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霜原本想要开口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再也没说出口。
她其实本来也不打算做这样显眼的事情的，毕竟这种小动作只是看上去就显得十分蠢。
周从霜只不过是想要借机拉近一下同祁君羡之间的距离，毕竟他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没有话聊。
只是稍微的试探，眼前俊美的男人却避之不及。
男人的眼中染了霜雪，他的眉头似乎微微上挑了一下，冷色的眸中彰显着自己的不耐。
周从霜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她错愕地看向祁君羡，男人却早已避开了视线，似乎是懒得看她。
祁君羡待得有些不耐烦了，周怀的心思他自然也是明白的，说是赏字画，实际上只是想让他跟周从霜有些联系。
对于周怀，祁君羡提点过的，但如今他死性不改，仍是要抢着上前送死，那就由不得他了。
想到这里，祁君羡眯了眯眼睛，眉眼渐冷。
穆如酒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原本她还以为江舟是在骗她，但是看到祁君羡对周从霜的态度后，穆如酒悟了！
大彻大悟！
江舟没有骗她！
祁君羡之所以没厌烦她，是因为她做得还不够绝！
一想到这里，穆如酒好整以暇地看向祁君羡，若有所思。
彼时的祁君羡扬了扬眉，轻嗤一声，眉眼间带了几分不屑：“听闻周大人令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周怀闻言，以为是祁君羡总算是对自家女儿有了兴味，忙不迭地回道：“是！霜儿自幼便学习这些，这京城的才艺能比得过霜儿的，确实不多见。”
倒也不是周怀自夸。
自从那季渊的舞姬——清寒姑娘离开京城后，这京城中的各个女子，能够比得上周从霜才艺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周怀暗自得意，悄悄抬眼去看祁君羡的神色。
男人情绪不显，只是冷笑一声，双腿交叠，语气不辨喜怒：“若令爱真如周大人所言，朕便觉得，朕这京城没有一个能瞧上眼的女子了。”
周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他有些愣怔地看向祁君羡，像是有些不理解祁君羡话中的意思。
祁君羡眉眼泛冷，脸上结霜：“连个茶杯都端不稳，有失体统。”
男人的话分明不重，却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在周从霜的心口上。
她错愕地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一看到男人冷若冰霜的脸，便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周从霜慌张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即使是这样，她的脸也像是被火烧似的红了起来。
她周从霜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
她从小锦衣玉食，从没有人敢挑她的毛病！
眼眶微湿，周从霜的眼中满是恨意，稍纵即逝。
祁君羡手肘搭在了那紫檀木的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脸，轻笑：“周大人对令爱，看来是溺爱得很呐。”
话语中带着讽刺的味道，像是有意要惹怒他一般。
周怀垂着头不说话，藏在袖口中的袖袍不觉紧了紧。
祁君羡……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要不是周家的支持，你怎么可能坐上帝位？成为万人之上的天子！？
这一切，都是周家的功劳！
祁君羡这种翻脸不认的，他周怀自然是看不惯的！
只是周怀到底是人臣，自然也知道不能冲撞天子，所以周怀的目光就落在了祁君羡身边的少女身上。
周怀冷了冷眉眼，脸上仍然带着几分可亲的笑意：“陛下教训得是，霜儿年纪尚轻，确实担不起这样的名号……”
说着，周怀的目光却是转向穆如酒，声音沉了几分：“能够待在殿下身边的，相比其他人，穆小姐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这话分明就是冲着穆如酒来的。
祁君羡皱眉，原本冷沉的眸子温度直接降到了冰点。
周怀……
活够了。
原本想要开口，接过周怀的话，祁君羡才只是张张嘴，身边的小姑娘已经开口了。
“你这人真的好生奇怪。”少女的声音清清朗朗，带着几分慵懒的怠意。
都已经到晚上了，穆如酒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这周大人一直在这没完没了地说话，她还走不了，不免升腾起几分不耐烦的心思。
她看着周怀，嫌弃地撇撇嘴：“听不出祁君羡他不喜欢你家闺女吗？为什么上赶着把自家闺女送出去，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穆如酒的话十分直接，听着周怀一句话拐十八个弯，弯弯绕绕的，绕得她脑袋疼。
有话直说不就好了？
就连她都能看出来——祁君羡不喜欢这个叫“周从霜”的女子，这怎么还死乞白赖地往人家怀里送啊？
跟之前她家的老头一样。
看着就让人生气。
那周怀也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穆如酒说话这般直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瞪大了眼睛，那两撇小胡子都气得僵硬起来。
穆如酒打了个哈欠，一双黝黑的眸子懒散地看向一旁也愣住的周从霜：“这位……周小姐，祁君羡不喜欢你，你不至于投怀送抱吧？”
而且这样会让祁君羡更厌烦的。
周从霜拧眉，眼中带着几分冷意。
“呵，陛下喜欢不喜欢我，是小女自己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大概是被穆如酒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激怒了，周从霜口不择言，说出了这样的话。
刚一说完，周从霜便后悔了！
——因为她发现，一旁的清泽君看向她的神色，像是在看什么死人一般。
陛下真的动怒了。
穆如酒倒是没有发觉什么，只是懒洋洋地挑眉，随即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当然有资格了。”
少女顿了顿，然后继续开口：“因为祁君羡喜欢我啊。”
少女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带着几分小骄傲在里面。
她对着周从霜扬了扬眉，好像只是在阐述什么事实一样。
她说，因为祁君羡喜欢我啊。
祁君羡的心先是被小小地击打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有些愣神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眉眼清澈，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眷恋或者暧昧的情绪。
“祁君羡才不喜欢你，祁君羡喜欢我哦！”
穆如酒双手环胸，像是得到了什么美丽的珍宝，想要向世人炫耀一番一样。
周从霜闻言，却是一脸诧异地看向祁君羡。
祁君羡看着小姑娘，半晌才垂眸闷笑，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宠溺。
“是，我喜欢穆如酒。”
“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得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