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整座盘旋在建筑内体的楼梯,只剩下微微下放的呼吸声。
像一个蒸腾的气体漩涡。
在这样真切的对视中,付汀梨先笑了一声。于是之后楼梯间漏泄出来很多声轻笑,有她的,也有她的。
期间,她一直将手悬在她面前。她也一直未松开她们紧握的手。
很快,付汀梨缓过气来,望了一眼紧闭的木门,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还是从女人温凉掌心里,轻轻捻起那片薄薄的钥匙。
那一秒钟她的心脏猛地发出预警。
——原来这就是她想给她的钥匙,看起来足够普通,没什么特别。
下一秒孔黎鸢捧住她的脸,手指轻轻刮过她的眼睑。
因为楼梯间太过狭窄,是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宽度。所以当她凑近,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这样凝视着她。
她们飘散在背后的发垂落在一起,纠缠不清。就已经像是她们长出了同一副翼骨,巨大而柔韧,即将破土而出。
“我只有这一把钥匙,现在给你了。”
伴随着这句话,付汀梨抓住了孔黎鸢给她的钥匙,也再次义无反顾地抓紧孔黎鸢的掌心。
转动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在这扇门彻底朝她开放之前,付汀梨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猜门里面到底会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是孔黎鸢之前说过的那些标本?
是孔黎鸢背着她藏起来的所有一切?是让孔黎鸢那么不自信、让孔黎鸢觉得自己那么不好的万恶之源?
但直到打开之后。
她才知道,原来这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多稀奇多震撼,只是那里面有无数个孔黎鸢。
她给她的钥匙并非具有多惊世骇俗的价值,只是全世界仅此一把。
这里是一个阁楼,她们需要在坐到最顶层的电梯之后,又爬两层细窄楼梯上来。
打开门之后,阁楼空间并不算宽敞,昏暗的木质装修,铺了一层很普通的棉质地毯,一扇占据一面墙的玻璃窗,透进迷离而缱绻的月光。
另一面是木质架,置满了光怪陆离的标本,匆匆扫一眼,光影从玻璃外透进来淌过,色彩颓废而神圣。
一眼望过去,这个最顶端的空间里全是薄却隐含着庞大力量的薄翼,有蝴蝶,昆虫,鸟类翎毛……
每一片都有着一种能折射光线的透明感,都很单薄。
但都有一种旖旎而具有生命感的美。
孔黎鸢和她解释,这和她书房里那一面标本墙是不一样的,有人去过她的书房,却没有人来过这里。
这样奇妙的一件事,让付汀梨没由来地想起《白日暴风雪》。
贯彻全片的是一匹白马,但回到最开始,被阿鸯视作最关键意象能在危急时刻出现在的,是她第一个作品飞鸟。
对孔黎鸢来说也是一样。
她无数次想找到一只金色小鸟,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从一开始就只是翼。
彼时,她们已经那扇占据整面墙的窗户推开,巨大的风扑簌簌地刮进来,刮得她们的风衣腰带飘得很高。
连同那些薄透的翼,都好像凭空扇动起来,发出极为细微的振翅声。
当然,这只可能是付汀梨的错觉。
已经是凉瑟的秋,她们迎风而立,头发被吹得飘得很高。她靠在孔黎鸢衣料凉顺的肩,孔黎鸢微微靠住她的头。
好像这扇接近天边的窗,就是这段罗曼史既定的结尾。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夜风旖旎而柔情地将孔黎鸢的声音吹散,
“只是没有人来过这里,但这里是我唯一有钥匙的地方。”
付汀梨牵起她被纱布包裹着的手掌心,将她无名指的戒指转了个圈。
充当回应。
于是孔黎鸢继续说,“而我正好也很想给你一片钥匙。”
付汀梨将那片薄薄的钥匙收了起来,手心紧贴着。
然后又想起一件事,
“给我了你下次是不是就不能一个人过来了?”
而孔黎鸢却淡淡地笑笑,手指和夜风同时抚过她的发,
“给你了我就不需要一个人。”
付汀梨自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最近她总是因为孔黎鸢感到心口泛酸。
原来这就是爱,她们找了很多段路,才找寻到的爱。
最开始她是她的司机,后来又换她来当司机,最终她们来到这里。
哪怕外面世界马上要天崩地裂。她们上路之前,狗仔又释出一条关于顶流女星的新信息——三字。
付汀梨此时此刻却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可以在这里心平气和地提起一件事,
“我们上次结婚的时候好像还没宣誓?”
可孔黎鸢对此也感到意外,“好像是。”
然后又朝她扬起一个不痛不痒的笑,“那要怎么办?”
“没关系。”付汀梨说,“我们是第一次结婚,不太熟练,神会原谅我们。”
“那要再结一次吗?”
“这不叫再结一次。”付汀梨很强硬地同孔黎鸢十指相扣。
然后迎着硕大的夜风,在只有她们两个的阁楼,义正词严地立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