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嫤急了,可不能让大哥娶别人:“可是刚才在亭子里,我觉得大哥和孙姑娘非常配呢!”

殷岁晴怔了怔,“这话怎么说?”

陶嫤便把两人的对话学了一遍,悄悄地问:“阿娘,你说大哥是不是对孙姑娘有意思?”

“我改日问一问他。”殷岁晴想了想道,婚姻大事不能马虎,若他真的喜欢,那么便要趁早着手准备。

孙家大姑娘她在宴上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安静沉稳的姑娘,不爱跟人说闲话,端庄贤淑,确实是个模样好品德佳的大家闺秀。陶靖若能跟京兆尹家攀亲,倒也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说过了陶靖,殷岁晴自然而然想到陶嫤,“叫叫可有中意的人?”

*

陶嫤诧怪地咦了一声,“阿娘,我才十三!”

殷岁晴如何没想过这个问题,是以很快否决了:“十三怎么了?早点定下来,等及笄之后便能定亲了。”

陶嫤无话可说,闷了一会儿道:“我没有中意的人。”

此话不假,活了两辈子,陶嫤都没遇到能让她动心的人。以前是没心思想,现在是太小,还是没心思,是以殷岁晴的这个问题实在难住了她。

好在殷岁晴没逼她,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着急,慢慢找。”

两人坐在火炉边,喁喁说了很多话。最后陶嫤旁敲侧击地问起她跟瑜郡王的事,殷岁晴本不想告诉她这些,后面被问得没办法,索性把那天后院的对话都跟她说了。

听罢陶嫤呵呵一笑,斩钉截铁道:“阿娘别听他胡言乱语,下次您若不戴花钿,他一准还是不记得您。您就偏要戴着,何时他真真切切地记住您了,您再摘下来。”

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盖因陶嫤仔细考虑了下,常年分不清脸孔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因为一个花钿就认识了?

说不定下回阿娘不戴了,他就真的认不出来了。

殷岁晴这才知道,原来瑜郡王那天说的那句话,不是嫌她戴花钿难看,而是想看看能不能认出她?

她敛眸一笑,“记不记得住都无妨。”

“怎么会无妨呢?”陶嫤想也不想地反驳,“若是日后他把您和丫鬟弄错,那还不得了?”

这在陶嫤眼里可是大事,万万不能马虎的。

她怕殷岁晴不听她的,便嘱托殷岁晴身边的大丫鬟白术,以后要是再有机会面见瑜郡王,一律都得贴着花钿,绝对不能疏漏。

白术是个明白事理的,跟在殷岁晴身边已有十来年,当然没有二话:“三姑娘请放心交给婢子。”

*

不知不解已过去大半个时辰,陶嫤该回府用晚膳了,今儿个陶老太爷特意凑齐了全家人,在正堂一块用膳。陶嫤依依不舍地站起来,“阿娘我要回去了。”

殷岁晴唤住她,让白术把紫檀食盒交给她的丫鬟:“这是我这几天做的糕点,你拿回去吃。”说着又把国公府几个舅舅的礼物一一交给她,“这都是你舅舅托我送给你的,回去之后打开再看吧。”

陶嫤捧了满怀,对收礼物这种事乐此不疲:“那我走了!”

说着打帘跳下马车,这时候雪还没有停,不过比起来时小了很多。

陶嫤沿路踩出一对对脚印,直至进入侧门,她才看到门口原来还站着一个人。

“阿爹?”

陶临沅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满身都是积雪,见到陶嫤走来,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转身朝前方走去。

声音透着股悲凉:“走吧。”

*

正堂家宴散后,陶嫤慢悠悠地回到重龄院。

她头一件事便是让人把段世子的礼物拿过来,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拨浪鼓。

陶嫤看了又看,还是不大确定,叫来白蕊:“白蕊,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拨浪鼓?”

白蕊肯定地点点头:“是。”

她顿时不吭声了。

这世子是不是把她当五六岁的小娃娃了?为什么要送她拨浪鼓?她看起来有那么幼稚吗!

陶嫤捏起来左右转了转,两边的檀木珠子撞在鼓芯上,发出欢快的咚咚声。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世子品味真是奇怪,没想到那么大的人了,外表看着挺冷淡稳重的,内里居然如此有童心。

陶嫤把它放回盒子里,想起段淳问她喜不喜欢时,她还点了点头,真是悔不当初……

无奈归无奈,谢词还是要写的。反正现在没事,倒不如亲自动手。陶嫤让丫鬟拿来纸币,铺在翘头案上,她执笔开始拟写谢词。

然而面对着这个礼物,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喜爱的话,坐在桌后苦思冥想,面对着院外的飞雪,她决定把刚才写的那句话揉成一团,扔到窗外。

陶嫤呆坐片刻,玉茗进来通传道:“姑娘,周大夫求见。”

陶嫤侧头,忙从桌后站起来,“人呢?”

