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您不会哭了吧?您可千万别哭啊,若是把妆哭花了就不好了!”
轿撵旁的水墨听轿子里一直没有声音,有些慌张地开口。
“没有,我没哭。”
少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意。
水墨听了,便也知道自家小姐肯定是已经掉眼泪了。
跟一旁的流苏对视一眼,流苏对水墨点点头,水墨最终没再说什么,由着自家小姐去了。
算了,大不了一会儿再给小姐补吧……
鞭炮声震耳欲聋,那条长安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竟然也走到了尽头。
长安街的尽头,是巍峨壮观的紫禁城。
昔日里肃穆庄严的紫禁城,今日却显得有些不同。
每个侍卫的脸上都挂着几分笑意,当侍卫们看到轿撵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那位千秋将军,终于在今日,嫁给陛下了!
轿撵行至紫禁城门前,城门两边的侍卫纷纷向穆如酒行军礼致意。
成亲队伍很长,侍卫就在那里站立很久,如同挺拔的松柏一般。
已是夏末,天气并不算热,风中带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有风透过车帘吹进轿子里,穆如酒头上的盖头微微晃动,她有些恍然地抬眸,抬眼便能看到已经进了紫禁城的大门。
“前几日的天气阴沉,没想到今日天气这样好,一定是个良辰吉日!”一旁的水墨感叹一声。
穆如酒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今日的风也舒服,只可惜是在夏末,看不到花开了。”水墨这样说道。
穆如酒笑着,刚想调笑水墨不知足,便突然闻到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还没来得及分辨,水墨便喊道:“小姐!地上是花瓣!皇宫的地上到处都是花瓣!”
穆如酒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掀开盖头。
水墨欣喜地环顾四周,看着满地艳丽的花瓣,眼睛亮晶晶的:“这样的时节,哪里寻来的这么多花瓣?”
穆如酒闻言,却是愣神,有一瞬间,竟然感觉恍若隔世。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宫宴之上那个醉酒的少年,朗月清风,举世无双。
他一人倚靠在高楼凭栏之上,手持一壶酒,对月独酌。
穆如酒承认,当时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想要将这家伙从琼楼上推下去的。
只不过人多眼杂,想想还是算了。
她来到少年人身边,男人银黑色的眸子在月色的照耀下像是铺就了一层银纱。
他没醉,笑睨着穆如酒。
“皇后娘娘好雅兴。”少年这样说,眉眼张扬又桀骜。
穆如酒挑眉:“这话应该是本宫对祁大人说。”
少年轻笑,他双手放在凭栏上,看着高楼下人来人往的官吏与下人,嘴角勾笑:“今日黎贵妃生辰宴,陛下操办得倒是隆重。”
穆如酒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向楼下,黝黑色的眸子深沉。
“皇后娘娘似乎向来笃定陛下深爱您,微臣不明白,既然深爱娘娘,为何对其他女子这般温柔体贴?”祁君羡眉眼间带着笑意,如同细碎的黄金。
穆如酒抿唇,半晌才缓缓开口:“他只是在隐忍而已。”
“是吗?”少年轻笑一声,却是终于看向眼前尊崇万分的皇后,眉骨上扬,“可若是微臣爱上一个女子,便是她要秋日百花齐放,微臣也会让她看见。”
随即,少年又轻笑一声,似乎是带着几分自嘲:“不过想来,微臣这一生大抵是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的。”
万千鲜花如今就在她的脚下,穆如酒闻着钻进鼻孔中的花香,恍然如梦。
他说,他爱得女子,纵使想要秋日的百花盛开,他亦能做到。
“小姐,满地的鲜花啊……”水墨还是不禁这样感叹。
饶是一向清冷的流苏也有些动容,她自然是了解主子的,知道主子的脾性,若不是当真被他放在心尖尖上,又怎么会花费心思做这些事情呢?
想来,小姐日后的生活,一定会平安顺遂,开心顺利的。
公孙易跟在送亲队伍的最后,他看着满地的花瓣,有些愣神。
祁君羡这家伙,竟然也会做这种事情吗?
轿撵往前走着,脚踏满地的花瓣,终于稳稳当当地来到了正殿前。
大殿前,无数的文武百官位列两侧,他们每个人身穿华服,微微躬身向前来的轿撵欠身行礼。
“落轿——”礼官高喊一声,那华贵的轿撵安稳落地,停在了大殿前。
“新娘下轿——”
水墨和流苏搀扶着,将穆如酒从轿撵中扶了出来,两人搀着穆如酒向前走,最高处,祁君羡应该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小姐,我们要扶着您上九十九阶梯,陛下在那里等您了。”
水墨担心穆如酒没记住流程,急忙嘱咐一声。
见穆如酒顶着盖头点点头,水墨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接下来的九十九级台阶不好走,别说小姐这身衣裳,就是小姐头上顶着的凤冠都重得不行,接下来可是要苦了小姐了。
这样想着,水墨扶着穆如酒的手又紧了几分。
又往前走了两步,穆如酒准备抬脚上台阶,却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停下来了。
“怎么不走了?”穆如酒疑惑地开口询问。
“小、小姐……”水墨愣怔开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了?”穆如酒皱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盖着盖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她微微垂头,就看到一双黑色的金丝靴子落在了她的面前。
“见过陛下。”
周围人也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在地上向来人行礼。
穆如酒闻言,也慌张地想要行礼,还没等她动作,面前一双手就扶住了穆如酒的手臂。
“太累了,别跪。”男人声音低沉又温柔,穆如酒听了便觉得安心。
“陛下,您怎么下来了,这不合规矩……”一旁的礼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祁君羡沉沉地开口:“朕在这里,便是规矩。”
说完,穆如酒还没等反应,男人就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往台阶的最高处走去。
“祁、祁君羡!?”穆如酒反应过来,慌张地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男人却是有些生气地开口:“这陈年旧规究竟是谁立下的?应当让他自己披着嫁衣戴着凤冠走一遍试试。”
穆如酒闻言,不觉笑出了声:“南溪所有皇后都是这样过来的,陛下,你的皇后怎么这么娇贵啊?”
男人轻笑一声:“我家的皇后,身娇体贵,我舍不得她受苦。”
穆如酒嘴角勾起:“你怎么不在上面等着?”
按理来说,帝后成亲,皇帝都应该在最高处等待皇后走上去的。
有风吹过穆如酒的盖头,夹杂着男人愉悦的笑声。
“等不及了。”
什么九十九步台阶?
他一步也不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