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天来修屋的帮厨的个个都吃得既心满意足最后又满心遗憾,毕竟那天来赵家帮工的每家每户只有一人,如此美味的菜肴却无法与家人一起分享自然是一大憾事。
这几日几乎每天都有人有意无意地或向赵婶子提起向赵黑牛说道,甚至还有人在赵二丫面前提起,总之就是希望赵家能专为村里的老少做一次豆腐。自然大家也不会让赵家白做,大家似乎统一了口径,一致提出用豆子换豆腐。
为村里人专做一次豆腐,就算贴补豆子做,赵家夫妇自然是千愿万愿。
可孙灿烂一再向他们申明过一条没有她在场,最好不要做豆腐,她不想赵婶子被人为难,那个浆汁的方子对外宣传只有她自己一人可以调制。
至于修屋那天在靠山屯做的豆腐,还有最近山岗镇豆腐坊的豆腐,对外也只说是孙灿烂预先调好了浆汁,他们只是按照孙灿烂的程序做出来而已,这样就算有人打赵家的主意也无从下手。
昨天村里人都看到孙灿烂回到了靠山屯,赵婶子面对村邻的要求虽然感到有些为难,毕竟家里只有他们夫妇和孙灿烂三个人,做豆腐可有不少的力气活,只怕做不下来,可是面对乡邻的请求,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还是赵黑牛一锤定音,泡上七、八斤豆子,就算再累他也得顶下来。
赵婶子心疼赵黑牛的身子,这身子骨才好些,哪里能够如此折腾?!可赵黑牛这次却下了决心,家里还有客人呢,总也得让客人吃上新鲜豆腐吧!赵婶子无奈只要答应了下来,而孙灿烂也没有多说什么。
没想到今儿他们夫妇刚起,段子轩主仆跟着也起来了,非将磨浆和挤浆放活给抢了过去,倒是没让赵黑牛做一点活。
这段子轩虽是大家公子,人却真是绝顶聪明,赵黑牛只是示范了一下就学会了如何推磨,最后主仆合作配合默契,赵黑牛根本就插不上手。
“是村里的人来换豆腐了。”听到院子外的声音,赵婶子不用出门看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孙灿烂让赵婶子先出去招呼乡邻,她自己则拿起小刀和长木条将豆腐划成小方块,她计划过着今儿不收村里人的豆子,来靠山屯三个多月,与村里人相处的都十分愉快,大家好歹相处一场,这点豆腐就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孙灿烂的这个打算与赵家夫妇是预先商量过的,赵家夫妇都是心善之人,原本就有这样的心思,他们都明白村里的人都不宽裕,对孙灿烂的这个打算自然是满口赞同。
等孙灿烂将两竹框里的豆腐全部划成一般大小的豆腐块,由着段子轩那小厮一手一只将木框提出灶间来到院子。
院子里的情形让孙灿烂很是吃惊,院子里来了很多人,虽不至于靠山屯的村民倾巢而出,不过孙灿烂看了一下,也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来了人。
不过人虽有些多却显得秩序井然,每家都有人在手上端个小碗,碗里装着豆子,想来都是准备着用豆子换豆腐的。
孙灿烂将目光投向赵黑牛,在靠山屯一切都得由赵黑牛出面,作为靠山屯的老村长,在靠山屯赵黑牛可是有绝对的威望和话语权。
“咳咳……”赵黑牛见豆腐已经出来,接到孙灿烂目光中的暗示,知道该他上场了,于是习惯性地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靠山屯的村民知道赵黑牛要发话了,原本都投注在豆腐上的目光顿时齐齐看向赵黑牛。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自己身上,赵黑牛这才笑盈盈地说道:“各位乡亲,俺赵家自打来到这靠山屯与大家伙一起讨生活,已有五年多了,这些年来承蒙大家伙的抬举,俺赵黑牛在靠山屯当了几年的村长,俺是个粗人以前有做的不当之处,还望各位乡亲多多谅解。
这么多年来,俺赵黑牛没能为乡亲们做过几件事,愧对各位乡亲,俺与孩子娘商量了一下,今儿个的豆腐每家每户赠送一块,大家伙带来的豆子都带回家去,等过几日俺家就开秤收豆子!”
赵黑牛的话还没说完,大家伙就已经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惊喜也有些难为情,毕竟这几年赵黑牛为靠山屯付出的并不像他所说的那般,其实真的不算少,单就他为了救人而落下的毛病就是最有力的明证。
等到赵黑牛将话说完,赵婶子和孙灿烂已经动手开始分发分装在小竹箩里的豆腐,每块豆腐足有一斤重。
虽然赵黑牛有言在先今儿个的豆腐赵家免费赠送,但憨厚的村民互相对看之后,不约而同将各自碗里的豆子倒在了赵家院里晒着的豆杆上。
见此情形赵家夫妇只能无奈地相视苦笑,最后还是孙灿烂机灵,看到了还在挤浆布兜里的豆渣,趁隙拉了拉赵婶子的衣裳,对着豆渣呶了呶嘴悄声说道:“大姑,看谁家需要就让谁家挖一碗回去吧!”
