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杜别的声音唤醒了她。

禾蓝从回忆里艰难地走出来,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那时很多个清晨,也是这样灿烂的太阳,照得她浑身都暖洋洋的。尔后的日子,就是蛰伏在阴暗古老巷子里的苔藓,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恍然惊醒。

这时才发现,身下的这座花园、这栋别墅,可不就是她父母当年栖居过的地方吗?

不知不觉中,她终于拾回了那些零碎的记忆。

短短几年,却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再也回不去了。

微风拂过脸颊,禾蓝的叹息吹散在空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陶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1-08 19:09:11

陶陶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1-08 19:49:54

青铜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8 20:25:18

这章码地有点沉重,不过总算是把以前的事情完整地交代完了,有点唏嘘。昨天还遇到了一个奇葩,威胁我不把这文改成np就来刷负,我说这文1v1,文案标地很清楚了,然后他就给我刷了几个负分,我·······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_╰)╭

☆、46、

杜别的目光被晨光照亮,从侧面望过来。禾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远处的花圃发呆,偶尔看一下天空,视线放得很远。

她的眼神分明带了点隐晦的沧桑。

杜别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离记忆里的女孩越来越远。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纤弱美好,富有活力的那个人,会说会笑,会捉弄人,也会干坏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如此遥远……

“我有点闷,想出去走走。”过了一会儿,禾蓝这样对他说。

杜别欣然答应下来。和禾蓝和在一起的日子,不管是去哪儿,他都乐意。

越野车在山道上行驶,速度不是很快,迎面而来的风从绊开的车窗灌入,吹得人发丝轻扬。禾蓝在窗口往外面望,暗暗观察沿路的地势。不过,杜别很谨慎,只是带她在小镇内区绕圈,并不带她出去,显然在防备着她。

禾蓝也不急,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

杜别把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禾蓝没有答应,径自下了车。

杜别选了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正对着平地的阳台,外面建了一个水池,几盆淡紫色的大丽花开地正盛,沿着水池边摆放着。微风吹过,花瓣片片凋零,在水面上漂移。

老板殷勤地为他们介绍各种菜肴,杜别点了炭烧虾、猪颈肉、咖喱蟹和一大碗椰奶汤。服务员还特地帮他们拿了小盘子,盛上了一点白酱油。

杜别给她盛了点椰奶汤,把碗推到她面前,“尝一尝,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禾蓝拿勺子盛了一点,香菇和红咖喱酱在嘴里嚼了嚼,配着一点椰奶的清香,清淡又爽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在南江生活了许久,很多的习性也改变了。

杜别问,“喜欢吗?”

禾蓝沉默了一瞬,“……在内地南江,我喝惯了普通的香葱鸡汤。”尤其是白潜做的,别的什么也比不上。

杜别的笑容有些龟裂。

禾蓝道,“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而改变,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杜别,忘记那些事吧。”

“……”杜别放下了勺子,轻微的一声响,碰在了碗里,“……你可以忘记那些仇人吗?”

禾蓝没有答。

杜别轻笑,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反驳她的借口,“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我忘了?”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偏冷,苍白秀气的一张脸,晴空里的云一样白。

禾蓝怕激怒他,只是点到即止。出乎她的意料,杜别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轻轻地笑,转头望向了窗外的大丽花。

浅紫色并不明艳,清清冷冷的贵气。

明明是很漂亮的颜色,可是人各有所爱,他就是喜欢白色。清清雅雅,却很温婉。血液里的余热被风吹冷了,禾蓝的话在他的耳边沉淀,变成了一个梦魇,和他的理智和感性纠缠。

他恨,却生不了她的气。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白潜而起,如果他死了,禾蓝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其实,她只是一时被诱惑而已。那个少年,眉眼太过浓丽,精致地不像一个大活人,一看就是专门勾引女人的。他没有什么比不上他,所以,禾蓝只是一时看不清而已。

仇恨的转移很快,他宁愿这么去想。

“我有点不舒服,想去上个厕所。”禾蓝这么道,杜别点点头,和老板说了一声。老板把他们带进传菜的走廊,穿过一道红漆木门,把他们带到了卫生间门口。禾蓝看着杜别,“你不会要跟我进去吧?”

“怎么会?”杜别笑道,“只要你不耍花样。”

禾蓝转身进了厕所。

厕所很大,左边是偌大一个洗手台,台上放置着肥皂,右边是一排隔间厕所,紧紧挨着。禾蓝匆匆看了一下,发现隔间里都没有人。她都快绝望了,心想着不如赌一赌,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藏在垃圾桶里。她知道,这地方很穷苦,就算是这样被丢弃的厕所纸篓里的垃圾,定时也有人会来翻。如果上天给她这个机会,让人发现,也许……

希望很渺茫,也得试一试。

他一定找她快找疯了。

出门后,杜别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这个小镇地理位置特殊,白天热地像火炉,晚上气温却降地很快,一直是两个极端。不知底细的外地人来这儿旅游,要是没有准备好衣服,一冷一热,肯定会生病。

禾蓝无比复杂地拉紧了身上的衣服,用它裹住自己的身体。

回了别墅,禾蓝快速地洗了个澡,穿着衣服就上了床。虽然杜别没对她做什么,她心里却总是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夜半的时候,耳边似乎有什么响动。禾蓝慢慢睁开迷蒙的眼,杜别正坐在她床边,手里拿着根针管,拉过她的手臂。禾蓝猛然惊醒,但已经来不及,他把针头准确地推进她的静脉,一阵冰凉的液体就滑进了她的血管。

