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柔火气上来了,想换位置,可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郝平挨着霍北辰,旁边是荆京扬,关泽楠立马挨荆京扬坐下了,旁边就是申昭昭和巴特尔。服务员很有眼色,立刻把多余的两张椅子移开了。
想起申昭昭昨天的为难,耿柔决定忍一忍。
不过就是一顿饭,眨眨眼就过了。
耿柔自我催眠,只是仍不着痕迹地往米阳的方向挪了挪椅子。霍北辰看见她的小动作,磨了磨后槽牙。
巴特尔很豪气地点了一桌子菜,申昭昭没有阻止,不过已经打算跟巴特尔合请了,他们还叫了两瓶红酒,服务员开了盖后,给每人倒了一杯。
香客小厨的菜品还是很不错的,上得也很快,两个宿舍热热闹闹地吃饭喝酒,巴特尔和申昭昭被每人敬了一杯酒,收到了许多祝福。申昭昭虽然开心,但酒量着实不算好,巴特尔怕她喝醉,就帮她把一杯酒喝了,引来一群人调侃的嘘声,以及申昭昭带着害羞的笑脸。
霍北辰莫名地有点不爽,他怎么就没想过请客。他居然连巴特尔也不如。
耿柔笑着看今天c位的两人,身后的包包有点硌背,她反手调整了一下,忽而笑容僵在脸上。
她的手被抓住了。
耿柔阴恻恻转头,抓着她的家伙一脸没事人的样儿,左手搭在桌面按着杯底摇晃着红酒杯,好像很无聊。
耿柔使劲抽手,却被大掌的五指牢牢卡住。
“放手。”耿柔低声道。
霍北辰习惯性耳聋复发,完全没听见。
耿柔暗地里挣得手都出汗了,为遮掩太平,面上并不显。
荆京扬一直在注意他们,自然注意到了他们手底下的玄机,他眉头微皱,“北辰,帮我递一下酱油。”
霍北辰瞄向在自己和耿柔中间的小瓶酱油,眼皮都不抬,“郝平,给他拿。”
“我给你拿。”耿柔站起来,抓起酱油瓶倾身递给荆京扬,并且顺势借着改变的姿势用力抽出了手。
“谢谢。”荆京扬也起身接过。
“不客气。”耿柔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坐下,而是往外走去。
“耿柔,你干嘛去?”申昭昭扬声。
“我去洗手间。”
“可是……”包厢里有啊。申昭昭还没来得说完,耿柔就已经出去了。
霍北辰站起来,大步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其余人都停下了说笑,包厢里突然一片安静。
“他们……不要紧吧?”关泽楠忐忑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包厢外,胸闷气短的耿柔自楼梯口而出,想到外边去透气,一只粗臂自后拦了她腰,将她猛地抵在了无人的半截楼梯上。
“放开我!”耿柔根本就不用看清人,她就厉声喝出口了。
霍北辰倾身向前,将耿柔紧紧抵在墙面上,他的胸膛压着她的,将她两只企图挣扎的手臂牢牢锁住,他贴着她的耳朵,“还在生气啊,你说你到底傻不傻,啊,你傻不傻,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pua什么鬼。”
“你本来……”
霍北辰懒得跟她争,头一偏直接封住她的唇。算他认栽总行了吧?他发脾气,她脾气比他还大。摊上这种迟钝到家的二货,除了让着还能怎么办?
但终归是心里有怨气的,霍北辰抵着她重重地亲狠狠的吻,只当给她惩罚,没想到舌尖传来钻脑子的疼痛,耿柔居然把他给咬了。
霍北辰吃痛退开,耿柔冷冷地瞪他,“霍北辰,你还要不要脸,我们已经分手了。”
霍北辰疼得舌头转了好几圈,稍微好点,说话还有点大舌头,“你能不能别那么轴?我说了我不是pua,你哪个字听不懂?”
耿柔冷笑一声,被扣着的手使劲挣扎,“怎么,这是pua的挽回教程?就这样否认就行了?”
霍北辰按着她不让她挣脱,但又不敢太大力,脑袋还被气得差点冒烟,“你……跟我吵架的时候最牙尖嘴利!”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已经给了你最后的脸面,没在其他人面前揭露你的本来面目,你还缠着我干什么,还是你怕我说出去,又想来骗我堵我的嘴?”
“笑话,我怕你说什么!我霍北辰干过就是干过,没干就是没干!”霍北辰气急败坏,“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你这么大俩眼睛,是长好看的吗?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就真一点也知道?”
