天!”
“所以我在想……大概率的可能,我们是被盯上的!”
“如果我真的无所畏惧,那接下去应当是跟陈长安来个破釜沉舟和鱼死网破,可是我仔细想想,并不划算啊……”
“陈长安的死敌应当是祁山海才对,我是继承了祁山海的一些势力没错,可我不该连同他以往的仇怨全都继承过来!”
“再说了,我还是留恋也牵挂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的,不想跟他拼死一搏!”
“所以仔细想来,在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危机快要降临头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一些选择,让自己能够提前的自保!”
“所以,散财是你认为安全的方法?”温小墨瞪直眼眸,表情复杂而忧虑的盯着我苦涩道。
我点了点头道:“金钱是最大的原罪,我们回到初心的起点,强大是为了想要保护身边的人,而不是让身边的人跟着自己一起赴汤蹈火,现在有钱有势了,应当跳出一个恶性循环的框架,有了这些产业的基础,将来不会太愁钱怎么来?但我却得想清楚,以前的那些钱,应当怎么花才不会让人觉得我们是一群十恶不赦之徒,在江湖里,谁一时最强最狠没有用,谁能够活得更久,才有发言权!”
温小墨错愕的看着我,哭笑不得道:“你给我的感觉,怎么突然有种老者的沧桑感?”
我竟然无言以对,莫非我真的老了?
还是说,我开始感到了敬畏?
对于这个江湖,这片天地。
遥远之处,深秋的寒意已经降临人间,在一座茅庐前的空地上,裹着绒衣的叶晴歌正盯着木枝上串着在炙烤的一条金灿灿的羊腿,眼神发光。
祁山海转动着木枝,嘴角浮现着玩味的表情嘀咕了一句:“唉……仔细算算,那小子躲在香江很多天了吧?浅茗丫头都出来了,他还不回羊城?”
叶晴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们也出来好多天了,把孩子扔到澳洲那边带,我虽然不是对清栀不放心,但总归是挂念宝宝的,还有……你到底怎么想的,也没有打算出手帮浅茗,但也不急着回去,我们就在烟儿安葬的山脚下一直待下去?”
“你不懂!”祁山海悠悠叹道,“我在等!”
“等?等什么?”叶晴歌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祁山海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