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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机
孔乃萍和孟贵民把绸缎庄里的事情仔细交代给了伙计们,带着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上了路。
这班里-2客机作为华东军区三天一次的固定航班,跑的是浦海到北都的线路,平时主要运送需要快速抵达的人员和zhèng fu急件。
这趟去北都的班机,机上除了一名军装‘空姐’外,还有四个穿着中山装,行政人员打扮的男子,另外还有两名军人,看上去像是军官。
孔乃萍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机上的这些乘客,她心里明白,这些看上去疲倦中带着些许紧张和兴奋的人,看来都是zhèng fu和军队里的领导干部,从他们随身带着的那些挂着小锁的公文包可以看出,必然都是带着任务出重要公差的优秀人物。
孟贵民自然也看出来了,现在,他很为自己能够生平第一次乘飞机而感到自豪,此刻他觉着,自己已然是个大人物了,至少,是个大人物的岳父。
虽说这年头,女儿结婚能拿的出800元现金嫁妆来,也算是富裕了,但是当孟贵民登上里-2客机之后,到了这会儿,却开始觉得心中隐隐的有些忐忑。
孟贵民压低声音,对坐在他身边的孔乃萍小声道:“乃萍,你说咱们这女婿,是个什么来头?”
之前还一口一个‘那个男人’的称呼叫着曹小强的孟贵民,现在开始改称曹小强为女婿。
孔乃萍带着第一次坐飞机的兴奋劲,满心喜悦的坐在飞机客舱中。这辈子头一回坐飞机的她感到既新鲜,又有些害怕,
“管他什么来头,都是我的女婿,都要管我叫妈,他今年27,我家思思21,般配的很,我家思思可是大学生,又这么漂亮,他能找到我闺女,福气不要太好喔!”
“小声点,不怕人家笑话。”孟贵民急忙叮嘱道。
他谨慎的转首四顾了一圈,见没人盯着他们夫妻看,才安心下来,小声道:“别人都是出公差才会有飞机坐,我看他们怎么着都是些重要领导?我们不要打搅到人家,万一传出去,给女婿丢人。”
孔乃萍惊讶的微笑着,小声道:“你怕什么,不偷不抢的,我女婿请我坐飞机,我自豪的很。”
孟贵民尴尬的鄙视了老婆一把,转过头去默不作声的看着窗外,他打定主意,好不容易有机会坐飞机,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把全部过程记住了,将来回去也好说与街坊邻居听听,嗯,还要说给隔壁化妆品店铺的李老板听听,还有对面日用品店的关老板,还有里弄口酱菜店的……
小强站在北都南苑机场边,再一次仰着脖子向南边张望。
“首长,您别急,先抽根烟呗。”东子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将小强指缝里夹着的香烟点着。
“首长,那边是在修什么啊?”东子打算转移一下小强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等得太烦躁。
“新跑道,还有航站楼。”小强答道。
“首长,俺将来想开那边那种大拖拉机,我听小安子说,会开拖拉机,就能开坦克了。”东子再一次表达了他的坦克手理想。
“你还是赶紧把小学课本全部读完,接下来学初中课本,先把文化学好再说。”小强一听东子又在嘀咕当坦克手的新梦想,苦笑着说道。
东子这个年纪,正是做梦的好时光,最近的报纸上,对我军坦克部队在收复台湾中的出色表现大加宣传,这让部队里很多年轻人都心向往之。于是东子把曾经当飞行员的梦想,改成了坦克手,这令小强很无语。但是东子的解释很有道理,他说飞机太高级,自己没有文化,怕是睁眼瞎。这孩子还真是很有自知之明。
这时,隋广志从远处走了过来,道:“小强,机场的同志说,飞机已经到了北都上空,马上就要降落了。”
小强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东子,我头发乱了没?快看看!”