“你干什么?”禾蓝吓得肝胆俱裂,猛然推开他,抱住被子退到了另一边床角。

“放心,不是媚~药,只是一点松弛肌肉的药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禾蓝明显感到体力在流逝,不受控制地摔到床上。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软软地像团棉花。

杜别没有生气,绕着床走了一圈,到她身边坐下来,轻柔地抚摸她略微涨红的脸颊,“你想逃走,所以,我只能那么做了。你以为把东西放在厕所的卫生纸篓里,我就发现不了吗?那个餐馆老板是我的人,你去过的地方,每一个角落他都会查看,连只苍蝇都飞不走。”

“你……”禾蓝觉得,他已经偏执地有些病态。

“不要离开我,他不会比我好。”杜别低下头,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另一只搭在她的小腹上,抱着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香,禾蓝却怎么也睡不着。

杜别不会放松警惕,他只会看她看得更紧。禾蓝心头有些烦躁,急于想见到白潜的心在不停地动,她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了。她只想早一点见到他,早一点……

她终于太累了睡过去,迷迷糊糊中还在想着怎么出去…

白潜不在的这几天,她简直度日如年。

人,总是离开才知道珍贵。禾蓝坐在阳台上发呆,身体无力地动不了,简直像行尸走肉一样。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杜别进来,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喝一点吧,你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了。”

禾蓝根本就不看他。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但是,我希望你能谅解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很害怕……”他伏下来,从下面仰视她。

禾蓝索性闭上了眼睛,扶住轮椅的扶手,就推进了室内。因为肌肉无力,她推地很艰难,但是,也摆脱了身后的他。

杜别再也忍不了她这种漠然了,手中杯子“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禾蓝在轮椅里闭着眼睛假寐。

杜别跨进了门内,死死地盯着她,捉了她的手,把她从轮椅里拖起来,推倒在床上。禾蓝被他深深压进床里,绵软的床铺凹陷了一半。她苍白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没有流露出一点生气。

嚣张的欲望就那么停歇了,杜别的额头冒出了汗,被她这种目光看到自惭形秽,难受地快要死了。他痛苦地抱住头,像个孩子一样哭哭笑笑,摔倒在床里。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自己才是掌控者,这一刻他却觉得,她才是牵线的那个人。而他,只是一个木偶而已。如果他能不那么在乎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如果他能忘了记忆里那个禾蓝,是不是就会好受一点?

可是意难忘,忘不了。有些事情,早就像血肉一样长进他的身体里,怎么都忘不了。人的心,哪怕再硬,总得有什么地方是软的。不然,不就和没心一样吗?人无心,怎么活?

——人无心,不可能活。

“你想着他会来救你吗?”杜别收敛了心里的苦涩,对她道,“我会带你离开,然后藏起来,让他永远也找不到。”

“我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的。除非——”禾蓝露齿一笑,清冷脆声,“你杀了我。”

杜别吓得流了一后背的冷汗。

杀了她?那不如杀了他吧。他踉跄着逃了出去,匆忙中,连门都没带上。禾蓝看着他离开,才收回视线。

现在,她也就这种伎俩了。杜别对她,恐怕没多少耐心了。原本以为,他会去找白潜,和他短兵交接,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别的打算。也许,他有什么别的计划……

日子平静地不像日子。

雨夜,无星。

窗外沙沙沙沙的声音把禾蓝惊醒了,是大雨筛过叶片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微微蹙着眉。雨声很响,打在芭蕉叶上,听着很乱。在这样杂乱的夜雨声中,隐隐交杂着一些闷响。一会儿,窗外划过一道闪电,一瞬照亮了室内,声音更大了。

禾蓝终于辨认出来——那是枪声。

她惊喜地从床上起来。这几天,她很安静,杜别没有再给她打药。所以,她虽然无力,还能勉强行走。

但也只是勉强而已,才走了几步,因为着急了一点,她脚下一软就摔倒在地上。禾蓝咬紧了牙,用手肘撑着向前匍匐,爬了很久,终于爬到了阳台上。

下面已经混战成一团,分不清彼此。枪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听得地人振聋发聩。

黑夜里的闪电照亮了禾蓝惨白的脸,却让她的心激动地快要跳出来。虽然她没有看到白潜,但是,她认出了那方为首突击的人——是穆棱和林忠。

激战了半个小时,房门从外面被人猛然撞开,几个士兵冲进来,“禾蓝小姐,有人袭击,快和我们走。”

禾蓝抓住窗框,坚决地摇头。

队长头痛不已。战争前线出了点问题,引起了内乱,杜别一大早就去了,临行前交代他要好好看住禾蓝,不准有任何闪失。没想到杜别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帮人来偷袭。

“得罪了。”队长收了刀,朝她走来。

禾蓝撑着窗框挪到角落里,随手抓了旁边的晾衣架。

“禾蓝小姐,希望你配合一点,我不想伤害你。”队长无奈,只好去伸手抓住她扣在一起。

这时,阳台上的玻璃窗“哐当”一声,寸寸碎裂。

穆棱从裂开的缝隙中迅疾穿过,一刀割断了队长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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