“在正室候着。”

她搁下宣笔,往屏风外走去。想了想,又重新把纸笔拿上,走出屏风看到外面立如松柏的人,唤了一声:“周大夫。”

周溥朝她看来,唇边含着浅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待她走到跟前后,他伸手递给她一样东西。

陶嫤定睛瞧了瞧,是一个青釉绘月季花纹的小瓷瓶,她禁不住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周溥身后的侍从崔夏答道:“回姑娘,这是周大夫近来研制的药丸,里面共有十颗,能在姑娘心悸发作时救您一命,请您妥善安放。”

这可是能救命的药,对陶嫤有大用处。她忙收好,对周溥感激地看去:“多谢周大夫一片心意。”

周溥摇了摇头,见她手里还拿着笔纸,便指了指,问她能不能借自己一用?

陶嫤递给他:“给。”

周溥接过来,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一生长乐。”

原来他一直记得今天是陶嫤的生辰,特意等她所有事情都结束后才过来。她什么都不缺,唯一的遗憾是心疾难治,他便一直为她钻研这方面的药理,希望有朝一日能救她痊愈。

陶嫤盯着那几个字,抬头朝他真诚一笑:“谢谢你。”

雪容玉白,她笑时眉眼弯弯,明亮耀眼。

周溥收回视线,温和地又写下一句:“不必客气。”

他想帮她,全因自己心甘情愿。或许过阵子他就要被家人找回去了,前几天扬州送来一封书信,是扬州刺史周敬伯命他尽早回家。至少在那之前,他想多为她做些什么。

陶嫤见他出神,忍不住问了句:“周大夫在想什么?”

他恍惚回神,犹豫良久,终于决定在纸上写道:“听说夫人今天回来看望姑娘了?”

陶嫤笑着点头,“嗯。”

他又写道:“我见令尊已有悔改之意,姑娘为何没想过让他与夫人复合?”

这句话试探的意味十足,他确实想知道,这一世的陶嫤,是不是上一世的陶嫤。

只见她看后一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第35章 雪仗

这个疑惑在周溥心里搁了很久,从殷岁晴跟陶临沅和离开始,他便有所怀疑。这段时间变化的所有事,很可能是陶嫤的所作所为。

如果她没有重活一辈子,为何能改变那么多事?

她奉劝两人和离,正是因为她知道殷氏最后的下场,所以她要改变这结果。至于她不让两人复合,应当是不想再让殷氏受到伤害,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当然,这都是周溥的猜想。

陶嫤果然被他问住,却没多想,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只要是我想,就能让他们复合吗?照周大夫这么说,几年前我还想让他们恩爱和睦,可是最后呢?阿爹跟阿娘的事,从来不是我想便有用的。”

周溥眼中的希望转瞬即逝,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浅笑着在纸上写道:“是在下多嘴了。”

陶嫤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他却摇摇头,做了个告辞的动作,跟着崔夏一起离开了。

陶嫤看着他的背影,视线忽地停在他的手上。原来他手里还握着一个纸团,正是方才她从窗户里扔出去的那个,陶嫤一窘,该不是砸到他了吧?

可是他只字未提,难道是顺手捡的?

那他留着这个干什么,为何不扔?

她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让白蕊去把谢词写出来,她到一旁研究周溥送的瓷瓶。拔开软塞,里面果真有一颗颗红褐色的药丸,她倒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颗。

周溥说这是能救她姓名的东西,她一定要保管好。

*

与此同时定陵侯府,何玉照愤怒地回到自己家。

她耍起性子来,十步开外没人敢靠近,丫鬟都退得远远的,生怕被她揪出来撒气。以前并非没有这种事,彼时有个丫鬟无意冲撞了她,正值她在气头上,当即便命令把那丫鬟笞三十,撵出府外。

其余的人受到教训后,再也不敢惹怒她。

走了一路,何玉照还是没有消气,她愤愤地踢倒了廊庑下的落地花瓶,只听哗啦几声,彩绘精美的腊梅花瓶转眼成了一堆碎瓷。后头几个丫鬟见状,均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再往后退几步。

何玉照一路来到正堂,听下人说定陵候和宜阳公主都在那里。她迈过门槛,尚未看清里头光景便跺脚抱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正堂内除了定陵候和宜阳公主外,还有另外一人。

宜阳公主蹙了蹙眉,对她任性鲁莽的行为十分不满:“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没看到你舅舅也在?”

何玉照往左边看去,果见江衡正坐在椅子上,手肘随意地搭着云纹扶手,正在睇向这边。

“舅舅……”

她从小跟江衡的接触的不多,在她心中,江衡是十分具有威严的。听说他在松州带兵,击退过无数攻城的敌军,铁面无私,骁勇威武。她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哪怕是她的亲舅舅,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江衡端着茶杯随口问:“怎么了?”

何玉照不知道他在,不太想告诉他怎么回事,奈何他亲口问了,总不能不说:“我方才从陶府回来,今天是陶嫤的生辰……”

说罢一顿,后面的事说不出口。

江衡喝茶的动作微滞,那个小不点的生辰?

他嗯一声,惯有的发号施令的口吻:“继续。”

何玉照唯有闷头往下说:“她为了一个商家女让我难堪,我跟她闹了矛盾,便先回来了。”

江衡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刁难人时是什么样子,他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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