东子卖弄的凑上前,瞪着眼、张着嘴、盯着小强上下端详了一下,说道:“头发好着咧,衣服也整齐,用俺老团长的话说,首长你这是‘标志后生’。”
小强满脸黑线的道:“净扯淡。”
“首长,你咋紧张了咧,怕啥啊?有我在咧!我在部队里见过结婚,还见过生娃,我全都懂。等孟姑娘她爹娘一见首长这么标志,准保高兴。到时候首长你和孟姑娘一起给他们鞠个躬,再向主席像鞠个躬,再对着各自鞠个躬,再给大家鞠个躬,这就算结婚了呗,再接下来是入洞房,再接下来生个娃,再接下来……”
小强按捺住一脚踢飞东子屁股的冲动,打断道:“得了得了,别瞎扯犊子了,净给我心里添乱,待会你热情点,把二位老人家接待好了,听到没有。”
东子赶紧收住话痨的毛病,保证道:“是,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隋广志在一边看得发笑,眼看着小强被东子烦的越来越紧张,为了缓解小强的压力,说道:“小强你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结个婚罢了,有啥紧张的。”
隋广志接着装出很横的表情来瞪着眼道:“再说了!组织上已经批准了,家长来了就算反对也不管用的!眼下不过就是见一次家长嘛,有啥担心的,二老见了女婿,高兴还来不及呢。待会你要是不会说话,那我来说,肯定不会冷场。”
东子凑热闹道:“还有我哩。”
隋广志笑道:“对嘛,还有东子呢,保证热闹。”
小强不由得暗自腹谤,这两个打酱油的货实在是太抢镜头了啊……
小强紧张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是头一回结婚,还是在1950这个年代,而且他的底细又不能公开,这是令他很觉尴尬的地方。
一开始,他倒是想要糊弄过去,可现如今搞的孟思思父母都要来了,小强觉得有点不安。按照李部长给小强设计的身份,李部长夫妇届时会给小强那无法穿越到这个年代的父母当做替身,婚礼上还将要像模像样的整上曹华仁烈士夫妇的遗像,这让无法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小强感到,自己有些像是在骗婚一般,有些心虚。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小强感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孟贵民这趟飞机坐的着实兴奋,如果不是因为飞机上还有别人,他几乎想要哼上一段了。可不是嘛,蒋委员长的待遇,自己居然也体验了一把!
当飞机降落后滑行至停机坪挺稳,他从机窗向外看去,只见除了一辆地勤卡车外,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有三个人正在快步向着停机坪走过来。
孟贵民急道:“乃萍,你快看看,哪个是女婿,我眼睛不太好的啦。”
孔乃萍心里七上八下的,也赶紧凑上窗口来看,慌张道:“我怎么知道,我连照片也没见过的,你看中间那个年轻人像不像啊?……我觉得应该是,左边那个明明还是小孩嘛,右边那个年纪太大,不像。……嗯,肯定是中间那个。”
“是吗,赶紧让我看看。”说着,孟贵民忙又推开妻子,自己凑上机窗端详起来。
随着机舱门被‘空姐’打开,小强紧张的站在舷梯下不远处等着拜见,他的心开始狂跳,脸上僵硬的笑着。
隋广志人头广眼睛毒,在一边指点道:“那是华野的王参谋,那是浦海市统计局的郑局长,那两个是浦海公安局的……最后这两个一定是,我从来没见过……小强!走!”
小强赶紧随着隋广志,浑身僵硬,抽抽颠颠的蹦跶过去,挥着手如二货般叫到:“孟叔叔,孔阿姨……”
听小强这么喊,已经下了飞机的孔乃萍和孟贵民立刻确定了,双双开心的笑着,走了过来。
“你就是曹小强。我是孟思思母亲,这是她爸爸。”
“叔叔好,阿姨好。”
东子上前一把接过行李,回头跑过去就往车里塞。
从机场回小强住的四合院这一路上,孟贵民孔乃萍两人越看小强越觉得满意,感觉这女婿看着白胖胖的,细皮嫩肉,一定是个文化人,而且言谈举止也很是平实而温和。
小强坐在刘振这车里,却有些紧张,老隋和东子不在,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断地回答二老的问题。
孟贵民至此,已经是非常满意自己的这个女婿了,那飞机上其他领导模样的人,都坐上了机场地勤的那辆帆布棚有座卡车被送去机场出口,唯独他们两人被接上直接开进机场小汽车,仅从这点看来,这个女婿的路数粗的不得了。难得的是,性子还这样随和。
孔乃萍更是满意,在她之前想来,这个女婿一定是个大官。
“小强啊,你家是哪儿的啊?家里几口人?”
“小强啊,你在哪里上班的啊?”
“小强啊,你和思思怎么认识的?“
“小强啊,你………………
面对未来岳父岳母的这堆问题,小强心里忐忑,赶紧按照资料,背书一般的应答着。
但是小强始终觉得别扭,尤其是资料上孤儿身世的设定,有点触霉头。可情势逼人,小强只得在心里对自己的远在2011的爹娘道个不是,相信他们不会怪罪自己,一边按照资料,搪塞过去。
孔乃萍坐在轿车后面听完小强的回答,爱怜的道:“哦哟!那小强你小时候蛮苦的喔!阿姨是个直性子,我就直说了啦,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阿姨会当你是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的。”
小强听着这话很温暖,但却又感觉心中歉疚,不仅是对2011的父母,也对面前的这不知情的二老。
“谢谢阿姨!”
“喔呵呵呵~~傻孩子,还叫什么阿姨,你可以叫我妈妈的啦,来,叫一声。”
小强大窘,脸红的像猴屁股一般,鼓足勇气喊了一声妈,接着又被要求喊了孟贵民一声爸。
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小强感觉自己已经汗流浃背,“唉,老子果然不是说谎的料。怎么见个岳父岳母,都感觉像是上刑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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