赵婶子顿时开心地笑了,赞赏地看了孙灿烂一眼,然后扬起声音对着拿着豆腐将要离开自家院子的乡亲道:“各位乡亲,原本俺家今儿个是向大家赠送豆腐,可如今大家将带来的豆子都留了下来,俺感谢大家!现如今俺家一切都将将开始没什么可以回报大家,若是大家不嫌弃,俺家还有些豆渣,需要的乡亲可以自取……”
说着对着放在挤浆石台上的布兜指了指,拿着装了豆腐的竹箩和空碗的乡亲听到赵婶子的话,纷纷回头转向豆渣所在的石台,你一碗,我一碗,很快豆渣就见了底,乡亲们都面带笑容,嘴里还说着感谢的话。
这时孙灿烂见段子轩俯在赵黑牛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赵黑牛略作沉思,然后对着纷纷与之告辞的乡亲说道:“各位乡亲,俺们将在山岗镇下个集市日在山岗镇的豆腐坊开秤收豆子,届时需要卖豆子的乡亲可将豆子送去山岗镇,只要豆子晒得干颗粒饱满,俺家一定以最优的价格收购。”
关于收豆子的事,孙灿烂对赵家夫妇是有过建议的,赵家人口少能够利用的人不多,如果要收豆子最好能直接让需要卖豆子的乡亲送到豆腐坊去,可当时赵黑牛并没答应,总觉得那样做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并不是每家每户都会去山岗镇赶集。
只不知这会儿段子轩与赵黑牛说了些什么,让赵黑牛略作沉吟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不管段子轩说的是什么能够让赵黑牛答应在豆腐坊开秤收购,孙灿烂觉得都是件大好事。
收购豆子中间的名堂太多,豆子自然要干而饱满,才能既便于贮存又利于出浆率,虽说大多的乡亲都是实诚的人,可也不能排除奸滑和贪小便宜之徒。
赵黑牛和赵婶子都是实心眼的人,就算看出有人贪小便宜也有可能只当看不到,这万一让比较潮湿的豆子掺合在好的豆子里面,那么就有可能引起豆子的霉变,这次开秤收购可不是十斤百斤的事,而是几千斤的豆子,要是混进了潮湿豆子那么这事可就大了。
在豆腐坊开秤收购,一来无需第二次运输,二来孙灿烂自个就可以做质检员,监督收回来的豆子质量,这样也让人放心。
赵黑牛夫妇不方便做的事,甚至赵大虎兄弟姐妹不方便做的事,就由她孙灿烂来做好了。虽然做生意不一定都要做奸商,孙灿烂也不觉得自己有做奸商的潜质,可也不能做烂好人,否则这生意也很难做下去。
等把来换豆腐的乡亲都送走,赵家今天做好的豆腐只剩下最后两块,孙灿烂正准备让赵婶子把豆腐收起来,突然赵婶子一拍额头说道:“哎呀,怎地没见到郁家的人?孩子他爹,你带上这两块豆腐去郁家看看,俺听说最近那郁家兄弟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了。”
赵婶子将豆腐放在小竹箩里给赵黑牛带上,催促赵黑牛快去郁家看看,转身才发现没留自家吃的豆腐,而小二丫看着她的眼睛中已经快要落下泪珠子了,这让赵婶子一时之间很是郁闷。
不过很快孙灿烂的一句话,就让赵二丫开心了起来:“大姑,俺们快去看看那豆腐干,看看有没有做成功?”
段子轩主仆在赵家分发豆腐的时候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这样的情形,人与人之间这样的相处是他从来不曾经历过的,此刻他一脸的沉思的模样,不知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不过听到孙灿烂提起豆腐的新品,顿时也来了精神,拉起身边的赵二丫跟在孙灿烂身后进了厨房。
赵黑牛去了郁家,将加压成型的石头和木板的拿下来的光荣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段子轩主仆身上,打开第一层的包布,哼哼,看样子不错,孙灿烂用小刀将豆腐按格子划开,然后拿了一小片放在自己的嘴里慢慢品尝起来。
赵二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孙灿烂手上的豆腐干,小嘴蠕动着,只差没有流口水了,孙灿烂只当没有看到,这样的豆腐干现在吃并什么味道,甚至远不好嫩嫩的豆腐来得清香爽滑,所以孙灿烂并没有要将豆腐干给赵二丫品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