耿柔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但她马上想起了打汤宏深时雷书卉的疯狂,躺在病床陈箐的虚弱,还有大柔下的“死亡预告”。
“霍北辰,没用的,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你不用再白费心机骗我了,生而为人,请你善良,不要再去欺骗别的女孩了。”耿柔推开他,重新往上走。
“耿柔!”霍北辰一声大喝。
耿柔步伐一顿,但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从没有对我动过心?”霍北辰的质问响起在楼梯间,几乎有回音。
耿柔走到安全出口处,手抓着浮着灰尘的门把,张了张口,最终仍是沉默。
另一扇门从外面推开,荆京扬走了进来,故作不解,“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霍北辰瞪着耿柔的背影,冷笑一声,“我他妈犯贱跑来受气!”他撂下这一句,三两步上楼,一阵风似的从耿柔与荆京扬之间穿过。
“怎么了?”荆京扬低头注视看不出情绪的耿柔。
耿柔浓密的眼睫毛轻轻扇了扇,抬头轻笑,“没事。”
***
耿柔与荆京扬回了包间,霍北辰已经在位置上了,只是脸色臭臭的。宿舍姐妹都向耿柔投来担忧询问的眼神,耿柔摇了摇头,笑着上前,粉饰太平。
最终这顿饭还是圆满地结束了,申昭昭前边喝酒超了量,已经走路走z字型了,亏得巴特尔扶着她,才能安全抵达出租车旁边。看申昭昭已经醉成这样,大家都没有说去第二场什么的,直接回了大学。
申昭昭一回宿舍就吐了,但她一边抱着垃圾桶吐,一边还不忘叫耿柔,“耿柔,耿柔——你没事吧?”
耿柔倒了杯热水递到申昭昭面前,“耿柔没事,你有事。”
米阳替申昭昭顺着背,“是真醉了。”
“酒量真差。”关泽楠一边脱高跟鞋一边笑话她。
申昭昭拿水漱了漱口,往垃圾桶里一吐,还在叫耿柔,“耿柔,耿柔,我是个傻子!我干嘛要叫两个宿舍一起啊,呕——”
这小傻子。耿柔拉着她的肩膀,生怕她掉进垃圾桶里,“两个宿舍一起叫好呀,不然我们怎么能吃得到那么多好吃的?就我们几个,顶多点三分之一的菜就很饱了!”
“真的?”申昭昭醉眼迷蒙,抬头看耿柔,但视线方向却是米阳。
“当然……”
宿舍座机响了,关泽楠跑去接,是巴特尔不放心申昭昭打来的,申昭昭一听巴特尔的名字,立刻笑得跟小太阳似的,“我要接,我要接!”
“醉成这样,还接什么啊!”大姐没好气的发话了,自发拿过话筒,对巴特尔说了几句,大衣是申昭昭没事,她们会照顾她之类。
申昭昭仰起头,终于看见了耿柔,“耿柔,你别难过了,大不了,我把巴特尔送给你,他真挺好的……”
红唇高高扬起,耿柔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就不难过了。巴特尔还是别送了吧,他会哭的。”
耿柔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以为是性格使然,但是大柔说她是缺爱。她记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段对话——
一个人说:从小吃过很多很多苦,缺乏很多很多爱的人,该需要多么大的爱才能填满。另一个人说:你错了,缺乏很多很多爱的人,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填满。
耿柔深以为然。宿舍姐妹小心翼翼的呵护,她虽不曾明说,但心中已然感激不尽。想来缺爱的孩子也有优点,比平常人更懂感恩些。但容易被满足,也容易被满足打败。原来他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当这个念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时,她如坠深渊。
隔天早上,耿柔起床时觉得嗓子不舒服,下床时脑袋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她知道自己又感冒了。打开小药箱,里面还有霍北辰之前替她买的药,耿柔看了一会儿,哗啦啦的将这些药全都倒进垃圾桶。第一节没有课,她换上衣服拿了自行车钥匙,打算去校医院那里开点药,以防万一。
大学医院里开的药非常便宜,是耿柔这种爱生病的人的一大福音。
耿柔去楼下的自行车棚里取车,一路又打了两个喷嚏,她拿纸巾擦擦鼻子,多走了几步扔到路灯下的垃圾桶里。走近才发现路灯上贴着一张纸,a4的。耿柔仔细一看,微微瞠目。
那上面黑体加粗写着几个字。
我tm不是pua
看不明白的人,或许还会以为是什么暗语。
耿柔却一眼看明白了,并且,立刻猜到是谁的手笔。
两个打水回来的人路过车棚,“啊,这里也有,到底是谁干的?”
这里也有?还有其他地方也有?
耿柔低头吸吸鼻子,站了一会,将纸扯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她这才去自行车棚将自己买的二手女士单车推出来,撩腿上了座包,慢慢悠悠地往校医院的方向骑行。
耿柔向来骑车比较专注,怕撞人,但她今天并不十分专心,她还想看看哪里有贴着的纸,再把它给扯下来。
只是拐了个弯转入主干道,耿柔一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长长的一条道路,所有的路灯杆和电线杆上,都贴着纸?
耿柔眯眼看向最近的那张纸,依然还是那句话。
我tm不是pua。
再往前,不仅是路灯柱,公告栏上,广告板上,甚至连树杆上都贴满了。触目所及,到处都是,比小广告还小广告。
“这到底是什么呀?”
“谁干的?”
学生老师都议论纷纷,几乎每张纸条旁都有人伫足讨论,拍照摄像。
“疯子……”耿柔握紧了自行车的把手,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